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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淮的膝盖堪堪撞上那个坐杌,总算没有摔个狗吃屎。他松了口气道:“怎么不说话?倒把我吓一跳。”
余潇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淮哥哥,我在照镜子。”
方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道:“你刚醒来,还是躺着蓄蓄力气,照镜子做什么?”说着伸手去摸那面镜子。
他看不到的是,余潇此时靠坐在床头,一只手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搭在被面上,压根没有什么镜子,他凝视着方淮秀雅的面容,见方淮伸手过来要拿他的“镜子”,便抓紧了他的手道:“淮哥哥,你的模样真好看。”
方淮身体一顿,听见男孩说:“我看见我脸上的疤了,真丑,我再也不想照镜子了。”虽是稚语童声,却能听得出那股难过和隐隐的哭腔。
方淮想起来原文里对主角前期的脸的描述,用得最多的就是“狰狞可怖”四个字,并且随着年岁增长,五官越长开,疤痕越是扭曲。
虽然筑基之后就可以学习易容术,更改容貌,但也只是障眼法的一种而已,而余潇的伤疤是被特制的魔刃所伤,小小法术根本无法遮掩。
当下心内暗暗地叹了口气,面上却毫不显现怜悯的神色,回握住余潇的手道:“你只要勤加修炼,煅出元婴真身,便能脱胎换骨,相信疤痕也会不见的。况且大男子汉顶天立地,只要足够强,谁会在意你的疤呢?”
其实书里主角到了元婴期也没能恢复容貌,后来还是靠着修炼前辈留下的功法去除的。
“真的吗?”
“真的。”
余潇道:“我怕淮哥哥看见我脸上的疤,也会被我吓着。”
方淮笑道:“我哪有那么胆小?况且……”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可压根吓不着我。”你丑没事,反正我瞎。
余潇笑了,只是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方淮想的那么天真委屈,而是微微眯起了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边两对夫妻聚首,余心岩却是把他们十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李持盈夫妇说了。
李持盈夫妇没想到事情居然还有这一番曲折,李持盈听完前因后果之后,叹了口气。
她如此急切要找余心岩和杨仙乐来问话,也是因为这几日实在是频生波折,原本她以为那些人绑架方淮余潇的人只是余心岩在魔界的仇敌,但这几个魔修虽然修为都不高,可是藏息丸、断肠花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几个金丹期的魔修,竟然在她眼皮底下连着带走他们两个孩子,这让她不由又惊又怒。
且不说她如何心疼孩子,就说她在九州也颇有名声,好歹是化神期的真人,被几个金丹期上下的魔修耍得团团转,也太出人意料。
李持盈眉头紧蹙,道:“不瞒你们说,我方才搜寻了方圆几百里,连那女魔修的影子都没找到。”
方其生道:“怎么会?你的神识之下,除非是身死道消……”
李持盈看着她道:“哪怕是身死道消,只要是陨身不久,我都还能感觉到气息,可是我前后搜寻了数百里,一点影子都不见。”
余心岩道:“莫不是那女人用了什么灵器?”
李持盈道:“用了灵器更好,她一旦催动灵力,我必定察觉,可是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四人陷入沉默。
李持盈道:“潇儿体内有金丹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甚至连师父也不必告诉。金丹既然来历不明,说了也只是徒增猜测,况且若是让师父知道潇儿体内还有魔修的金丹,更不会让他进太白宫了。”
余心岩道:“那金丹也未必是魔修的。”
李持盈道:“可那是在魔界。从小到大,师父什么事不是以门派为重。总之从今往后,我们谁也不提。现在当务之急,是加倍小心,尽快赶回碧山。入了山后你们夫妻行事也低调些,到了师父面前,还有一番闹腾的。”
她话语虽冷淡自持,但处处为余心岩夫妇俩考虑,余心岩怎么不知,他还没说话,身边的杨仙乐先道:“真人殚精竭虑为余郎和孩儿考虑,妾无以为报。今后一切报应苦果,妾都愿意自尝,只要余郎和潇儿好好的。”
李持盈看向她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把我师弟当什么了?”
杨仙乐咬牙道:“不敢,只是妾本就是罪孽加身之人。”
李持盈道:“从你们私定终身那一刻,就已经在一条船上了,你们的孩子也是。你只要在我师弟身边谨言慎行,不再惹出事端就够了。”
她的语调愈发冷冰冰的。余心岩有心为妻子辩解,但也知道自己这个师姐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护短,口出责怪,正是把杨仙乐当自己人看了,别看现在训斥得厉害,到时候却未必能让外人轻贱她的弟媳。
这么一想,反倒是安心了,跟着低下头听她的训斥。
李持盈如同小时候教导师弟一般,把夫妇俩训斥一顿,心头气稍解了,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潇儿刚受伤醒来,你们还是回去好好陪着他吧。明儿一清早就要赶路。”
余心岩应了一声,和妻子站起来道:“师姐和姐夫好好歇息。”
杨仙乐跟着道:“两位真人好生歇息。”
转身正要出去。李持盈道:“丈夫的姐姐还叫真人?当真是失礼。”
杨仙乐一怔,余心岩笑道:“还不改过口来。”
杨仙乐忙施礼道:“姐姐,姐夫。”
方其生在旁笑眯眯地看着妻子恩威并施,这时才笑道:“好了。盈盈肯认你做弟媳妇,你就算进太白宫的大门了。要知道,我那岳父大人可就盈盈一个宝贝女儿。”
轻轻巧巧两句话,李持盈端出来的威严就这么被他化解了,恨恨瞪他一眼道:“我教训我门中人,谁叫你插嘴了?”只是语调却再不像高高在上的长姐和真人,就像个普通的为小事嗔怪丈夫的妻子。
方其生忙直起身来,一本正经地作揖道:“小的多嘴唐突,真人恕罪。”
余心岩和杨仙乐对视一眼,终于一扫之前的凝重歉疚,笑着从屋子里退出去了。
直到他们出去,李持盈才伸出指头按了按鬓角,露出疲倦之色,虽然是化神期真人,但是这样动用神识在方圆几百里内搜查,也是十分耗损精神的。
方其生把她扶着揽到怀里,两人坐到床上,李持盈虽然累极,却坐着又出了神,长长地叹了口气。
方其生道:“怎么,还在为师弟他们发愁?”
李持盈道:“不光为他们,还有淮儿。他的眼睛……”她看着丈夫,“他的眼睛多好看啊,像极了你。”
方其生握住她的手道:“虽然是魔花毒,但我看着,倒比潇侄儿的情况好些。等入了太白宫,正式开始修炼,若是能早日到了元婴期,我们再留心寻法子,想必要复明也不是太难。”
李持盈蹙眉道:“寻常人的资质,光从筑基到元婴,就有几百年好等。若是资质还差些……”
方其生揽着她的肩笑道:“我们的孩子,能差到哪里去?”
这话要是让方淮听见,必定会膝盖中一箭,原来他灵根驳杂资质下乘,还有他亲爹妈毒奶的功劳。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时,两家人便离开了客栈,这一次车上带足了吃食饮水,打算不再寄投店家,连夜往碧山赶。两个孩子虽然受伤初愈,但马车平稳,父母又给他们喂了一枚修补元气的灵丹,一路倒也还精神奕奕。
如此这般,终于在四天内赶到了碧山脚下。
方淮让余潇拉着下了车,秋高气爽,天气本就宜人,到了仙山脚下,虽然目不能视,却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蔚然之气。
他虽然看不见,不过余潇倒是扶着他,跟他描述四周的风景。
“……淮哥哥,这儿有块石碑。”
方淮道:“写着什么?”其实心里早有底了。
余潇轻轻念道:“一杖挥成白骨山,血洗碧池心尚闲……”这句诗念出口,他的语气忽然有些耐人寻味。
一杖挥成白骨山。将来可不是被他变成了白骨山么?
“流水桃花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他一停顿,方淮随口接了下阙,余潇回过神,改用活泼天真的口吻道:“咦?淮哥哥你怎么知道?”
方淮心想我早在书里看过了,嘴上却说:“这首诗娘以前教我念过。”
“这首诗是太白宫的创派祖师来到碧山时,随口吟成的。”余心岩从两个孩子身后走来,摸了摸余潇的头,“吟成之后,祖师爷便用剑把这块巨石削成了碑,将诗题在了上面。”
余潇道:“爹爹的祖师爷是不很很厉害的人物?”
余心岩微笑道:“等你入了太白宫,爹再仔细地讲与你听。”
父子正说话间,忽然半山腰两声清啸,两只白鹤盘旋在半空,张开双翅,向方淮余潇等人飞来。
须臾间两只白鹤已经停在众人面前,下来两个一身白衣,袖口、肩膀、衣角皆绣墨纹的年轻人,见了李持盈,上前躬身抱拳道:“恭迎红渠师叔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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