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各自打完招呼,气氛突然尴尬了下来，距离也在沈之冰醒转之初弄不清状况时拉开了。现在两人之间，隔了条不大不小的空隙。虽说房间内并不冷,但对于盖了同一床被子的两人来说,着实有些不适。
昨晚余欢之息尚存,床尾处散落的证据无一不在提醒，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
齐筝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沈之冰立即看向她，却没说话。
她胸前星星点点，如同昨晚窗外的美景。齐筝想起自己不知疲倦地重复栽种浇灌，脸红了。
“沈总，我们……”
沈之冰压下纷乱的心跳,极尽克制，冷静道：“我们是顺其自然,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齐筝好看的眉眼皱了：“我没有心理负担,我会负责的。”
她说得坦诚热切，像是保证也像是宣誓，眼底还闪动着丝丝光亮。
沈之冰心念一动,却是一笑：“先别急着说负不负责的话,我想我们都不是那种脆弱到只因为一晚就必须依附对方的人。”
齐筝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还来不及仔细分析，就见沈之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我要去洗澡了，你如果也想的话可以回自己那边。”
齐筝当然是不会在清醒的早晨要求跟沈之冰共浴的，昨晚那样够疯狂,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会这样。
沈之冰刚落地时腿有点打颤，软得让她下意识扶住床头。栏杆带来的微凉触感，一下子就激活了她昨晚抬手紧握杆子用以苦苦支撑的记忆。
画面真实而连贯,让她的腿更软了。
她垂眸快步走进浴室，毫不犹豫地关上门，生怕被齐筝发现她刚才的变化。光是扶着栏杆，她耳边似乎就又响起昨晚在房间里回荡的轻吟，那是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音色。
她脱下衣服迈入浴缸的时候，有过一丝小小疑惑。她明明记得，昨晚从浴室出去的时候，这些已经都没有了。后来她直接就睡着了，也没来得及穿上，那这个是……
沈之冰咬唇，不用再想也知道是谁帮她穿的了。
热水在周围涌动，带有按摩功能的浴缸发挥着与昂贵价格并不完全匹配的功效，沈之冰明显觉得这和齐筝带给她的舒适，差了太多。
等她洗完澡出去，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之前略显凌乱的房间也已经被明显整理过，掉落的靠垫被摆到沙发上，那件精美的礼服皱了，但已经从地上转移到了床尾凳上。
沈之冰走过去，床铺似乎也整理过了，没有了抵死缠绵的印记，除了那被子掩盖下的点点红印。
她没让心姨来换床品，而是自己动手，换了新的床单。昨晚的疼慢慢褪去，剩下的是深处的悸动和念想，沈之冰却没想好如何回应齐筝的话。
负责？齐筝本来就是半推半就被自己引导的，真要说负责，也许自己的责任更大。床单上的痕迹是代表着某个重要的蜕变，但沈之冰不是守旧的人，顺其自然的事她不会计较得失。
再说，她失去了一些东西，却也得到了更多。痛苦只有一次，快乐却可以有很多次。
这么算来，她还是赚了。
洗完澡彻底冷静下来的齐筝，终于有机会好好把昨晚发生的事捋一遍。她没有抵住诱惑，顺从了心意，突破了沈总。
她没想太多，只觉得顺其自然，到了那步继续往前进便是了。直到她听见耳边的低呼，还有沈之冰大多时候的隐忍，她才知道，是真弄疼她了。
就算没有看到床上的痕迹，昨晚她再次去洗澡前也无法忽视指尖的颜色。齐筝没想到今早沈之冰会这么冷静，跟昨晚像是换了个人。
如果不是她们相拥而眠，她又醒得比对方早，齐筝真会怀疑这是后来偷溜进来的。
等她磨蹭一阵下楼，发现餐厅里并没有沈之冰的身影。
齐筝问心姨：“沈总还没下来吗？”
“沈总已经走了。”
齐筝讶然：“走了？”
这才几点，公司又放假，也没听云菲提过今天有重要客户拜访接待，怎么突然就走了。
心姨见她疑惑，脸色看上去不算太好，主动解释说：“今天是元旦，沈总得回大宅那边。”
平时沈之冰很少跟齐筝提起大宅的事，她只知道那是沈家大部分人都住的地方，她还知道沈总每次回去都倍感疲惫。
“齐小姐元旦有什么安排吗？”
齐筝想了想，她还真没什么安排。蒋悠悠昨晚估计熬到很晚，这会儿还没醒。就算醒了她也不好意思元旦把人家叫出来，毕竟别人有家。
齐有天出院后消停了不少，没有再来烦齐筝。听姑姑偶尔发来的消息说，他现在不怎么赌了，也就和工友们打牌玩玩，还能存下点小钱。
看上去，似乎真地在变好。然而齐筝仍不想和他接近，她给原主的姑姑还有外婆转了点钱，但她没想过年节去走访。
这么说来，元旦她依然只能留在这奢华却空旷的别墅里。
“我不上班，放假三天。”
心姨应了一声，没再问别的。
齐筝喝了几口豆浆，咬了口油条，想想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又问：“是有事吗？”
心姨犹豫着开口：“是这样的，老余的孙子上星期从老家过来，元旦闹着想去迪斯尼乐园。所以他想能否请个假，如果你没有急事的话。”
原来就是这样啊，齐筝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我没有用车需要，你让余叔放心休假，休息三天都可以。”
心姨之前也猜到齐筝会同意，但没想到她竟没有半点不悦，还很高兴的样子。
“老余说最迟明天下午就能回来。”
“不急不急，难得家人团聚，不用那么赶。”
齐筝生怕余叔真地只休息一天，特地跟着心姨一起去跟他说，这才说服他安心放假三天。
“沈总那边不用担心，我会和她沟通的，绝对不会因为你休假而影响你的工作。”
心姨觉得齐小姐真是个好人，她之前还担心被沈总圈养在别墅里的会是个娇贵任性，不懂人情世故的年轻小姑娘。
现在看来，是她当时看低齐小姐了。
元旦三天，沈之冰都没来过别墅。偶尔她们会打个电话，但起因都与工作有关。
趁着假期，沈之冰终于可以在心理诊所逗留比较长的时间，她坦言尝试过后的确是自己想要的感觉。
“恭喜你沈小姐，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沈之冰却比之前来这里的时候更显迷茫：“正确吗？可我怎么觉得更加看不清了呢。”
“为什么这么说？”
元旦那天赶回大宅，并不是为了逃避齐筝，而是一家人都在等着她，她必须回去。可是之后的两天，她的确是刻意不去别墅的。
“我喜欢跟她亲密的感觉，喜欢她对我做那些举动，让我感到很舒服，也很放松。可是，我不知道醒了以后要怎么面对她，我没想好我们以后到底该是什么关系。”
沈之冰以为她可以洒脱淡然地和齐筝开诚布公，说明自己只想要亲密的接触，并不需要她的什么负责。可是当她看到齐筝一脸真诚，又带着小小紧张说出这话的时候，她说不出口了。
于是她下意识逃避，害怕再去面对这样的时刻，怕齐筝下一次会追着她要一个回应。
沈之冰这两天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过的就是跟齐筝建立一段稳定的关系。她耗尽力气，用青春换回的不过是一场可笑的守候。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爱一个人，好难，也好累。
“医生，我这样是不是很不负责任？我是不是成了她眼里的坏人？”
沈之冰迷茫甚至无措，她内心很是矛盾。她不想放开齐筝，尤其是和她亲密之后，就更舍不得那种感觉。但如果要让她再次进入一段满是枷锁的感情，她怕自己会窒息。
“是好还是坏，要看对方怎么认为的。如果沈小姐你的确不愿意进入新的亲密关系，那我建议你尽快跟对方谈一谈。”
“她会接受我的说法吗？”
沈之冰心里没底，齐筝的性格她现在也摸了个大概，这人吃软不吃硬。如果她生硬地说要将关系止步于此，恐怕齐筝并不会接受。
不仅不会接受，也许转身就走了。
沈之冰不愿见到这个结果，于是陷入两难。
“迟早都需要去面对和解决的不是吗。沈小姐你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不妨继续顺其自然，不要勉强自己迅速进入新的角色。”
沈之冰的情绪问题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根治的。她刚从一个泥潭中爬出来，不管借助的是自己顽强的意志还是那位q小姐无意的帮助，总之这是个可喜的进步。
“我觉得我处于无法建立新感情的阶段，以后都会这样吗？”
沈之冰有点沮丧，语气低落了下去。
心理医生安慰鼓励她：“这是情绪变化起伏的正常过程。你在上一段关系中逐渐失去自我，现在需要的是重塑自我。只有成为完全独立的自己，才是建立一段新感情的最佳时机。”
沈之冰闻言涩然一笑，说实话，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天。又或是，她觉得自己不想再投入什么新感情了。
那样又累又压抑的经历，难道一次还不足够吗？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又套进那个经常令人绝望和痛楚纠结的感情漩涡里。
“谢谢医生。”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齐筝接到了蒋悠悠的电话。
“出来玩啦，不要总是一个人闷着，要劳逸结合。”
于是，齐筝被蒋悠悠带到了一个充满鸟语花香的地方。确切说是春天时鸟语花香，现在是鸟不拉屎，只有枯枝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大观园景区？”
“童年白月光，红楼梦多经典啊，我小时候经常来呢。”
齐筝无语，冬天这里游客少了很多，不少院落都在关闭维修，一股油漆味和寂寥感。
“我只看到童年滤镜破碎的样子。”齐筝随手指了指周围，的确萧瑟得像是红楼梦结局篇。
蒋悠悠买了两根玉米，递给她一个。
“出来玩讲究的是心情，这里人少，空气好。买玉米不用挤，上厕所不用等。有花有水，有亭台有小桥，别太苛求。”
蒋悠悠说完，还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随手就发朋友圈。
齐筝今天有事想跟她商量，但见她兴致挺高，便一直没开口。到傍晚她们回到市区找了家餐馆，才有机会进入正题。
“你想跟我借钱？”蒋悠悠很是意外，没有立刻拒绝，反而有点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齐筝平时工资就不低，之前实习的时候又拿了一笔丰厚奖金，元旦还领了第一笔年终奖，照理说不该缺钱啊。
齐筝有些尴尬，继续解释：“我之前说的那个朋友，还是决定要解约。但是违约金差了一部分，我的钱全部算上后还有缺口，所以我想……”
齐筝一直都有意识在存钱，前阵子去美国和香港的差补也发了，账户余额又增加了不少。但是距离违约金，的确还有差。
本来按计划，等到明年此时，她肯定能还清。但现在，她想把解约的事提前解决，她不想跟沈之冰正式开始前还夹着这么一份别扭的合约。
“你把所有钱都借给你朋友啦？”
齐筝保证道：“你借的钱，如果她不能还，我也会替她还的，这点你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只要不是你有事就好，等假期结束了我就把钱取出来，到时给你转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心理医生：恭喜沈小姐，找到了正确的纾解方式
沈总：我满心喜悦，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
作者：那就……恭喜？（狗头
咳咳，好久没有求过营养液了，如果有的话可以浇灌一下（其实我觉得你们的都被我薅光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