第29章(1 / 1)

严威一大早便带着赈灾车队的人马向本地官员辞行。

柳县令听闻严威等人这便要离开, 忙开口挽留。“巡抚大人, 您千里迢迢来柳宁县,何必这般匆匆离去?”

“不如多留两日,让我们设宴招待大人和诸位同僚,聊表谢意。”胡师爷也跟着迎合了一句。

“江南的任务已经完成, 我们自当尽快回返。”严威转头看了胡师爷一眼, “赈灾本是我们职责所在, 无需诸位专程感谢, 设宴更是不必。”

“如今江南物资匮乏,正是需要节俭之时。一场宴席消耗, 已足够四口之家维持数日生计。”柳县令也看了胡师爷一眼,“我等不敢在此时骄奢。”

胡师爷听此一言心下咯噔一跳,连忙向严威行礼。“大人所言极是,小人思虑欠妥, 险些犯了大错。”

“有柳县令在,本官自可放心离去。”严威面『露』笑意。

他的视线好似无意间扫过了人群后的柳誉,意有所指说了一句。“柳案首,我们京师再会。”

“京师再会。”柳誉视线不经意的从郁承渊和穆靳身上划过, 神『色』坚定。

“我们这便启程,诸位无需远送。”严威收回视线, 转身向院落外走。

柳县令没有再开口挽留, 不过依旧紧跟着送到了院门前, “诸位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诸位官员也跟着抱拳相送。

严威冲着众人点了点头, 随后看向了左侧的郁承渊和穆靳。“穆前辈此次与我们同行, 就劳程兄弟招待了。”

“我的荣幸。”郁承渊说完先一步走到了马车前,伸手打来车门。

穆靳没有多言直接上了马车,郁承渊紧随其后。

很快马车便开始前行,在马车的车窗处,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车道两旁自发送行的百姓,‘一路顺风’的呼声不绝于耳。

“我们此次尽得民心,多亏了师尊相助。”郁承渊朝着穆靳抬了抬手。

“你指的是这次随赈灾款下发的灵『药』。”穆靳语气平淡,面上亦无疑『色』。

这已经不是郁承渊第一次言谢,郁承渊也并非是一个喜旧事重提之人。这次开口,不会因他之前言行,只可能因眼前之事。

“此次下发的赈灾款数额太少,若无灵『药』百姓们必将心生忧虑。”郁承渊向窗外看了一眼。

他们都觉得少的赈灾银,精于计算油盐酱醋的百姓更不可能会忽视。若无灵『药』,百姓们忧于生计,对赈灾队的感激恐怕也会削弱不少,不可能会有今日这样盛大的场面。

“纵使忧虑也不过几日时间。此次灵『药』的作用不是为民众吊命,仅是为你们减少一些麻烦。”穆靳看了郁承渊一眼,“你总不会短缺了百姓的赈灾银。”

郁承渊对穆靳的信任十分受用,随后他对上穆靳的视线。“师尊不防猜测一下,我这赈灾的银两要从何处来?”

“江南之事,自是江南解决。”穆靳毫不犹豫。

郁承渊眸『色』渐深,“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尊。”

“丰和水门坍塌一事牵连甚广,愿意用钱财来买个暂时安稳的官员绝不会少。”穆靳一语便道破了郁承渊的打算。

“正是如此。”郁承渊从案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官员的名单,其中有几人后面都有一个特殊的标记。“主谋自是不可轻饶,有些官员从证据来看在此事中牵扯却不深,暂时先让他们出点血为百姓谋些福利。待到……自会处理他们。”

郁承渊的语气越来越低沉,说到最后,几乎让人无法听清。

“主谋。”穆靳的手指在那做标记的几人上面点了点。

丰和县的知县与监察自是逃不了的,江宁郡的郡守和监察史也必然有联系。

监察史有监督百官之职。只要领域下行;事出现大错,监察史少说也有个失职之责,名后自有标注。

名单上的江宁郡的文士,官职不算低,但比起一郡之首就低的太多了。郡守的名字高高在上,却似乎与此无关一般。

“只这几人……”

“证据确凿的只这几人。。”

江宁境内的官员可谓是官官相护,朝中亦有靠山。郁承渊若是想要追究,浪费不少心力也不一定能如愿以偿,说不定会提前让某些人警惕。

暂时将其压下去,待到日后算总账,反倒要来的简单许多。这一日,想必不会太晚。

“证据不足?”穆靳手指在一个名字上点了点,这人正是江宁郡的郡守。

江宁郡对此次赈灾之事倒也积极,不过相助的人员多数是郡尉号令的军士,郡守所领导的文官并未下派。若是郡城有官员下派,在严威这个巡抚到达之前,也轮不上柳县令这个一县之长做主。

郁承渊点了点头。从江南的境况,和江南郡守的作风,不少人会怀疑郡守。只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

江宁郡守与穆华荣有几分联系,手段和那位也是肖似,做事比较谨慎。一旦东窗事发必有大祸的事,自不可能留下痕迹。

这次丰和水门的事也的确不是由他兴起,他需要做的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事发的时候自然有人顶罪。若是说不知情,决不可能。

“自是因证据不足。。”郁承渊听穆靳有此一问,眸光一闪。莫非……

“你是想要直接将他们直接处理掉,还是准备继续等待时机?”穆靳好似随口一问。

穆靳说的是直接处理,而不是处罚。这其中的差距,可是大得很。

“如果有证据,崇国自不会养着这些蛀虫。”郁承渊开口询问,“师尊手中,有他们参与此事的证据?”

“我手中并无证据。”穆靳再次将名单上的姓名看了一遍。

郁承渊紧紧地盯着穆靳,“那便是,师尊知晓何处有证据?”

“江宁郡郡城之中有的是证据。”穆靳将名单往郁承渊面前推了推,“现在就要问,这上面的人你要处置多少了。”

郁承渊微微眯了眯眼睛,没有过多迟疑。“全部。”

“既然如此……”穆靳眼眸闪了闪。

郁承渊看着面前的纸张无风自燃,消散在天地间。这样奇异的事,却没有引起他的关注,视线未从穆靳身上移开。“弟子,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必做,这次就当做是我为你准备的拜师礼。”穆靳说完便闭上了眼眸。

郁承渊心有疑『惑』,却没有多问。视线从桌案上扫过,不经意间发现那纸张燃烧的灰烬还散落在案几上。

马车总会有几分颠簸,再怎么安稳的马车都无法彻底避免。正常来讲,灰烬本该随着马车的颠簸四散而去,而不是还停留在案几上。

郁承渊看着那三三两两堆在一起的灰烬,不由的和之前的名单做了对比。他敏锐的察觉到,如今灰烬所在的位置,正是纸张上之前书写的姓名的地方。

这其中,有何深意?

郁承渊抱着疑『惑』审视着桌上的灰烬,眼眸明明暗暗,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直到车夫高毅与严威的交谈声响起,他才回了神。

“大人,前面便是江宁郡的郡城了。”赈灾队来得时候十分匆忙,选择的是最短的路线,并未经过江宁郡城。

此次他们来江宁郡郡城倒也并非绕路远行,是为了更换马匹。他们之前的马匹都进了百姓们的肚子,柳宁县内准备的车马用的是最近原则,速度不快。他们来郡城,自有郡守为他们更换车马,以便尽快返京。

“尽快入城。”严威满脑子都是拿着手中的证据,敲诈郡守他们一笔。有了这一笔银钱,受灾的百姓就能安安稳稳的坚持到下个收获季。

郁承渊刚想要从那看不出子丑寅卯的灰烬上移开视线,便看到那最底端的一团灰烬隐隐泛起了金光。

随着金『色』的光芒闪耀,那团灰烬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延展开来,上面浮现出了一叠文件,最上方的纸张内金『色』的字体熠熠生辉。

郁承渊看清其上的内容,便再也移不开眼。连忙拿起颇有厚度的文件,从上到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

这是……

上面记载的是一人的生平记事。详细到某年某月某日,某个时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记载的言行自不是无意义的日常,其中所彰显的,正是这人的罪责。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第三。第二个文件出现之时,郁承渊还没有将第一个看完,不过他依旧将文件拿了起来,唯恐其在桌面上会影响到穆靳。

直至所有的灰烬,都消失在桌面上,穆靳才睁开了眼眸。

“师尊,这种手段是?”郁承渊忍不住询问。

“卜算之术。”穆靳扫过那金『色』的字体。“正如传言所说,人在做天再看。这些人做的事,瞒不过‘天’。”

“这种手段,可以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所有事吗?”郁承渊想到这个手段可以运用的范围,心中不由一动。

穆靳意味深长的看了郁承渊一眼,“只要能付的出代价,让‘天’愿意透『露』讯息的代价。”

“代价。”郁承渊忍不住看向穆靳,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穆靳的面容似乎不若之前那般红;润。“师尊,付出了什么代价?”

穆靳微微一笑,“不过是些许身外之物,不足挂齿。”

他付出了什么?他付出的是当年‘穆家’所赠的‘镇魂钉’,最后一枚刚好用在此处。以穆家之茅,攻穆家之盾,也算是物尽其用。恰逢时机,他便为原身收些利息。

郁承渊微微垂下眼眸,手中的文件似乎都沉重了许多。

身外之物涵盖的范围太广,穆靳之前侥幸所得的‘功德’恐怕也在身外之物的范围内。穆靳当真还记得,他口中的‘外门弟子’之说?有师者会为外门弟子如此费心? 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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