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这家伙是在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吗?
喻易疑惑归疑惑,脚下却是乖乖再退了好几步。喻易刚收回最后一脚,便觉一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迎面而来。
喻易原本正看着看着朱红的宽袍大袖,重新变为绣着闲云野鹤的白色道袍袖子,意识到三危是在对自己说话后,他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向后退了三步。
“再往后一点。”三危没有回头,只是道。
长风倏忽横过两道楼阁之间,拂过三危与喻易之间的空荡,也扬起三危与黑色国王宿枝之间的细土与尘埃。被楼阁幻境围住的逼仄空间,霎时如同苍凉广袤的大漠,大漠中似有羌笛传来,漫天风沙携着肃杀之意。
三危肤色苍白,手无寸铁,就连身上的能量波动也透着一种虚浮之感。而他面前站着的,却是原罪伊甸的巅峰战力,将近9阶的黑色国王宿枝。
他必须速战速决,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打败面前的敌人。
想到这里,三危瞥了一眼右手上的唐刀,唐刀在瞬间化为千万碎片,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稍微往后退一点。”三危有意收敛了不近人情的说话方式。
“你是谁?”宿枝沙哑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僵局。
“e-三危。”三危并不避讳告诉宿枝他的名字。他一手执着出鞘的唐刀,一手伸出苍白而修长的手指,将怀表上的一根指针拨至最上方的罗马数字十二,随后才抬眼向着此时双目赤红的宿枝,声音没什么情绪地陈述道,“看起来,你已经失去了理智。”
古式村庄的幻境逐渐消散,两侧的仍旧是色彩绚丽、堆叠而上的楼阁,楼阁之上鲜艳的笔触,似热情也似偏执。楼阁之间,站着三个人和一头白狮子。
三危以手抵唇,轻声咳了咳,然后神色平静地从口袋中取出了一个黄铜色的怀表。
如此牵扯并非他发病之时,生不如死的剧痛,而是一种轻柔的牵扯,一种来自灵魂上天然引力,像是寒夜里掖上被角,不经意间的肢体触碰;像是轻声呼唤。
这声呼唤正催促着他睁开眼睛。
自灵魂传来的撕裂般的痛苦像没有边际的火焰,不断焚烧着意志,三危感到自己的意识,正深陷混沌之中。
他的对面,黑色国王宿枝,正疑惑地注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在她的视线中,这个男人头顶上并没有代表原罪值的数字。在原罪伊甸,这是并不正常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宿芙秀眉锁起,右手握着的权杖之上,传来凌厉的杀机。
好在多年来的训练,让他能够较好地将面部表情维持一种恒定的状态,无论是他对面的宿枝,还是身后的喻易,都暂时没有看出端倪。
三危没有再说话,他已将怀表的表链缠到了手上,指针规律走动的声音提醒他,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实际上,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从极夜城邦一战之后,那个病果然爆发了,来自灵魂的、撕裂般的剧痛,从他回到高次宇宙那天起,直至如今都一直在他体内折腾。那天晚上突然加重的病情,其实是起了痛上加痛的作用。
他于是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人。
……
在这阵风中,黑色国王宿枝率先动了,她权杖之上的红宝石光芒流转。随即,两侧楼阁上原本分明的建筑结构一下子变得抽象起来,楼阁之上的色块更是扭曲在一起,成了一个个旋涡。
堆叠而上的、色彩繁杂的旋涡与天空之上,那个黑色旋涡的交界变得无限模糊,一时间,除了尚还幸存的大地,整个外部世界都成了涡旋的色彩黑洞。每一个黑洞之中都传来一种,欲将大地上站着的人撕裂的吸力。
而大地也没有幸存多久,在周围黑洞成型的那一刻,整个大地上骤然出现了一道道金红的裂纹,极热的岩浆几乎没有酝酿,便冲天而起。
三危身上的黑色斗篷,在四面八方的吸力中猎猎作响,当岩浆冲天,黑色国王宿枝来势汹汹地冲过来之时,三危做的第一件事却是一手握拳,以拳抵着下唇,虚弱地咳了咳。而在这片刻,动作迅疾的黑色国王已抵至身前。
……
大地动荡,四周传来纷乱的吸力之时,喻易在一块地面上稳住了身子,从道袍的袖子中取出三张符纸,警惕地观察着四下。
他很确定,周边的一切都只是幻境,但这近9阶画家的幻境直接作用于五感,他试着用一只手的指尖接触溅起的岩浆,然后便见手指在肉眼之中,碳化成了焦黑色,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尖锐的痛意。
而当周围惊人的热度,成为一种知觉被传达出来之时,喻易感到自己的背部正出于一种生理上的刺激,开始冒汗。
虽然知道这是幻境,但以往用来感知外界的五感,皆传来被幻境错乱的感觉,如果不是第六感总算没有装死,提醒他这不是真的,喻易觉得自己差点就信了。
稳住了身子之后,喻易便也没管周身极力恐吓他的岩浆,而是看向了三危的方向,看着三危的背影,以及三危对面的黑色国王宿枝。
随着掌握的信息越多,他现在反而越来越看不懂黑色国王宿枝了。在高次宇宙,根据启示水晶特殊职业七大铁则之一,画家不得入侵心灵。
宿枝构造心灵幻境,篡改原住民认知的行为,显然已经触犯了这条铁则。原罪伊甸,好歹是高次宇宙的终局审判世界,而宿枝作为这里的管理者,不仅公然触犯七大铁则之一,还肆意屠杀无辜民众,难道高次宇宙就这么不管不顾了吗?
想到宿枝是近9阶的画家,喻易的眼中浮上担忧,他知道三危很强,三危让他后退,应该也是有把握单独对付宿枝,但9阶可是高次宇宙的天花板,以此类推,近9阶……
视线中,黑色国王宿枝已达三危身前不远处,拿着权杖的手微抬,滔天藤蔓拔地而起,不惧火那般,从岩浆中掀出,向着三危而去。
这藤蔓,不是幻境!
喻易记得刚到原罪伊甸之时,宿枝驱动藤蔓的情境。画家可以说是基于术士的天生幻术师,宿枝的确也可以使出术士手段。
喻易一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应该留下,与三危并肩作战,他一运轻功,便向向着三危的方向跃去。
……
三危移开了手,总算是咳完了,但苍白的面色让他看起来仍旧很虚弱。
他平静地抬眼,看着直冲着自己面门而来的藤蔓,像是放弃了挣扎,什么动作都没有做,甚至没有召出往常常伴身侧的黑伞格挡。
破空声中,藤蔓的尖端近在眼前。三危的呼吸很平、很稳。
下一刻,一座座土石建筑瞬间拔地而起,围绕在了他的身侧。
藤蔓与建筑狭路相逢,却在建筑外侧的崩碎中被弹开。而原本已临至三危近旁的宿枝,也因着前方突然挡路的高耸建筑,向后退开。
而这还没有结束,在那之后,宿枝便发现自己的身后、身侧也有一座座土石建筑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在这异军突起的建筑之中,宿枝咬牙,一时进退不得。
局势,顷刻被扭转。
而战斗之外,喻易看着三危与自己之间,骤然建起的高楼,收回了脚步,目光微滞。
能够同时构建并操控如此多的大型物件……9阶?
还没等他细想,便见一座座矗立大地的建筑周边,空间微微扭曲。暗含疯狂的色彩旋涡瞬间被撕裂,原本压抑的空间之中,透入了一束阳光,随即是第二束,第三束。
来自指尖的疼痛感烟消云散,草木清香重新萦绕鼻端,喻易抬头望去,看到的,是顺着枝叶的缝隙间,投向大地的阳光。
黑色国王宿枝构造的幻境,消失了。
破坏了一个画家的幻境,胜利也便不远了。
喻易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听到重重建筑之后,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随即,那些瞬间被构建的建筑,也在一瞬间倾塌。
不对劲!
想起三危一日多的沉睡,以及他在长廊上异常的表现,喻易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这次,他不再犹豫,足尖一点,直接向着三危的方向冲过去。
土石碎块漫天散落,在半空中,崩解成无,喻易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八卦阵,八卦图坤、艮两位亮起的那一刻,他一瞬穿过了无数暴雨般下落的碎块,来到三危的身侧。
看到三危的那一刻,喻易的瞳孔一缩,当即伸出双手,扶住了三危的肩膀。
三危像是对喻易的到来无知无觉,他双目涣散地蹙起了眉,不间断地咳着,鲜血在他咳嗽之间,不断从他的口中溢出,他的身体,似乎在短时间内,向着衰亡走去。
喻易感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但他也清楚地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不能慌。
他一手扶着三危的身体,一手抓过三危的手腕把脉,紊乱的脉相再次告诉他,三危的身体出了严重的问题。
三危感到躯体内部,喉咙中,传来火烧般的撕裂感。
是那个病,叠加着二次爆发了。他想。
怀表的倒计时还没有走到尽头,但指针走动的声音正在逐渐远去,三危觉察到自己的意识,再次走向混沌,但他知道,还有无数的事牵扯着他。
他得清醒,他必须要清醒过来。
自手腕传来了滚烫的温度,眼前模糊的视线微微聚焦。
三危强打精神,止住咳嗽,偏过头。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为什么,又是这张脸?
三危不甚清醒地看着面前这张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脸。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他的解药。
是他无解命运的唯一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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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多久,一种来自灵魂的牵扯倏忽出现在神智上,原本四散的意识随着这番牵扯缓缓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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