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可是军器监左禄用左大人?”
左禄用站在堂下,看着跪在地上斜眼看着自己的祁树礼,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容,抬头正脸望着吴思明,答道,“正是左某。”
“左大人,军器少监祁大人告你盗卖军器监器械,贪墨朝廷银两,你可认罪?”
“盗卖器械?”
“贪墨银两?”
左禄用声音不带有一丝起伏。
“怎么?这两项罪名你可认?”
“左禄用,我劝你还是赶快从实招供,现在此案已经被皇上亲自过问,堂上坐着可是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个衙门的大人。”
没有轮到祁树礼说话,他倒是很主动,“三司会审,天理昭昭,你赶快认罪吧!”
“祁大人,本官并未问让你答话,还请祁大人不要再随便开口说话,若不然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收起教训人的嘴脸,祁树礼看向吴思明,赔笑道,“卑职一时激愤,还请大人海涵。”
“这次便饶了你,下次决不轻饶!”
被狠狠训了一顿,祁树礼老实了,不过眼神还是若有若无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左禄用,不知道是威胁还是在等待。
“左大人”
“盗卖器械,贪墨银两,这两项罪名,你可认罪?”
“对,是我左某人做的,都是我的左某人做的。”
左禄用肯定的点了点头,在堂上三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下,以及祁树礼嘴角裂开的灿烂笑容,继续道,“大丈夫敢作敢为,这些事情都是我左某人做的,我左某人供认不讳。”
“你?”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无车毋须恨,书中有马多如簇。娶妻无媒毋须恨,书中有女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勤向窗前读六经。”
左禄用背手念过劝学诗,接着继续道,“就连圣人都说,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说的不过就是人读书便是为了做官,做官才能有马车,有房屋,有妻子。”
“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需要花银子,军器监那点儿俸禄,又能做什么?一年到头,连顿荤餐都吃不到嘴里,你说这做官儿还有什么用?”
“呵”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左禄用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幽幽道,“器械,军器监每年制作的器械成千上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些旧的放着也是放着,何不如卖给别人换些银两,还能给众人都补贴补贴家用。”
“难道我做的不对吗?”
听他嘴里的话越说越过分,越说越无礼,吴思明指着左禄用,怒吼道,“你放肆!”
“拿着皇上给你的俸禄,你竟然还敢说出这般目无君上的话,你这是不忠不孝!”
“我不忠?”
左禄用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摇头道,“罢了罢了,说那么多都是无妄之谈,一切都已经晚了。”
“反正我也不后悔。”
“军器监其他人都是我逼着他们干的,一切都是我主谋的,你们想怎么处置就随你们的便,反正都是我干的。”
“把他押下去!”
明明已经破案了,可吴思明脸上却没一丁点儿的喜色。
“退堂!”
刑部门外,师中泰很是困惑不解,他不明白为何案情会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明明祁树礼才是军器监的祸害,为何左禄用会站出来说自己是主谋,这听起来简直可笑至极。
刑部后堂。
距离退堂的时间早已过了大半个时辰,可后堂衙门书房的门依旧紧闭,里面的争吵声停歇了一会儿,付悯竹的声音再次响起。
“吴大人,陆大人,现在案情已经查的清清楚楚,我以为军器监贪污的这个案子应该也可以结案了。”
“左禄用现已承认所有的罪行,军器监的其他大小官吏也都已经将账簿所记的银两如数奉还。”
付悯竹声音滞了滞,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哦,左禄用的那份还没有归还,银两数目几乎占了所有贪污银两的九成。”
“现在人证物证都在,军器监上下的证词完全一致,所有的罪行都指在左禄用身上。这个案子皇上也一直派人问询案情进度,自我们大理寺监丞周康仁周大人开始审理吴苗一案开始,至今也过了一月有余。”
“我认为,不管是在效率上,还是在朝政上,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部门都理应给皇上,给百姓,给全天下所有人一个交代。”
“像左禄用这种不忠不义,不君不臣,目无王法的不肖之徒,就该千刀万剐,处以极刑!”
一番话说完,付悯竹差点没喘过气来,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对面的陆秉开和吴思明,“这是我们大理寺的意见。”
陆秉开看了看身旁的吴思明,又瞧了瞧望着自己的付悯竹,笑道,“付大人这番话说的在理,我们御史台自然也是以皇上为尊,只要人证物证齐全,不管犯人是谁,御史台也不会轻饶了他!”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听听刑部吴大人的意见,毕竟军器监贪污一案也是由刑部发起的,大理寺和御史台怎么说也只是辅助而已。”
“你说呢,付大人?”
听陆秉开把问题又踢给了自己,付悯竹淡淡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是,陆大人这话说的是实情。”
“不知吴大人你到底是何意呢?”
“不光是陆大人和我,外面可还有皇上和千千万的百姓都在等着我们三司的判决结果呢。”
沉默许久的吴思明缓缓转过身,方才公堂之上的前前后后在他脑中重现了无数遍,凭借他多年审理案子的经验,他总觉得案情不像是如今明了的这般简单。
他虽与左禄用没有太多的交涉,可同在尚书省名下为皇上办理事务偶有擦肩而过的交情,闲聊之间倒也没看出左禄用有今日这般的嚣张跋扈,甚至还可以说成是真正的无法无天。
让他更觉得奇怪的还有祁树礼,祁树礼一口咬定左禄用便是贪污的主谋,甚至是整个军器监的人都在咬定左禄用,仿佛,仿佛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件事一般,更别说除了左禄用之外的所有人都将贪污的银两拿了出来。
“付大人有一句话说错了,军器监还有一个人我们没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