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谢行在消失一周后回到dreamer,依然能引起女职员轰动。
从前台到临时办公室短短几步路,公共开间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直到百叶窗闭阖,隔断所有视线。
二次推进、三次推进由律师和评估团携手推进。他不在的日子,首次推进会上面色不善的江主编也能心平气和投入会议,过程顺利。
再次突然出现的这天对江瑞枝来说简直像犯太岁。
早上一脚踩进泥坑,到办公室想到谢行有段时间没来放松了警惕,和裴芷通完电话,请她过来跟进新季度的南非版块。三十分钟后听外面有骚动,一看会议室紧闭的大门,她彻底无语。
这会儿再打电话通知裴芷千万别来已经来不及了。
江瑞枝捧着茶杯在前台张望,只等裴芷一出现,就把她直接拖进办公室,杜绝外人干扰。
五分钟后,裴芷从电梯出来,身后还跟着最近正得宠的小助理。
她一身驼色大衣温柔内敛,助理倒是亮红色长款羽绒服惹眼得很。左肩挎着相机包右手提溜着咖啡,走路风风火火一点也不稳重。
江瑞枝不是头一次见唐嘉年,扭身去拉裴芷。
“走,去我办公室。此地不宜久留。”
裴芷那句怎么了刚挂到嘴边,视线瞥见百叶窗紧闭的会议室大概就猜到了怎么回事儿。
她回头朝唐嘉年摆手:“咖啡给你江姐姐,你去休息室玩一会儿。”
唐嘉年乐得轻松,送完咖啡厚脸皮问江瑞枝:“江姐姐,你怎么老板着脸?见着我不高兴啊?”
“就烦你们这些年纪小的。”
江瑞枝拿到咖啡就翻脸,还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唐嘉年在话头上能不认输就不认输,闻言压着唇角嘟哝了一句:“除了年纪,哪都不小。爱信不信。”
江瑞枝见了他几回,要不是知道德性,就差一笔记本砸过去了。
等人一走,脸上摆谱问裴芷:“你招的都什么人啊。”
“不挺有意思的?”裴芷莞尔,“要不借你几天,让你生活充满乐趣。”
江瑞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往会议室方向一拐:“你就该多接触接触成熟男人,好好改改你这品味。年纪小的多幼稚啊!”
她知道江瑞枝的意思。
不过人各有所好。
在她看来,成熟男人自然有他的魅力。不过经历过社会洗礼的人总会在不知觉间收起棱角。
他或许低调沉稳,或许办事妥协,或许八面玲珑。
可是,沉稳背后是来回比较过后的算计,妥帖之下是无波无澜不再多余的激情,玲珑往后是沾染世俗气的油腻。
年轻、肆意、敢爱敢恨、这样的人难道不会更可爱一些吗?
很少有人在别人三言两语下改变审美,也很少有人经历过一段热切诚挚的爱后轻易脱身而出投入
下一段。
她觉得自己唇角翘得挺没道理:“没办法,改不了。”
江瑞枝被她的态度弄得发慌,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会议室那位,你不会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吧?”
她抿了下唇,思考怎么说才显得有威慑力。
“要是他和以前一样那么管你。你在外面野了两年,不更受不了?清醒一点,你俩在本质上,就合不来。”
“有点道理。”
裴芷托着下颌斜撑身体,鞋跟无意识点在地板上,“有些伤疤确实不容易好。”
早上空腹一杯咖啡,这会儿只想上洗手间。
她刚起身,江瑞枝又犯紧张:“倒水?我帮你去,你就坐着干活好了。”
裴芷无奈地笑:“上卫生间,你代替我去吗?”
“……哦,那早点回。”
裴芷从主编室出去,迎头就碰上了打算跳槽的副主编。他手里一沓单子,估计正在走辞职流程。
副主编颇有些不好意思,推了下眼镜打招呼:“这么巧。”
“嗯,来帮点忙。”既然碰到了,她顺口问道:“后面去哪儿高就?”
副主编似乎有些诧异,很快恢复如常:“去a创。”
a创新媒。原本是陵城唯一一家实力能和dreamer分庭抗礼的杂志社。不过近两年转型新媒体,虽有些脱离老本行也办得红红火火。
副主编跳过去还能全权负责一个版块,确实足够诱惑。
裴芷没来得及恭喜,就听他又说:“还是得感谢你帮我牵线。”
两人之间本就尴尬。若是说副主编先前对裴芷还有那个意思,在被小混蛋压制以后,彻底就断了想法。见面不过点头之交,裴芷闻言一愣,没听明白话中话。
“我?”她反问。
“是啊。之前那点小矛盾——”
他似是望了一眼会议室,压低声音:“就不说先前了。我反正待在dreamer也是尴尬。要是股东对我有想法别谈出头日。多亏你帮我牵线搭桥。这几天我想了想,也觉得相比dreamer,a创更适合我。”
对方情真意切,裴芷却是越听越迷茫。
她什么时候给副主编牵线a创了?要不是今天遇到,她连对方去哪儿都不知道。
她装出深想的样子,追问:“我什么时候搭的线。一趟新加坡回来,忙得一点儿都不记得这事了。”
“那你可是贵人多忘事。”副主编笑,“留我桌上那张名片忘了?a创高管的。名片后边还留了个裴字。你这姓多难得啊,我反正找不出第二个裴来。”
裴芷哦了一声:“真忘了。”
“反正多谢你。你和股东的事——”他低头,“我那会儿也丢人,肯定不会往外说。”
原来在对方心里,都把她这一套莫须有的行为全解释完了。
对方不是有花花肠子的人,裴芷估计他也只知道这些,再问都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
她往外走的那几步路,一直在想,是谁会借她的名义做这种事?
首先,最终目的是排挤走副主编。
但从手段上看,做好事的名头却落在了她头上。
两边逻辑合理性一推,直接指向了同一处。
裴芷偏头望了一眼紧闭的会议室大门,突然觉得背后发冷。从暴跳如雷反抗到悄然无声弄走她身边所有存在的威胁,显然后者手段高明许多。
她轻笑一声。
原来这两年,成长的不只是会控制脾气。
才刚热了没多久的心一点点变凉,说不生气是假的。
她双手撑着洗手间的镜面台好久,才觉得自己冷静下来。她问自己,就算知道对方在她心里存在特殊,再次面对时,她会退让吗?会容忍吗?会服输吗?
答案是否定的。
裴芷出来时心里还装着事儿,路过茶水间没注意,冷不防受到一股外力,擒住手臂一牵,把她拽了进去。
蛮横中还透着温柔。
鞋尖在地上转了个圈,她身形趔趄,扑进一个冷硬的怀抱。
身后布帘适时落下,把两人圈进了同一处小小空间。
鼻尖嗅到木质檀香的古龙水味,裴芷扶着对方的手臂勉强稳住身形,感觉到另一只手从后往前抵,稳稳托住了她的腰。
放眼整个dreamer,公共场合敢如此放肆的只有一人。
她凝神,眼底写着猜忌。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对方没有注意到她语气里的又字,好脾气地低下头,用鼻尖蹭她的发顶。
“你不准我明着找你。”他的声音闷着,听起来倒有几分委屈:“但我想你。”
谢行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以为那天过后,两个人会心照不宣放下过去。他也有了更冠冕堂皇接近的理由。
只要避开着点旁人,只要足够温柔顺从,只要痛改前非,她总能心软。
然而他错估了裴芷的态度,下一秒,他被无情推开。
裴芷冷眼看着他,声音也失了温度。
“既然这么会阳奉阴违,私底下也不用装出这幅样子吧?”
“姐姐,你怎么了?”
他试图去拉她的手,却被拂开。
他有些无措:“……我,惹你生气了?”
一场持续多日的高烧让他更显消瘦,眼下是褪不去的青灰。要不是眼底还透着茫然,抿唇不语时足显阴鸷。
摸不透裴芷多变的态度,他本能觉得若是今天不问清楚,恐怕更难收场。
心里想着要求和,动作也一致去拥她。
在裴芷的事情上,他一而再再而三学会了退让。
她身后是茶水台,往后退的几步鞋跟已经抵住了立柜,身后退无
可退。
裴芷多次觉得男女之间的不对等不光体现在身高和力量上,往往还有衍生而来的气场。他虽未露凌厉之色,但身形压过来时依然叫人觉得危险。
两人迎面对峙之际,茶水间的布帘晃动,贼兮兮摸进来一人。
裴芷扭头望过去,与唐嘉年惊愕的目光相撞。
他看看自己,再看看谢行,眼底的惊异愈演愈浓。
怕他一嗓子嗷起来,裴芷条件反射快他一步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嫌弃道:“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做贼吗?”
“不、不是。”唐嘉年一头雾水,“姐,你、你们……”
“你什么你,想哪儿去了。”她不动声色躲开谢行,淡淡解释道:“dreamer的股东。你认识一下。”
唐嘉年:“啊?”
裴芷不耐:“让你认识一下。下回有事你过来接洽就行。”
“……”
介绍完谢行,裴芷转头介绍唐嘉年:“唐嘉年。我助理。”
重音咬在助理上,她至今没看透小混蛋到底会做到哪一步,生怕他突然就开始疯。
主要还是怕唐嘉年莫名遭殃。介绍得不情不愿但也明确疏远了关系。
唐嘉年动作僵硬,像是在观察对方神色。
倏地服软“嗨”了一声:“……哥,你好啊。”
两个人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第三者打断,谢行微微眯眼,深色毛领衬得他脸色一样阴。
良久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威胁的音。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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