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尤远一边敲键盘,一边摸裤兜接电话:“喂?”
“远儿,送过去了,还真是个小可怜。”刘晟似乎在下楼梯,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要是我,肯定让你们天天给带饭啊,他都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尤远伸了个懒腰,懒懒地问:“你看着他吃的?”
刘晟:“没,他三点就去食堂吃过了,给他带的菜说太多,要留着当宵夜。”
尤远叹口气:“那还吃个屁。”
一屋子还在长身体的小伙子,军训完回来谁不是饿虎扑食,一人一口分完了盛夏还吃什么。况且ab两个区的食堂在军训期间也就只做点馒头稀饭,晚上才有正经肉菜,盛夏为了错开人流高峰三点就往食堂跑,连口热的都吃不着。
“啊呀。”刘晟骑上他心爱的摩托,拍了拍脑门:“没想到这茬,我跟维奇也说一声,下顿开始守着他吃完。”
这不就对了嘛,尤远满意地挂了电话,还不忘说一句“辛苦了”。
把人送回宿舍那天,他趁着大家凑一起吃饭,故意把话题围绕在盛夏身上,先从聋哑人交流有困难着手,再以亲眼所见客观地反应腿脚不便是如何让盛夏难上加难的。
以至于罪魁祸首刘晟听完后更加心虚内疚,主动提出要给盛夏送饭,拉上陈维奇一起,一人负责中午的,一人负责下午的,早点他俩实在起不来那么早,给盛夏搬去了五箱牛奶。
开了门盛夏惊讶不已,刘维奇流着满头汗把箱子码好,笑着说:“补钙好得快。”
盛夏塞过来一个笔记本,写着:太破费了,学长,我把牛奶钱和饭卡都交给你们吧。
说完翻兜兜,饭卡捧给刘维奇。
“……”刘维奇笑出声,“小学弟你咋这么可爱呢。”
刘晟大手一推把饭卡塞回去,拍拍盛夏的肩:“别不好意思,说了对你负责,就从包奶开始。”说完还兜头摸了把盛夏的后脑勺,叮嘱他多吃饭,长高高。
晚上四个人聚在方淮宿舍看球赛,尤远到的晚,进门就听见刘晟大嗓门聊这事儿:“你说怎么那么巧,遇到他们年级辅导员正好去看他,我俩赶紧溜了。”
方淮嗤笑一声:“撞人没见你怂,给学弟送温暖还虚上了?”
“不怪他,老张知道他半夜飙摩托把人撞进医院,第一时间就说赏他个处分,处分要真下来,他爹不得把他腿也打折?”陈维奇往边儿上挪,腾位置给尤远,递过去一罐冰啤酒。
尤远写了一晚上代码,正疲着,大口灌下去舒服多了,问:“那意思腰子这处分是没着落了?”
“你盼我点好!”刘晟想起亲爹就会心悸,劫后余生地说,“不知道小哑巴跟老师怎么沟通的,老张下午把我叫去了,说看在我知错就改尽心尽力照顾的份儿上,不处分了,改写三千字检查。”
尤远撞他一下:“别小哑巴小哑巴的叫。”
“好好好,小盛夏,盛小夏,可以了吧?”刘晟强行碰杯,求道,“检查帮我写写?”
尤远很无情:“滚。”
方淮看不下去,直说:“从头到尾有尤远什么事,合着陪人去医院,借床,现在还得给你代笔?差不多得了刘二代,自食其力吧。”
“那是自食其果。”陈维奇从桌上扒拉半天,提了个袋子过来,打开有四杯奶茶,一人分了一杯。
有啤酒还喝什么奶茶,方淮拿起来瞅几眼,皱着眉头念:“b区食堂珍珠奇缘一号店。”
“……”尤远拿都懒得拿,嫌弃道,“奶精糖精重度超标,珍珠比皮鞋还硬的那家奶茶店?买这个干什么,不怕喝出结石?”
方淮恍然大悟:“玩儿大冒险吧,输了的喝!”
“冒你个头。”陈维奇很无语,“尤远你这嘴是真损,让小学弟听见得伤心了,人家特意买给你喝的。”
“哟,算了算了心意到了就行,也不一定得真喝。”方淮作势收垃圾,“那家店出了名的便宜没好货,也就骗骗大一的,扔了吧。”
“拿来。”尤远扯塑料袋,抢回奶茶,装作漫不经心地抽出管子插上,小嘬一口,一言难尽地评价,“是b食堂的水平。”
被 得翻白眼,刘晟一个劲儿地灌啤酒,陈维奇出于好奇咽了几颗皮鞋质地的珍珠,哽得难受,看球赛也没劲了,刘晟一拐子拐在陈维奇肩上提议:“我新下了一片儿,看不?”
陈维奇眼睛一亮:“日本的还是欧美的?”
“欧美的。”刘晟嘿嘿笑,“远儿,去咱们屋看,一起不?淮子就算了,他看的我没下。”
方淮抬脚就踹:“看你们的去,别拉尤远,他禁欲呢。”
“禁欲呢还,不是绝育就成。”
在尤远骂人之前刘晟拉着陈维奇火速逃离,方淮揉揉懒人沙发坐到尤远旁边,看他百无聊赖地看一眼电视嘬口奶茶,乐了:“小学弟是个聋哑人?”
尤远捏着杯子:“嗯。”
“所以才对他特别关照?”
尤远没有正面回答:“我跟他交流没障碍。”
方淮“哦”了一声,岔开话题:“前天被我爸提溜着去吃饭,碰到尤叔周姨了,他们说这周末项目落地,两家人单独聚,让我叫上你。”
尤远拒绝得很干脆:“不去。”
“家庭聚餐,没别人,又不是应酬。”
尤远烦道:“要去你自己去,拉我干什么。”
方淮叹口气:“周姨就是知道你不肯才让我来喊的,完成不了任务我怎么跟她交代,她说你很久不回家了。”
“我为什么不回家她心里没数?”奶茶的甜还在唇边,却不像刚才一路甜到心里了,方淮几句话就把尤远许久不曾出现的愤怒撩了起来,他烦躁地闷掉所有奶茶,又开了一瓶啤酒。
方淮也开一瓶陪着他喝:“事儿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
尤远沉声道:“事总会过去,那人呢,回得来吗?”
“周姨也不容易。”后面的话方淮说过很多次了,但每次劝都是同样的结果,尤远的脾气他最了解,轴起来谁也拉不住,何况这种无法回头的事,恐怕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静了片刻,尤远突然问:“约的哪天,几点,在哪吃?”
方淮赶紧说:“周六下午六点,西景酒店。”
“好。”尤远拿出手机,给盛夏发过去:周六下午有空吗?
嘟――
盛夏回过来:有的,我是大闲人,是到复查时间了吗?
尤远:嗯,到时候在宿舍等我。
盛夏:不用了哥,我自己去吧,这几天太麻烦你们了,周末好好休息。
尤远想了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病历在我这里,医生也交代我必须在场。
这么严格的吗?盛夏懵懵地回:那好吧,又要麻烦哥了,周六见。
尤远转笔似的转着电话,说:“周六带盛夏去复查,到时候他们问,你就说我在学校撞了人,去医院赔罪。”
方淮:“……”
手机又收到短信,盛夏发来:哥,奶茶甜吗?
尤远紧绷的双唇倏地因为一个“甜”字,松懈下来,言不由衷地回:甜。
盛夏:那周六再请你喝!
尤远:换一家吧,我知道一家更好喝的,带你去。
盛夏:好呀!
尤远:早点休息。
方淮见鬼似的看着尤远:“中邪了你,前一秒垮个脸,后一秒对着手机傻笑,给我看看。”
尤远长睫轻蔑地一掀,瞪方淮一眼:“看个屁。”
垂下眸,盛夏正好又发过来:qvq。
控制不住地就得嘴角一弯。
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