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跟龙哥提前说好,只上早中班,忙完上午的工作,盛夏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直接去花店拿花了。回到慢慢惹来众人八卦,同事们挤在staff间里手舞足蹈。
小夏是要去表白吗?
是同学吗?和咱们一样吗?
你搞浪漫不早说,姐姐们都可以帮你准备惊喜呀!
表白对象到底什么样,给我们看看照片嘛。
盛夏表面风轻云淡内心是又羞涩又激动,一脸傻笑地回答大家问题,只答说对方是健全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大家都喜欢这个帅弟弟,弟弟要表白,谁都想帮他一把,没一会儿盛夏的围裙兜里就塞满了东西,一把棒棒糖,两袋店里卖的手工饼干,是悦悦姐做的,龙哥身为老板也想表示表示,于是把他才烘好还不舍得卖的豆子,一包一包分装好塞给盛夏,嘱咐说:“浅烘瑰夏,有花香味儿,教过你手冲,自己冲了喝。曼特宁和危地马拉你熟了,这个,日晒耶加雪啡,我的宝贝,必须手冲才能品出风味,给你对象尝尝。”
说完拍拍盛夏,嘿嘿一笑:“喝完唇齿留香,正好接个吻。”
小陈姐上手重新帮盛夏扎了发揪,然后去柜子里拿出一瓶很贵的香水,平时她舍不得喷,今天恨不能泼半瓶在盛夏身上,说有了此香,事半功倍,盛夏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问她为什么。
小陈姐:这香水叫黑鸦/片,沾上的人魅力无边,闻见的人欲罢不能,加油啊小夏。
盛夏:……
于是整个下午,慢慢的吧台都浸在一股甜腻的果香中,盛夏所经之处,咖啡黯然失色,龙哥吸了好几次鼻子,盛夏怪不好意思的。
越临近下班时间,盛夏看门口的次数越频繁,店员们和他一样伸长了脖子等,不知道会来个御姐还是萝莉,都揣测让盛夏喜欢上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帅哥陪美女,应该相当赏心悦目。
将近六点,尤远长腿阔步地进了慢慢,盛夏几乎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从吧台弹射了出去,同事们手上事没停,却都在暗中观察,又惊叹又错愕,还有点怀疑人生。
不是御姐不是萝莉,来了一个帅哥。帅哥还很面熟,来过一次慢慢,当时介绍说是盛夏的哥哥。
搞什么呢这是,表白对象是个男的?
尤远找地方坐下,盛夏抱着菜单过去,问他喝什么。尤远说:“你不是学会拉花了么,就拿铁吧。”
盛夏收起菜单,一路小跑进吧台,磨豆子,压粉,冲牛奶,动作麻利,脸上的笑忍都忍不住,龙哥过去和尤远打了声招呼,然后飘到盛夏旁边问:“你不是要表白吗?”
盛夏晃了晃奶杯,点头,用下巴指指尤远,再点头,他看着龙哥眼里的神色从迷惑到震惊最后归拢于一抹怅然,龙哥看似恍然大悟地说:“表白对象是你哥,嗯,好,知道了……那什么,做完这杯你可以下班了。”
细腻的奶泡随着盛夏的晃动,在浓郁的咖啡里荡出层层叠叠的奶白花纹,一个爱心,两片叶子,再套一个爱心,比最开始只拉得出太阳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盛夏小心地端给尤远,坐在对面,一脸期待地等着表扬。
尤远没急着品尝,扫了一眼店里,小声问:“怎么他们老看我?”
盛夏抿唇笑:你帅。
尤远在众人复杂的目光里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对盛夏比了个赞:“拉得挺好,咖啡味儿没怎么喝出来,你身上太香了。”
盛夏一丝窘迫,经过一下午的磨练,他嗅觉有点失灵,尤远又问他:“要下班了吗?”
盛夏比划:下了,我可以去换衣服了。
“嗯,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
盛夏想起什么,一个急刹车转回来又问尤远有没有开车来,尤远车就停在楼下,他放心了,屁颠颠去换了衣服,玫瑰先放在staff间,一会儿等去了车库,他再找借口回来抱花。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和当众出柜也没什么区别了,之所以坦然成这样,全是因为要表白的激动忐忑让他无暇顾及别人的眼光,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花送给尤远,还得讲点什么,他实在不好意思。
换好衣服出来,他朝着尤远走过去,尤远在打电话,几句简单的回复盛夏听得很清楚。
“后天走,可能一个来月吧。”
“嗯,比完空出些时间,我会去拜访柯尔教授。”
盛夏懵懂地坐下,抠着手偷听,尤远看他一眼,继续讲电话:“旧金山坐火车过去一个小时,不远,别让人接了,我自己去。”
“今晚没空。”尤远蹙着眉,语气有些不耐烦,盛夏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但直觉电话还挺重要,便写了张纸条递过去: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学校。
尤远低着头,手指在纸条边点了点,叹口气:“行,我现在回。”
挂了电话,尤远摸了摸盛夏的头发,无奈地说:“本来想带你去吃点热乎的补补,下次吧,今天陪我回家吃饭。”
啊?!回家吃饭,家里有个周胜男,还吃什么吃啊,盛夏表情惊恐,尤远奇怪道:“怎么了,怕见家长啊?”
按道理盛夏不该害怕周胜男的,毕竟去过一次,周胜男对他很客气,但怎么说呢,心里就是变扭,听见她说那些话,盛夏潜意识觉得周胜男很瞧不上自己,她又跟尤远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总是就是不太想见面。可今天有很多话要跟尤远说,他只能跟着去。
盛夏比划:哥,我刚刚不小心听见你讲电话了,你要去哪里啊?
尤远喝尽咖啡,起身搂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
后天出发去北京集训一周,加上尤远一共三个人组成的团队,代表玉大参加国际计算机编程大赛,之前参加了亚洲区选拔已经拿到了决赛名额,等集训结束就飞美国参加最后的决赛。赛程很短,只是尤远准备申请的学校离比赛地点很近,他打算结束后去学校看看老教授,老教授柯尔是前年大赛的评委,对尤远的表现青眼有加赞不绝口,盛情邀请他本科毕业去斯坦福留学。
这些年和老教授一直保持着邮件往来,确认尤远会申请斯坦福,老教授高兴得不行,主动说为他写推荐信,正好去美国比赛,尤远趁着拜访的机会,也是想好好感谢一下教授的赏识。
“下月月底应该能回来。”走出电梯,尤远揽着盛夏往车那边走,“到时候和你一起跨年。”
盛夏挤出微笑,点点头比划:哥,你真的好厉害,冠军拿回来,我在机场等你。
“别捧杀我,拿不到你就不来了?”尤远开了后座的车门,从里头拿出礼品袋,递给盛夏,“试试合不合身。”
拆开袋子,是一件很薄的黑色羽绒服,英文牌子盛夏完全不认识,他脱了外套把新衣服穿上转一圈,出奇的合身不说,衣服穿了跟没穿一样轻得感觉不到,但异常保暖,盛夏不停地说谢谢,还说破费了。
尤远开门上车:“你一个南方人过来读书,冬天不抗冻的,上车吧。”
盛夏扒着车门:哥我忘了东西,你坐车里等我,我马上就来。你别下来别下来,就坐着等,我马上来啊。
边比划边跑,穿着新衣服跑得贼快,带着一股魅惑的香风,立马就没影儿了,回慢慢捧了玫瑰花,饼干咖啡豆和棒棒糖全都塞在花里,沉甸甸的一捧,一直出了电梯,盛夏越靠近车子步伐越慢。
他想了很多。
一个电话,让他明白自己和尤远之间不止是健全人和听障人的距离,尤远太优秀了,会有远大的前程,光明的未来,他一定会远走高飞,去更顶级的学府深造。可以预见二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盛夏自惭形秽,自己恐怕不可能追得上他。
那这个白还有没有必要表?他不答应就算了,万一他答应了,是不是还要考虑将来不要拖累他,两个人在一起注定只是短暂的欢愉,等尤远毕业,分手就在眼前,这也太苦了。
盛夏把花藏在身后,一步步挪到尤远的门边,他在门边发了会呆,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轻轻扣了扣玻璃,尤远按下车窗,看见盛夏脸色不对,直接把门开了,盛夏怕他出来,用腿挡了一下,努力出了声:“磕,等等。”
听见盛夏说话,尤远怔了下,坐在座位上没动,只是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背后的手攥紧了包鲜花的卡纸,手心的汗都把纸浸软了,盛夏心跳得太快,呼吸都有点不畅,临门一脚要不要说,他在犹豫,他胆子真的不大,还没拥有就在担心失去,可想想人生诸多遗憾,究竟哪一种最伤心。
爱别离是苦,求不得是苦,求都不敢求的是什么?是傻逼。是连遗憾的资格都有不起的完蛋东西。
盛夏深吸一口气,用膝盖把门挤开,猛地把花捧到面前,硕大一捧扇出一股浓郁的玫瑰香,然后什么都没说,直接塞进了尤远的怀中。
尤远捧着花,整个人愣住。
盛夏双手得到释放,终于可以比划起来:我写了一封情书,本来想送花的时候一并交给你,白纸黑字才显得郑重,可我现在突然就不想给你了,这么重要的一句话,我要亲口说。
他清清嗓,放下双手,紧张得抓着裤缝,再抬头直视尤远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永远,我喜欢里。”
尤远,我喜欢你。
纵使才六个字,也需要极大的勇气才敢出声,然而还是把人名字念错了,盛夏窘迫得很,他悄悄练了好几遍,始终发不出那个音,想表个郑重其事的白,却有点搞笑。
尤远一句话都没说,他凝视了盛夏几秒钟,把玫瑰放到了副驾。
他要说话了,他会不会开口就拒绝我!发个好人卡弟弟卡什么的,老天爷我喘不过气!!
盛夏口干舌燥,心急如焚,抢在尤远出声前,壮胆似地又重复了一遍:“永远,我喜欢里!”
“我听见了。”尤远没憋住笑,伸手扣住盛夏的脖颈把他拉到自己腿间圈起来,帅脸贴近他,盛夏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尤远薄唇微启,冲着他耳朵缓缓道:“你怎么现在才说,我等了好久。”
语气里没有任何责备,期待得以实现,他很高兴,高兴到嘴角都是翘着的,明晃晃地告诉盛夏,根本不用担心表白失败,开口就是答应,就这么简单。
盛夏睁大眼,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嘴唇,尤远边笑边用力,把人推到自己怀里,紧紧搂着脖颈和后腰,再看一眼受惊不小的怂包,尤远轻笑一声堵住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