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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清移开眼,在心里说了一声——豪迈。
过于豪迈。
不懂人情世故,不会看人眼色的人做起事来就是这么……不拘小节。
……也不能说师叔别的。
被对方存在感极强的位置晃了一下眼,若清面不改色,心说怪不得白雨元馋澶容的身子,以男人的角度去看,澶容确实有值得骄傲的资本。而这个杂念也让若清开始好奇,澶容都这样了,压制住澶容的傅燕沉又会是什么样子……
有点可怕。
越想越歪的若清面上不显分毫,笑容依旧温柔:“我去外面等师叔。”
话音落下,不知是不是受到之前画面的刺激,若清竟是觉得喉咙发紧,身体起了不舒服的躁意。
因为眼下的情况,他也没想太多,正按着脖子往门口走去,却在即将走出左殿的那一刻,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拉住。
拉住他的手力气很大,修长的手指毫不费力地掐住他的手腕,好似狂风扯捉细弱的柳枝。
他身子一晃,顺着对方的力度来到对方身前。
“师叔?”
莫名其妙,被拉住的若清错愕地看向澶容。
拉住他的澶容经他这么一喊,松开他的手腕,指向他的脸,语气不变:“脸怎么了?”
脸?
一头雾水的若清伸出手,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连忙掏出水镜看了一眼,发现镜里人白皙的皮肤上多了浅色的印子。
那些浅淡的疹子足有拇指大小,初看像是淡粉色的胭脂抓花按在皮肤上,痕迹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只留下几道覆盖着热意的粉,有几分情意纠缠后的味道……
这淡淡的印子说不上好看,却也没到吓人的地步。而这种反应若清早前曾有过,他这是过敏了。
师姐带回来的花与他不和,昨夜忧愁过重,夜里失神没有关好门,即便身上带着温养身体的东西,也还是中了招。
不过多亏身上带着素音给的灵器,过重的情况没有出现,只是起了一些浅粉色的疹子,又凑巧是在澶容面前。
出去后,素音上下查看一眼,见他没什么大事,便让他老实站在一侧。
这时,澶容衣装整齐地从左殿走了出来,与素音拜了个礼。
素音此次前来除了道谢,还为了那块千回玉。
澶容虽是把玉交给了若清,但若清得手,发现这块玉有些抵触他,眼下他还用不得。
至于原因,澶容倒是清楚,他简洁地说:“这玉佩多年来一直由魔宗弟子佩戴,玉内蕴含着的魔气与若清身上的灵器互相抵触,师姐不妨把玉放进净池内,我想除了魔气,过几日就能用了。”
素音恍然大悟:“倒把这事忘了。”说罢,素音端起茶盏,似又想起了什么,很快又放下茶盏,“师弟,你眼睛怎么样了?”
闻言若清看向澶容,盯着对方漂亮的眉眼,无法从澶容的脸上,看出澶容的状态是好是坏。
早年为了救陷入危机的师弟白雨元,澶容被邪道鬼老用药伤了眼睛。天下医术最好的人,就是有着小圣坛医仙之称的素音,所以有段时间澶容一直在馥水居养伤。
在澶容留在馥水居的时日里,照顾澶容的重任落在了若清的身上。
毕竟馥水居里唯一的男弟子就是他。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段过往,澶容才会格外照顾他。
而鬼老与素音齐名,是用毒的高手,即便澶容身边有素音在,澶容如今的眼睛也是时好时坏。
素音看重他,难免放不下心。
对此澶容没有说什么,只说无碍,几人闲聊几句,素音又问:“回清原之前你去了哪里?”
澶容沉吟片刻:“想起一件事,过去看了一眼。”
素音见他不欲多说,不好再问,这时澶容抬手,拿出精致的红木盒送到素音的面前,说:“这是路上给师姐带的。”
说罢,他又看向若清,把手伸入袖中,犹豫片刻才拿了出来:“这是给你带的。”
被突然点名的若清一愣,很快给出一个腼腆的笑颜:“谢谢小师叔。”
然而若清刚刚抬手,就听一声轻笑传来,随后一道白影落在了几人中间,正是那阴魂不散的白雨元。
长相可爱清纯的少年一来这里,立刻挽住澶容的手臂,如幼时那般对澶容撒娇装憨:“那师兄有没有给我带回什么?”若清厌烦白雨元,见白雨元来了,立刻垂下眼帘一声不吭,心里不自觉说:原主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人?
澶容推开他,不咸不淡地说:“想给你的东西都在皓月殿里。”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正常人听到这句,肯定会笑着带过此事,免得自己尴尬。而白雨元脸皮厚,不似常人,还能说:“师兄好生小气,再说昨日在大殿之上,师兄不是也送了东西给若清师侄?怎么若清师侄就是昨天有,今天也有,我就没有?”
说到这里,白雨元眼睛转了一圈,不容澶容开口,故意说:“也是,我哪比得过若清师侄,若清师侄真是好运气,可以做素音师姐的徒弟,搞得我好生羡慕啊……”
他刻意在若清面前,把澶容对若清的好,按在素音身上。末了不忘装疯卖傻,“不如这样,从今日起我唤若清师弟,若清你叫我师叔,我二拜师姐门下,我们各算各的。不过这事得瞒着师父,不然我的屁股肯定会被打开花!”
平心而论,他这话可笑又无理,偏生人长得可爱,说话的声音软而甜,像是在跟你撒娇一样。拈酸吃醋的话由着这张无害的脸,以逗趣的语气说出,少了几分尖锐刻薄,倒像是真的在开玩笑。
不过这话茶味太浓,即便是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来,若清也不愿意听。
澶容和素音早已习惯了白雨元跳脱的性子,尚未说他什么,又听白雨元继续说:“你说师父也是,我都这么大了,还把我当小孩养,也不看看我是不是需要人多加关照的孩童,干嘛事事都替我做主,哪个有骨气的男人愿意这样活着!还有,这次我本想跟师兄去邯州,师兄怎也跟师父一样管东管西,不让我去?”
他这甜蜜的抱怨一是炫耀掌门和澶容对他的看重,二是内涵若清事事都由素音做主,拐着弯将若清损了一遍。
若清知道,白雨元针对他的原因是嫉妒澶容对他好。按照原文的说法,心思“敏感”的他,就是被这样“率真可爱”的白雨元吸引了……
——原主的脑子多少沾点大病。
若清听着这句贬低他,又显出自身有多受宠的话,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
一旁的澶容和素音没察觉出不对的地方。
作为清原的两位高岭之花,澶容和素音对人性的感悟不深,他们都听不出白雨元的言外之意,只以为白雨元是说话不经大脑的小孩脾气,这也让白雨元暗暗得意许久。
而瞧见若清的脸,不知若清已经起了其他心思的白雨元大呼小叫,像是有多关心若清一样地跑了过来,捧着若清的脸上下看了两遍,嘴里嚷嚷着:“怎么回事?我家俊俏的小师侄怎么破相了?!”
若清被他掐着脸,没有被冒犯的怒意,只盯着他那双圆圆的眼睛,一脸和气道:“谢过白师叔关心,方才师叔和师父看过了。”
白雨元装作放心地松手。而这时的白雨元并不晓得,若清是温柔,但若清从不是好相处的性子。
其实原文说若清佛口蛇心不算是错。
若清知道白雨元对自己阴阳怪气的原因,就知道怎么做白雨元会不舒服。
想到这里,若清弯着一双笑眼,先对澶容说:“说到邯州我才想起来。师叔,我见燕沉受伤了,你们此行是不是挺凶险的?其实就像白师叔说的一样,白师叔实力不俗,邯州此行师叔应该带上白师叔,若是白师叔在,师叔多了一个帮手,也能分神像往日那般教训毛躁草率的燕沉……师叔当时怎么没有劝劝掌门?”
他顺着白雨元的话问,瞧着加重了澶容和掌门关心白雨元的观点,实际上心里清楚,以澶容的性格——
“你白师叔沉不住气。”完美的唇张开,澶容不留情面地说,“白师弟的实力不弱,但性子还需磨练,清原是文士梦乡,门下弟子多雅客,外人也是这么看的。若带你白师叔出去,别人会觉得我们清原弟子不够稳重,有失大宗风度。”
听到这句,若清故作吃惊,立刻不说话了。他一边认真地看着澶容,一边在心里嗤笑一声,嘲讽着自我感觉不错的白雨元。
澶容的话对于白雨元而言,无疑是种极大的羞辱。
若清想,没什么比心上人当着情敌的面贬低自己更让人难堪。白雨元既然把他当作假想情敌,那就让白雨元在他这个情敌面前抬不起头。
白雨元可能不知道,他这人小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若白雨元什么都不做,他不会理会白雨元,若白雨元不安分,那白雨元在原文里给傅燕沉添堵的事,他会一笔一笔帮傅燕沉要回来。
傅燕沉和澶容有多难过,白雨元就得有多惨。
这才公平。
修士出行,一般不是骑自己收下的灵兽就是御剑,而若清一没有灵兽,二御不得剑,只得做好跟傅燕沉一道的准备,不曾想澶容会提前准备好马车。
不过给他们拉车的不是马,而是群山院里的灵兽。
懂得澶容如此安排的原因,若清心中一热,哪知撩开帘子后看到的人不止是澶容。
没想到柯岱和尹月也在,若清愣了一下。
柯岱一看若清来了立刻收起笑脸,恨不得将有意见几个字挂在脸上,尹月虽是眉眼带笑,但笑不达眼底,一看就是无意交谈。
若清没想到澶容这次外出会带这两人,因为观察,他进车的步子迟了一些。
后方的傅燕沉等得不耐烦,先是抬手拍在他的小腿上,接着扣住他的小腿,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
“傻了?怎么不进去?”
傅燕沉一边质问,一边按着若清的脚踝,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若清身体的虚弱。因为这份单薄脆弱,傅燕沉的眼睛往下移动,心想若清太瘦了,瘦到像是承不住任何力量,孱弱到他每次拉住对方时,都会忍不住放轻力气,满脑子都是到底要怎么做这个人才能好起来。
有时候想的时间长了,也会觉得烦躁,望着对方衣袖下的纤细手腕,恨不得抓过来放在口中狠咬一口,以此出出心底烦闷的郁气。
只是想到这里,傅燕沉脑内又出现了若清挣脱不开他的钳制,修长的手指无力地推拒着他的手臂,指尖的淡粉因为紧张而消失的画面……
傅燕沉太了解若清了。因为身体不好,若清力气不大,如果他想硬抓着若清的脚扯起不放,若清是没有任何反抗力量的……
而想着想着,傅燕沉脑海里的幻想偏了题,再看若清被他扣住的腿,总有一种蟒蛇缠住猎物,不容猎物挣脱的束缚感。可他……为什么要拉扯若清的腿?
而他控制若清的手,又是从何时开始加重了力气?
为什么按着若清脚踝的时间明明很短,却引出了不少“诡异”的画面?
想不通这叫什么。
傅燕沉盯着面前浅绿色的布料,剑眉不自觉皱紧。
前方的若清没有发现傅燕沉走神了。
经过傅燕沉的催促,若清回过神,心平气和地坐到尹月和柯岱的对面,毫无准备地对上了澶容突然睁开的眼眸。
黑眸好似深井。
澶容一边盯着若清,一边把手放在一旁的佩剑上。
可小师叔为什么要把手放在剑上?
心里涌起古怪的感觉,叫不准缘由的若清低下头,避开了澶容的目光,开始琢磨起摸剑是不是澶容的习惯。
傅燕沉不知车内情况,他动作轻快地上了马车,直接坐在若清身侧。
等他们都上了车,澶容似乎有所感触,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往上抬起,最后不再动作。
尹月若有所思地看着澶容看似没有情绪变化的脸,一双眼悄悄看了看若清,又看了看傅燕沉。
装着一车心思各异的人,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速度比起一般灵兽快了很多。
因澶容喜静,车上没人敢说话,而在无人开口吵闹的情况下,车里的氛围就像是初冬水面凝着的冰,又冷又危险。
与浑身不自在的柯岱不同,若清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许是因为近日与澶容来往过多,若清已经习惯了澶容沉闷的一面,心里非但没有因为澶容在而紧张,反而在坐下之后好奇窗外的风景,直接推开了身侧的窗。
不过刚推开窗没多久,若清便听到傅燕沉说:“给我老实坐好,车快风大,你能看清什么?到时候吹了风、犯了病怎么办?”
若清一想也是,随即老实坐好,不料澶容会在之后抬手敲了敲车内放置的桌面。
外面变化成灵兽的狻猊一听,无奈地放慢了速度。
尹月心知澶容为何如此,也不开口。
若清顿了顿,接受了澶容的好意,朝着小师叔笑了一下。
可今日的澶容一反常态,不是很喜欢回应他。
不知小师叔怎么了,若清推开窗,通过这条打开的小缝看向外面的景色,一双眼在收入一片绿意之后亮了起来。
柯岱迟钝,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指,吃惊地说:“所以这马车慢走就是为了让他看风景?”似乎接受不了这件事情,柯岱气急败坏地说,“尊主,你怎么这么偏心!你当年带我们外出可是坐在剑上,唰的一下过去了!”
听到这句话,若清和傅燕沉同时愣了一下。
澶容不慌不忙,默不作声的坐实了偏心的说法。
尹月瞪了柯岱一眼,“就你长了嘴,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再说,你身子健壮,又有修为在身,想去哪里不能自己去!若清公子体弱多病,又是第一次出门,让他看看怎么了!”
柯岱被尹月数落了一通,也不敢继续放肆。
可这段插曲一出,若清也不好继续看下去。
他收手关上窗,想了想,忍不住问傅燕沉:“陈河那边都有什么好玩的?”
傅燕沉歪着头想了想,刚刚张开嘴巴,就听冷淡的声音抢在他开口之前说——
“城北有一条小食杂耍多的街。”澶容平静道,“陈河没有宵禁,夜晚市集出,景色好。”
听到这句话,若清瞪圆了眼睛,有些意外。
之前他没问澶容,是想以澶容的性格,肯定不知道与吃喝玩乐有关的事。
而闭着眼睛的澶容知道他在疑惑,道:“这都是李悬念之前说的。”
一提到李悬念,若清和傅燕沉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傅燕沉爱慕澶容,自然不愿意听到李悬念的名字,是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声说:“是啊,李岛主见多识广,知道的事情多也不稀奇。”
若清撩起眼皮,眼见酸味都要溢出车厢,笑着接了一句:“李岛主确实博学多才,人俊出身还好,像他这般出色,想来身边有许多敬慕他的人吧?”
他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听说五师叔门下就有钟情他的师姐,只是不知道李岛主有没有心仪的人?”
“师叔你跟李岛主这般熟悉,有没有看他对谁不一样?”他语气温柔,像是在引导澶容,“有没有李岛主很关心、很照顾、关心得超出正常情分的人?”澶容睁开眼睛,“没有。”
闻言若清点了点头,不再继续深说。
有些怀疑的种子要一点一点种下。李悬念要用好友的名头守在澶容身边,若清便要拉下李悬念给自己挡得遮羞布。
他心里十分清楚,以澶容的性格,澶容若知道李悬念对自己有杂念,日后绝不会与李悬念来往……
等到晚上,马车落在林子里,澶容撩起眼皮,在林子的西边看到一缕青烟,一道白影,可他没有多语,只用大拇指摩擦剑鞘,叫尹月生火。
夜里,不知想到了什么,澶容一人坐在马车中打坐。子时星象移位,白雾吹来,夜林开始出现阴森的鬼气。
马车之中,紫烟从澶容的发丝之间升起,顺着马车的缝隙往外流淌,像是倾泻的水幕,丝丝缭绕,带出几分诡异。
若清躺在帐篷里休息了一会儿,醒来时没有看到傅燕沉,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由于胸口闷,他起身四处走走,走了没多久,忽闻前方有水声传来,便顺着水声来到湖边,瞧见一个侧对着他,黑发遮挡面容的身影正站在湖中。
打量着那熟悉的身形,起初若清认为对面的人是傅燕沉,于是随便选了一块大石坐下来,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里洗一下?”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往后背撩水。
水流从白皙结实的后背滑落,带着几分撩人的懒散。
也是凑巧,若清坐的位置正好是对方放衣服的地方。
手指意外摸到了柔滑的布料,若清弯下腰,指尖点了点湖水,微微皱起眉,说:“上来吧,水有些凉,而且这里这么黑,水干不干净有没有虫都不知道。”
说罢,他抱起“傅燕沉”放在一旁的衣服,却闻到了熟悉的冷香。
倏地,察觉到什么的若清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露出一角的月亮。
今天日月无光,他没有修为,看人看物都是看个大概轮廓。
落在石块上的衣服没注意到的时候,以为是黑色,正眼看了才知道是白色……而这时,背对着他的男人转过身,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似乎听从了他的劝说。可这走过来的影子伴随着对方沉默的态度,总有一种凶兽突现的震慑力。
若清一时语塞,咽下了未说完的话。
澶容态度坦然,直接来到他面前,用一双看似毫无感情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在审视他是什么,目光上下走了几次,最后停在他的腿上,头顶青筋暴起。
很奇怪,明明澶容表情平和,眼神平静,可若清总有一种澶容会把他拉入水中的危险预感。
说不出澶容的表现到底有什么古怪。
若清有些紧张,也有些胆怯,总觉得和澶容距离太近不是很安全。
傅燕沉双亲被害一事在原文里着墨不多,若清不是很了解这段过往,只知道傅燕沉一直在找杀了他父母的人。不过因为他这半人半魔的情况,掌门担忧放他一人离去会惹出乱子,一直不同意他独自外出。
傅燕沉无法,只能借着宗门大会出去了一次。可惜这次出行毫无收获。
不过从宗门大会回来的他并没死心,听说六师叔最近要外出,又厚着脸皮找了上去,第一次放下骄傲央求许久,得了同行的许可。
而素音也会在这几日寻找机会叛逃……
念着这件事,若清心中多有惆怅。
他做好了觍着脸跟随的打算,又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多少有些自卑,不敢上前。
不过不管他日后是走是留,他都会告诉傅燕沉和澶容,不会不辞而别。
门外,傅燕沉不知他的心事,眯着眼睛盯着对面密如鱼鳞的青瓦,片刻后说:“你小心一点,我不在的日子别出门了。”
若清一顿:“为何?”
“虽不觉得你会是谁的阻碍,但我总担心禁地一事不是意外,你多少上点心,别整天傻乎乎的,看着就碍眼。”
若清没小看禁地一事,却不知禁地一事到底是谁的手笔。他心里有数,当下点了点头,说:“晓得了,你安心就是。”
等他说完这句,傅燕沉已经闭上了眼睛。
不知他昨日做了什么,那张毫无血色的俊脸上有着明显的疲倦郁气。
见状,若清装着草药的手放轻动作,改成了拿起一旁的书,默默地看了起来。
他们静默地坐在一处。
午后阳光刺目,装好的药材包和匾里剩下的药材相互呼应,成了点点温情留下的痕迹。而在谁也没有注意的角落里,阳光停在药草的尾部,留下了暖人心扉的热意。
午后,得知澶容明日会闭关,素音拿了许多丹药,带着若清出门去找澶容。
路上,素音与若清说:“你小师叔是个好人,性子也好,只是他年少成名,一心修行,对外界之事并不上心,因此可能有很多地方注意不到。日后师父要是外出不在,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就去找你小师叔。但记得,有事要直说,别绕弯子,免得他听不出来。”若清点了点头,对于素音想把他交托给澶容的事,他一直都知道。
他在素音身后慢声说:“我也不小了,即便没有师叔照料,我也能好好活下去,师父别总把我当孩子。”
素音没有反驳他,只是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心神不宁地说:“过些日子我许是会出远门,我若是出去了,你就少照镜子,躲着点外人。”
镜子?
若清皱起眉,前行的脚步因这声镜子停了下来,忍不住在心里说了一句——怎么又是镜子?
犹记当年,他刚到清原,素音对他说,他幼时曾被一个执念很深的画皮鬼盯上。那鬼本事不小,为了抓他与素音斗了三天,最后虽没能从素音手里把他带走,却通过自己的法器镜子,把他的脸影留在了镜子里。
而他的脸被那妖镜照到,如果照镜子的时间过长,那鬼就能通过任意一面镜子占据他的身体,致使从小到大他只敢用素音给他的小小水镜,不敢去看正常的镜子。
而素音这般厉害都处理不掉那个画皮鬼,他自是不敢小看对方,也想不通为何素音隔三差五就要提一嘴。
素音了解他,必然知道他不是不听话的人。本来没想太多的事经过素音反复提起,反而让人有些在意……
心里装着事,若清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说来也巧,他们到群山院时正好看到傅燕沉跪在主殿前。
若清见澶容没在附近,抢在师父过去前跑到傅燕沉面前,问他:“你又惹了什么事?”
傅燕沉抿了抿唇,不悦道:“师父不许我跟六师伯出去。”
他的声音听着是凶巴巴的,可若清却能听得出他话语里的委屈。
若清当即叹了口气。
对于若清而言,素音叛逃在即,傅燕沉不外出对他有利,可若清与傅燕沉相交,看的从不是傅燕沉能为他做什么,或是傅燕沉可以为他带来什么。是以听到傅燕沉这么说,他悄悄拿了一块素音给他的点心塞进傅燕沉的手里,小声说:“你说话太冲,师叔许是不爱听,等一下我央求师父,让她帮你求求情,你在这里等我消息。”
说罢,若清快步回到素音身边,不稳重的一面惹得素音瞪了他一眼。
由于澶容明日要闭关,今日的群山院十分热闹。
若清他们到时,白雨元和几个给澶容送回礼的师叔师伯都在。
瞧见素音来了,六师叔笑道:“师姐也来了。”
素音没想到他们也在,敷衍地笑了笑,坐在了四师弟让出来的位置上,沉声吩咐若清把带来的东西送到一旁。
若清得令,不曾想白雨元会跟在他的身后,叫他:“小师侄。”
若清停下脚步。
白雨元轻咳一声:“前两天的事让你见笑了,师叔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他一边说一边叹气,“酒醒之后师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在师兄性子好,不在意这件事,没让我太过难堪。”
若清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只是碍于素音等人都在这里,不愿开口嘲讽他。而等若清和白雨元回去的时候,坐在人群之中的澶容正拿着白玉碗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
一旁的五长老沾沾自喜道:“你可别嫌少,这酒珍贵,我软磨硬泡许久,才从听竹君那讨到了两杯。说句实话,要不是想到你给我的宝贝,我还不一定舍得把这酒给你拿来。”
这话说完,六长老不依不饶,非要尝尝味道,为此缠了上去。
五长老不胜其扰,话没说完就跑了。
也没说喜欢不喜欢,澶容拿着白玉碗的手往上抬起,慢吞吞地转了一圈,也不喝,也不放下,就那么拿着。
若清不懂澶容盯着酒碗的原因。
这时,要人难堪的系统打着救命的名头找上了若清——【要澶容手中的酒。】
什么?
要酒!
看到这一行字,若清血压飙升,顿时红了脸。
他不是聋子,他有听到五长老方才的话,他知道酒澶容只得了一杯!他更是在想,能在这种情况下上前讨酒的人——脸皮会有多厚?
而且就他这个身体,他是借命喝酒?
实在无语,若清只能以即将离开清原为由安慰自己。
他想,讨酒的事确实丢脸,像是自己的嘴有多馋……可事后他离开清原,两方不再相见,丢不丢脸好似不是特别重要……
想通了这件事,抱着试探的情绪,他慢步往澶容身侧走去。
察觉到若清的靠近,澶容抬起头,见若清气色不好,不自觉地皱起眉,“千回玉的魔气还没除尽?”
若清摇了摇头,顶着多位师叔师伯的目光,羞愤又不想表露,小声说:“师叔……我也想尝尝这碗酒。”他的声音因为底气不足而发软,像是刻意对澶容撒娇,又像害怕澶容会拒绝他,让他在人前难堪,不自信到有些气弱,“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林三娘肚子不是瞎子弄大的,怕你们误会,先说一下。
瞎子护着林三娘,就是想要林三娘把林老爷的善名拿走,因为他不配,他看出林三娘是个正直的人,希望林三娘能去宁水,告诉那里的人,他没有带着金跑。
晚上还有一章,林家的事就结束啦,明天开始极限推拉,不过提前预警一下,傅燕沉肯定会黑的。【他太白也刚不过绿茶小师叔,老实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