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成金丹后的风鸾面对的就是仙魔大战的临近。
在她的记忆中,这段时间的修真界十分混乱。
一边是抵挡魔修的逼近,另一边则是要应对被侵染的道修灵兽魔化,云清宗上下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作为少宗主,风鸾刚刚渡劫成功却没有太多修整的时间,很快便随着裴玞前往了靠近妖界的一处洞窟。
在那里,有一凶兽入魔,为了避免它为祸人间,他们要前去制服。
而在御剑前去的路上,风鸾鲜少开口,但裴玞的嘴巴一直没停。
这让她很是惊讶。
原以为,七师兄不爱讲话,是因为性情冷淡,高岭之花,这才言语寡淡。
所以她才对着千年后那个小嘴叭叭不停的小娃娃格外惊讶,完全无法将他们当成同一个人。
可现在,风鸾终于明白,那里是七师兄不爱讲话?分明是独自一人呆的久了,没寻到说话的机会。
就像现在,他真的从天黑讲到了天亮,从宇宙洪荒讲到了花鸟鱼虫。
当裴玞充分阐述了如何挑选甄别灵鱼的话题后,风鸾取下了装着桃花酿的酒壶递过去,轻声道:“润润嗓子吧。”
裴玞接过来,温声回道:“多谢师妹。”
而风鸾则是抬头看了看天,轻声道:“幸好今天日头不足。”
裴玞闻言便道:“怎么,莫不是师妹觉得那凶兽和天气有关?”
然后便听风鸾道:“我的意思是,要是太阳太足,我真怕师兄的牙被晒黑了。”
裴玞:……???
御剑速度极快,耳边风声咧咧,越发显得沉默格外震耳欲聋。
约莫到了午时,两人终于到了凶兽洞口外。
裴玞对凶兽颇为忌惮,风鸾则是早就经历过这些,在幻境里重来一遍的时候自然知道凶兽晚上时候才更容易制服,故而他们很是默契的没有贸然进入洞内,而是在外面寻了处地方隐匿身形。
觉得太阳足了些,风鸾还专门寻的阴凉处。
这让裴玞下意识的舔了一下自己的牙齿,探头朝着夕华剑身上瞧,想要通过光洁利刃上的倒影来想要确认牙还是白的。
结果刚看一眼,他就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多少带点蠢。
到底还是被刚刚风鸾的那个笑话给影响到了。
想到这里,裴玞不气反笑,偏头道:“师妹变了很多。”
风鸾不解:“什么?”
裴玞声音轻轻:“具体哪里我也说不出,但总觉得你比以前有人气儿多了。”
风鸾眨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因为身上的烈火之毒,她必须要一直修炼。
而魔修越发猖獗,让她并不能像师兄师姐那样有充裕的时间去体验出世入世。
修炼,渡劫,杀戮,鲜血。
这些充斥了风鸾的年少时光,与其说是剑修,倒不如说她就是一把剑。
神兵利器,却无温度。
是什么时候起了变化呢?
好像,就是从自己得到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剑灵开始的。
哪怕系统总说自己不是剑灵,还对于化人之事报以悲观的态度,可是在风鸾看来,他就是人。
甚至可以说系统教会了风鸾如何更像一个人。
思量至此,她微微偏头,脸颊蹭过了剑柄,夕华回应轻颤,风鸾笑而不语。
而裴玞并未发现她脸上的浅笑,只管道:“待制服了凶兽以后,师妹能随我绕个远路吗?”
风鸾好奇:“莫非有什么天材地宝现世了?”
裴玞不解反问:“天材地宝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把风鸾给弄得有些不会了,沉默片刻才道:“虽说修士修炼要巩固自身,但若是有灵物,自然是想要的,不然如何能尽早飞升了。”
可裴玞却摆摆手:“我修炼,最大的愿望并不是飞升。”
这倒是稀罕了。
人人都向往飞升,怎么眼前人不同?
于是风鸾不解问道:“那师兄是为了什么?”
裴玞回答的一本正经:“养鱼。”
风鸾:……
若是年轻的她,自然不会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可惜,风鸾在经历过各式各样海里畅游的徒弟之后,早就对养鱼两个字产生了误解。
尤其是想到这人珍藏的那一排鱼缸,不由得眼神更加复杂。
结果就听裴玞接着道:“我在凡间界时,家境不好,爹娘都是给富户人家做工来补贴家用,而我最大的爱好就是蹲在花园的池子旁边看鱼。”他抬了抬眼,似乎在回忆,然后坚定点头,“那几条锦鲤是我看过最最漂亮的东西了。”
风鸾微愣:“那你为何天生三目?”
裴玞回道:“大抵是祖辈血脉觉醒,也没有谁规定,三只眼睛的后代就一定要有钱。”
……也对。
风鸾有些唏嘘,但裴玞却表情如常,毫无异色。
他说起这些的时候,既没有自卑,也没有失落,语气很是平和,提起锦鲤时隐隐还能听得出雀跃。
这也让风鸾心中生出了歉疚。
不单单是误会了裴玞,也误会了养鱼之事。
分明是个很简单的字句,却因为旁人的臆测而污名,分明是人心不洁,到头来却说是字句的错。
着实无理。
于是风鸾轻声开口:“师兄,抱歉……”
话还未说完,就听裴玞已经接着道:“我寻了不少鱼儿,回头给师妹瞧,不过师妹记得替我保密,莫要让它们知道它们不是我的唯一,不然怕是要闹起来的。”
风鸾:……
嗯,字句确实没错。
但自己对七师兄的了解也没有偏差。
最后养鱼养到了龙上,也是天道循环,很是公平。
裴玞不知对方的心思百转,而风鸾也没准备多提,很快便道:“那七师兄喜欢鱼儿,为什么要一心修道呢?”
裴玞的回答很是干脆:“家里太穷,长得太好。”
“何解?”
“我爹说,好看的皮囊落在富贵人家是福运,但落在我们这样的穷困人家便是灾殃,怀璧其罪,无可避免,加上那时候我家对于修道的概念便是不用吃喝,延年益寿,我就来参加试炼了。”
风鸾从未听过裴玞的过去,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秘辛。
此时分辨不出到底是太虚明镜构造出来的虚妄,还是裴玞曾经提过却被自己遗忘。
于是风鸾只能模糊说了句:“令尊文采倒是好,言谈甚佳。”
裴玞淡淡回道:“我美化过的。”
风鸾好奇:“那原话是什么?”
裴玞想了想,装作自家父亲的口吻道:“后山的女土匪看上了你,要把你抓去做她第十八房压寨郎君,赶紧跑吧。”
风鸾:……
啊,这还真是……没想到呢。
待入了夜,洞内终于有了凶兽的气息。
与之一同升腾而起的还有浓郁魔气。
在魔气袭来之时,风鸾第一次在这幻境中感觉到了自身的灵力所在。
相较于之前一切皆是虚妄的幻象,如今她能真切体会到丹田内府蓬勃而出的火系灵力。
汇聚与顶,眉心热的发烫。
这是触到了上虚宗重宗主的软肋,亦或是找到了太虚明镜的弱点?
风鸾暂时还分辨不出,但是相较于之前一切都宛如迷雾的困顿,如今能够调用灵力多少给了她些底气。
于是风鸾握紧夕华,想要挡住这股魔气后便去寻风皓尘,起码要去探明爹爹为何被上虚宗所害。
可就在这时,从来都乖顺的飞剑突然脱离了她的控制!
剑身几转,灵巧的从风鸾的掌心溜走。
还没等风鸾做出反应,便见夕华已经悬在她的身前。
霎时间,光芒大作!
这番变数将旁边的裴玞也给吓得一惊:“师妹这是作甚?”
红衣女修并未回应,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家飞剑。
只见夕华周身寒气溢出,顷刻间就凝结成了巨大冰罩,拢住了风鸾以及她身边的裴玞。
同时,也将魔气当中散发出来的诡异红光抵挡在外……
等等,不单单是魔气。
风鸾清楚地看到有个东西一闪而过,像是宝石,又像是……镜子?
莫非,这就是太虚明镜的阵眼?
风鸾唇角紧抿,顾不得裴玞了,只管轻身而起,准备带上自家飞剑破开魔气前去查看。
可就在她抓住剑柄的瞬间,熟悉的眩晕感袭来,眼前再次一片漆黑。
再睁眼,不见魔修,也无裴玞,而是置身于昏暗的洞穴之中。
她对这处洞穴十分熟悉。
在这里,红衣女修闭关了千年。
显然她窥探到了太虚明镜的真身,于是明镜直接快进了时间线,将她扯到了另一处幻境之中。
尝试着调动灵力,下一秒就感觉到了从丹田内府之中传来的尖锐疼痛。
竟是比多年的烈火焚身还要来的撕心裂肺,饶是习惯了熬煎的风鸾都忍不住浑身颤抖。
“嘶……”
纵然咬着牙关,依然有痛呼顺着齿间钻出。
同时也让风鸾意识到,这时候应该是仙魔大战刚刚结束,自己身受重伤,以至金丹崩裂,这才不得不进入洞内闭关修养。
着实没想到,连带着苦痛也要重新走上一遭。
风鸾将嘴唇抿得发白,双手紧紧拢住了自己的小腹,但却依然抵挡不住灵气好似涓流一般流开消散。
跟着一起降低的还有自己的体温。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个声音:“鸢儿,为父盖棺了。”
风鸾一惊,顾不得金丹受损的剧痛,撑着身子坐起身来,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风皓尘,也同样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正坐在冰棺之中。
而这冰棺正是风皓尘专门为她打造的。
因着她内府受损严重,故而周身灵力无处可去,贯穿于奇经八脉之中,若不加以疏导,早晚会将她的经脉撑爆,彻底损伤自身。
为此,风皓尘取来了万年寒冰铸造冰棺,虽不能彻底治愈,可终究能够减缓她体内翻腾汹涌的灵力。
这会儿他隔空举起了冰棺盖,正准备滑上,却见自家女儿竟是坐了起来。
风皓尘微惊,忙住了动作,连声问道:“怎么,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风鸾定定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
因为她发现,自己对这段记忆又是模糊不清的。
一如之前看到夕华出世时候的无措,现在她也一样的茫然。
明明应该对这些刻骨铭心,但,她却一无所知。
记忆就像是掺杂进了细软的棉絮,又像是被水滴落而晕染开的墨迹,模糊一片,分辨不清。
太虚明镜将自己扯到这些幻境当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风鸾眉头紧蹙。
冰棺降低了她的体温,也暂缓了内府的剧痛。
她有心要试探一下眼前人,希望可以探听出幻境的阵眼所在。
但是在看到对方的满头白发时,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里,半点都吐露不出。
在风鸾的记忆中,爹爹的模样从未变过。
丰神俊秀,面冠如玉。
岁月格外优待风皓尘,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可现在,眼前人却是银霜落满头,再找不出一根青丝。
虽然五官没有变化,可风鸾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变得无比微弱的灵气波动,和自己半斤八两。
换言之,他们距离肉身崩溃都只是一线之隔。
风鸾的指尖猛的握紧,原本对于幻境还有太虚明镜的试探尽数被抛到脑后,她只问了一句:“爹爹,值得吗?”
倾尽全宗之力,耗尽自身精血,只为了从天道手上将修真界抢回来。
可风鸾深知,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后,云清宗却没有得到半点善待。
宗门破损,同门散尽,只留下了七川独守。
更惨烈的像是洛浮教,整个门派都为了抵挡魔修而陨落,结果却成了上虚宗的踏脚石,连门派都被改成了秘境任人来去。
即使道心稳固,终究有所不甘。
风鸾指尖攥紧,看着自家爹爹的满头华发,又问了一遍:“值得吗?”
风皓尘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她久久无言。
就在风鸾以为这一切都是环境虚妄,不会得到答复的时候,风皓尘却轻轻开言:“父亲曾与你说过,父亲见过仙神,但却做不了仙神。”
风鸾轻轻摇头:“我不明白。”
风皓尘笑了笑,温声道:“不求至真至圣,但求无愧于心,况且,我的云清宗也不是毫无希望。”
说着,他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冰棺内里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风鸾顺着看过去,便看到那里其实是有个类似于图腾一样的东西。
刻的很浅,没有任何颜色,若不是风皓尘指出来,只怕风鸾根本注意不到。
这时候就听风皓尘道:“鸾儿,你不同,你与所有的道修都不同,你会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会成为我的希望。”
这句话,他说的很轻,但语气却很郑重。
风鸾听清了,却没有听懂。
其实她以前便疑惑过,为何爹爹那样笃定自己可以出关,以至于将紧要的灵心玉、罗盘等等都专门留给了自己?
只是因为灵心玉的占卜之法么……
风鸾还想问,可风皓尘已经施法让她躺下,随后便盖了棺。
隔着厚重的寒冰,风鸾睁大眼睛,却只能看到风皓尘模糊的身影。
但那人捂着嘴依然从指缝里流出来的鲜血却格外刺眼。
风鸾用手握成拳头敲着冰棺,想要出去,想要去看看自家爹爹,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风皓尘很快便离开,重重的落下了洞口界石。
很快,洞穴内只留下一片静谧。
风鸾本以为按着之前太虚明镜的做法,它会将自己拉到下一个时间点。
却没想到这次对方竟是让她呆在棺内,半点没有加快进度的意思。
风鸾就这样躺了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终于,再一次完整地经历了再一次的金丹碎裂。
内府瞬间被伤得破烂不堪,没有了金丹束缚的火系灵力喷涌而出,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顷刻间,风鸾觉得有些麻木。
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哪怕经历过一次,可依然被刺激到灵魂都要出窍。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个毛孔都在渗出血液,能真切地体会到每根骨头都在寸寸断裂。
仅仅是金丹期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这样剧烈的崩溃,若没有冰棺镇着,只怕连脑子都要被嚼烂。
鲜血侵染了冰棺,也将原本浅浅的图腾染红。
那图腾开始发光,风鸾看了一眼,只觉得眼熟。
好像……和唯一化形剑灵月白额间的那个很相似……
但很快她就不再有精力去关注这些了。
风鸾原本柔美纤细的手掌已经因为失去鲜血而干如枯木,用力地在棺内抓挠,留下了道道血痕,额头的青筋好似干涸土地上的道道裂纹,身子剧烈抖动,嘴里不受控制的发出刺耳尖叫,嗓音就像是被砂纸擦过一般粗粝。
摧心剖肝,不过如此。
而原本被摆在一旁的夕华剑突然抖动起来。
他飘向了风鸾,结果被剧痛折磨的女修一挥手就把他打开,重重砸在了棺底。
可飞剑锲而不舍,依然往风鸾那里靠,剑柄紧紧地贴在了她的脸上,无论怎么打都不肯走。
终于,风鸾的血流干了,身子已经疼到麻木,她的□□跟着停止。
她的脑袋一片混沌。
太长久的摧残让她已经模糊了真实和幻境。
死一般的寂静中,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求求你,不要死,别丢下我,我怕……”
风鸾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反应,直到这话重复了十数遍之后,她才钝钝的意识到——
她的飞剑,开口了。
这是夕华剑第一次说话。
轻轻的,颤颤的,尾音绵长,就像是在撒娇。
与那个总是唧唧喳喳说自己是系统的语气一模一样。
这是她的剑灵。
只属于她的剑灵。
相依为命,死生与共。
但这一刻,风鸾却什么都做不了。
过长的折磨,碎掉的金丹,重新复苏的回忆,让她早就已经模糊了幻境和现实的界限。
此时的风鸾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不单单是肉身,连她的灵魂都开始枯竭。
她的剑灵在求她不要死。
可她却给不出任何保证。
甚至,都没能亲眼看看她的剑灵……
这一刻,风鸾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坠落在冰棺之内。
叮当一声,很是清脆。
她伸手去摸,结果摸到了几粒浑圆的冰珠。
是血被冻凝了吗?
不,不是,自己的血早就流干了。
黑暗中,她颤着指尖,轻轻的触碰面颊,便摸倒了满手湿润。
……是她的眼泪。
她终于会哭了,就像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那样。
但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用尽了全部力气抱着她的飞剑,感觉到飞剑轻颤,风鸾轻轻开口,在冰棺内似有回响:“抱歉,我,留不住,你,回剑冢……”
还没说完,剑灵就大叫:“不,我不去!”
他的反抗很激烈,不仅仅是声音,剑身上透出来的灵气也在告诉风鸾他的坚决。
生怕自己表达的不够坚定,他直接将剑柄贴在了风鸾的颈窝,一遍遍重复:“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主人,我的诞生就是为了你,你是我的全部意义,我能去哪里?我哪里都不想去。”
风鸾又听到了冰珠落下的声音,可她已经无暇去查看了。
想要抱紧飞剑,可她实在没有气力,只能努力用不再饱满的脸颊贴着他,声音轻的像是能被风吹走似的:“可我,就,要死了。”
剑灵不再说话,隐隐有呜咽之声。
后来,呜咽声没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剑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人说能救你,只要我答应他的条件,帮他做事,他就能救你了,只是他让我做的事好难,要学好多东西,还要写那个什么代码……主人主人,你会等我回来的,对吗?”
在只有彼此的冰棺内,这句话变得无比清晰。
已经被完全抽离了所有灵力的风鸾感觉自己好似在弥留之际,剑灵的话毫无疑问是给了她生的可能。
但,风鸾的第一反应却是——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他!
也就是在这一刻,风鸾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幻境中,总是能出去的。
所以她想告诉剑灵,不要急,只需要等待千年,待我出关,你我便可团聚。
等一等,再等一等。
风鸾有千百句话想要说,但此时的她已经半个字都说不出。
碎裂的金丹彻底消失不见,她的身子几乎只需要一碰就会碎掉。
而夕华剑明显没有感觉到风鸾的抗拒,他到底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剑身上的颤动在慢慢变弱,可风鸾的内府却在修复。
一只金色的小剑悄然出现。
不似千年后的那样璀璨,如今只是小小的一个,悬在内府之中,微微颤抖着重新聚拢灵气,借以重塑肉身。
原本干瘪的身躯变得充盈,无力地手脚也终于有了力气。
可是,依然冰冷。
而这一次,风鸾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冷冰冰的了。
因为她死了。
死了很久了。
可她现在又是活着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
不,她的剑灵去了哪里?
风鸾紧紧抓住夕华,一遍遍地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可她现在还是太虚弱了,哪怕抱住飞剑都需要耗费所有力气,根本打不开冰棺。
于是风鸾就这么躺在冰冷冷的棺材里,可能过了一天,也可能过了一年,终于,她再次感觉到了剑身抖动,还有细细的声音:
“主人,我说谎了,我不想走。”
风鸾指尖颤抖,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只能听着剑灵带着呜咽的声音再次响起:“那里,好黑,我害怕……”
……
风鸾猛地睁开眼睛。
她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内府,金剑灵气蓬勃,不再沾染血气,显然她已经脱离回忆迷境,回到了原本的身子。
可风鸾却没有任何喜色,冰凉的指尖往背后去探,依然摸了个空。
她的飞剑,不见了。
耳边喧嚣,阳光明媚,不见冰棺,亦不见怀中剑。
已是换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