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小手一扬一颗酸枣跳进嘴里,柳知春看的发痴,唇角微勾,敢情这酸枣到了她这里还有那妙处,简直神了。
天色将晚,凌王和庆王从宫里出来,奚星辰紧抿双唇,二人脸色都不大好。今日皇上下旨抄了两家朝臣,其中一家是权倾朝野的国公府赵家,也是皇后母家。老国公曾为先帝登基立下过汗马功劳,长子和次子在边陲屡建奇功,又有女儿为皇后,国公爷在朝中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今圣上正是得了国公府鼎力扶持才顺利登上皇位的。不想国公府二子奉旨从西北边境回京才刚一月,忽一日朝堂上御史及几位大臣联名上书,弹劾赵家十数条大罪,条条当诛,皇上龙颜大怒,当即下旨,赵家一百多口满门抄斩。谁都清楚这是皇上忌惮国公府功勋过大功高震主一手导演的。
皇上盛怒之下,只杜尚书一人出来劝谏,未料被圣上顺手牵羊一并收拾了。
奚星辰觉得皇上此举或另有隐情。赵家两子曾跟随奚星辰抗击过北漠,一起将北漠侵犯之敌赶回大漠,赵氏兄弟神勇无比,与奚星辰彼此志趣相投,有很深的同袍之谊,也是奚星辰暗中势力。
一日之间国公府灰飞烟灭。皇后闻知,当即昏死过去,御医救治了半晌,才还醒过来。据说皇后醒后,一滴泪没流,一句话没说,只呆呆地望着屋顶,形同行尸走肉。
尽管皇后自两个哥哥突然回京,便隐隐不安,担心皇上会对母家不利,不想圣意这么快这么狠绝。
哀,莫过于心死。
查抄杜尚书的罪名更是莫须有。杜清泉乃文官,也是声望极高的权臣,据说尚书府内沸反盈天,除了嫁出去的女儿,男子一律流放岭南,女人充为官奴。
早些时候奚星辰将杜侧妃赶出王府挪去别院,杜清泉老头子气冲冲到凌王府讨说法,与凌王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此事京中人人知晓,都知道杜尚书与凌王姻亲关系断了,杜家对凌王定然心怀不满。
偏偏杜尚书脾气倔,性情耿直,气恼凌王虐待庶出女儿是真,但老头子打心里敬佩凌王家国情怀的战神,曾多次出言表示赞许之意。
臣子的言行,皇上若想掌握,没有不能知晓的,莫非他是招了皇上的忌借机铲除的?
杜尚书一生秉持的是效忠朝廷,谁当皇上他效忠谁。老头子冤啊。
出了宫门,奚星辰与庆王奚星光招呼不打,被皇上拘了一天,说是今日朝政不多,叫来两位皇弟陪着下棋说话,兴致极高,外头朝臣人头落地,宫内谈笑风生,皇兄越来越有帝王风范了。
庆王仍旧嘻嘻哈哈,一付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涨着胆子赢了皇上两盘。
奚星辰面上无波,暗中心思百转,寻机动用了自己宫中暗桩给宫外传递命令。
主子坐上马车,凌春不待吩咐,扬鞭打马,马车迅速离去了。
冷风嗖嗖,刮得光秃秃的树枝呜呜地响,黄昏的路上行人稀少。国公府,尚书府被抄轰动了京城,市井百姓议论纷纷,官宦之家尤其高官之家人心惶惶。兔死狐悲,伴君如伴虎。谁知道皇上哪天一高兴,一道旨意下来要了自家性命?
“那边如何了?”回府进了书房,奚星辰冷声问。
凌春神色晦暗,“照主子吩咐,救出赵将军及其幼子。乔装之后,暂送城外藏身。不过赵将军伤势很重……”
赵将军即老国公长子赵恒,幼子刚满一岁,凌风,凌秋等人得了王爷之命,暗中偷梁换柱,总算保住赵家两人性命。
“盯住庆王!”这个皇弟可不是表面嘻哈闲散,庆王借接待外国使节之便,与岭泽太子济布特多有接触。他必须弄清楚,今日之事,庆王有无跟皇上联手?他到底是皇上一枚棋子,还是另有图谋。
朝中情形繁复,敌友分不清,那就太危险了。
见凌春仍站在原地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何事?”
凌春迟疑不定,这事若不禀告王爷,日后王爷知道了就不是打板子那么简单了。他措着词,“主子,云姑娘在医馆忙碌一整日,看样子要开业了。只是后来……”
奚星辰目光炯炯盯着凌春,今日朝中血雨腥风,倒忘了她,这丫头一向闲不住。是又闯什么祸了?
“什么?”
“傍晚时,云姑娘和柳公子出了医馆一同乘车去了望湖春茶楼……”
奚星辰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凌春就感觉头顶雷声滚滚,不由一缩脖子,“主子,要不,小的过去看看?”
此刻凌王府周围定有皇上的眼线,奚星辰摆手,待凌春退出去。奚星辰换了装束,敛气宁神片刻,晃身不见了。
云锦和柳知春进了望湖春茶楼,杨震正陪着三元及第状元出身的老翰林喝茶。
云、柳二人晚来致歉后,杨震给彼此作了介绍。
老翰林年近六旬,精神矍铄,双目如炬,刚刚致仕,京中不少学子对老先生望眼欲穿,想拜他为师得其指点待来年一举高中呢。
名师嘛,在京城那也是鳞毛凤角抢手的很,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求上门的。因为,这样的人他们眼界高得很,不是关系硬他就瞧得上的,必须得品行好才学佳,才入得了眼。
能请得动明翰林,想必杨震花了不少心思啊。
云锦从容地裣衽福身,“明大人乃我东朝大儒,饱学之士,桃李满天下,门下不知培养出多少国之栋梁,德高望重,声名远播,今日得见,小女真是三生有幸。”
“噢哈哈!姑娘过誉了。”
云锦举止大方端庄,话语得体,明老头被她一番彩虹屁拍得美了,招手叫她挨着他坐下吃茶。
明老头听类似的奉承话听得多了,今日被一个惊艳绝色的小丫头声如珠玉落盘般赞扬一通,好似炎热的六月喝了一杯冰水,着实畅快。
云锦坐下顺手给老头续茶,神态自然,如行云流水。
柳知春就十分拘谨了,在遇见云锦之前一直长在花岭那山沟沟,由父亲亲自教导,加之自身聪慧又用心苦读,考中举人,准备参加明年的春围。此刻京都大儒面前他很不自信,没底气啊。
中规中矩躬身抱拳,“学生柳知春见过明大人。”
明翰林拿眼上下打量,但见眼前的年轻人,斯文有礼,长身玉立,相貌堂堂,心下欢喜,也不跟他客套,当即考查学问,柳知春虽紧张,倒也对答如流,应付下来了。
云锦虽不太懂,感觉还行。明翰林面色阴郁,埋头喝茶,不置可否。
这是,,,不满意?
柳知春面色诚恳,就刚才老翰林几句言谈,立意高远切中要害,叫他耳目一新,高人就是高人,果然不同凡响。他十分渴望能拜到老先生门下。
云锦水眸一扫,柳知春的急切自然看在眼里。其实,她比他还着急,柳兄人都叫她鼓动来了,若是事情办不成,她怎么面对柳氏父子?
“明,,,明大人,听闻您一向爱才,愿意提携有志青年,我柳兄才貌双全,志向高远,一心为国出力报效朝廷,您老就收下他这个学生吧,好不好嘛!云锦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