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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陌将我那只手指握住,藏入怀中,衣服本已穿戴了一半,他索性不去理会,又坐上床来。

“好大的醋味儿。”

我推他,“快去。”

司徒陌伸手来刮我的鼻子,“你舍得吗?”

我别开脸,不去看他,“自然舍得。”

他低低闷声而笑,“为你都舍弃三千弱水了,又怎会为一个丫鬟做些对不住你的事来。”

我翻他白眼,“那你又去听她搬弄。”

司徒陌拱手将我带入怀里,“醋性真大,不理她了便是。”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被司徒陌用唇舌封住,我呜呜咽咽挣脱出来,既然话都说开了,自然要说个清楚明白。

“司徒陌,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司徒陌笑,又将我扑在身下,细细吻我,含糊回答,“真不明白。”

我用手捂住他双唇,不让他近身,脸色早已不耐,“你经手过多少女子,向来游刃有余,别告诉我,你瞧不明白香梅的那点小心思。”

司徒陌将我扣在怀里,我知道他又起了坏心思,拿手指去撮他额头,“不是才做完吗?”

下一秒就被人灌满,我挣扎出来,用棉被将自己藏好,“今日不将话说清楚,便再也别想碰我。”

司徒陌皱了眉头,“你说得那些,我真没留心,我向来只留心想留心得,那些不相干的人,若是都要放在心上,细细观察,我哪儿还有时间日日夜夜想念与你。”

我唾弃他,“就会说这些甜言蜜语。”

窗外雪花又开始飘飘洒洒,明朝年间的江南冬季十分寒冷,窗台上的冰棱结得极长,一撮撮地仿佛山洞里的钟乳石倒悬。

我好似坐在船上看雪景,时不时地回头低叱,“轻点,好痛。”

身后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男人低沉的笑,我一点点沉迷,陷落,终是随了他去。

………………

第二日起身,趁着司徒陌还在家中,我便将香梅喊到了门外。

一个小木盒递给她。

丫鬟做久了,不用说话,光看脸色,便能嗅出味道来。

她不接木盒,侧头往房中看,吊着嗓子不高不低地喊了声,“三爷替我做主。”

我只觉得跌份儿,将木盒子塞进她怀中,“这个家中是我主内,我既然说了这个意思,就断无转圜可能。”

香梅不理,将木盒子拂在地上。

我没上锁,盖子跌开,里面的几锭银元宝散得四处都是。

香梅声泪俱下,声声控诉我,“你以为你是谁?正妻吗?你不过是一个小妾,趁着三爷落魄,便想着作威作福,竟做到我头上来了。”

“当初在土木堡,你可知三爷是如何境况,若不是我日日夜夜在塌前伺候,你今日如何能坐享其成,坐拥一个完好的三爷。”

“我绝不信这是三爷的意思,你不要拦在门口,让我进去,我倒要自己问个清楚明白。”

香梅到底是西北的豪爽泼辣性子,当下不管不顾推门进去。

司徒陌昨晚没怎么睡,天蒙蒙亮时才合眼,这会儿听见外头动静,方才合衣坐起,惺忪着双眼,正在寻枕边人。

瞧着香梅推门进来,当下变了脸色,冷脸低呵一声,“不成体统,谁准你擅自进我房中?”

香梅“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两只膝盖一步步挪到司徒陌跟前,“三爷…,三爷替我做主。”

司徒陌十分不耐,只冷声道:“出去。”

香梅已膝行到跟前,两只手抓住司徒陌裤腿,声泪俱下,“三爷,三爷您行行好,不要赶香梅出去,香梅再不敢多嘴,不敢得罪婉柔姨娘,香梅别得不敢有多余心思,只想陪在三爷身边,此生已足矣。”

司徒陌将裤脚从她手中抽出,“内院的事,我一向不插手,只是婉柔终会是我唯一的妻子,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她让你离开,你便老老实实走吧,多说些无用的话,也不能改变什么。”

香梅哭道:“三爷当真不念旧情了吗?宣府城里,床前塌下月余的精心照顾,这两年在北京城里的全心全意,三爷当真就铁石心肠吗?”

司徒陌站起身,将衣服一件件穿好,他神色已经不耐,内宅之事,他一向不愿多理,只是这香梅夹缠不清,竟比那如意出府之时还要费些口舌。

“这两年,我后宅空虚,我又顾着朝廷之事,后院无人,这才让你多费了心思,婉柔如何说,你便如何做,莫要说些无用之话。”

第93章

景泰四年六月,在被无故贬为人事考察的前浙江巡抚司徒陌,奉旨回京。

在这之前,他与福建巡抚和江苏巡抚曾经在福建省考察官员政绩时,见过一面。

说是考察官吏,实为变相夺去官位,只是这三位巡抚都是家世显赫,朝中派系林立,牵一发而动全身。

明代宗朱祁钰方才出此下策。

司徒陌算是坦然接受,我更是乐见其成,只是其他二位巡抚,怕是义愤填膺,心中滔天怒火,难以按灭。

这才有了福建这一次会面。

只是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五月碰头,六月消息便传到了京城皇帝耳中,隔了不过十天,圣旨便传到了司徒陌眼前,要他速速前去京城面圣。

司徒陌一夜未睡,将我搂在怀中只是静默不语。

我知道他担心我,可我更知道,他去了京城之后即刻便被弹劾下狱,与其他两位巡抚一起。

这之后,于少保从中斡旋,具体月份我不太记得,应该是秋末的样子,便被放回。

可这一切,我不能告诉司徒陌,我只能安慰他,“你是于少保亲信,又在土木堡和京城守卫战中立下大功,皇上念着旧情,也不会痛下杀手,这回怕是你们动静太大,皇上起了疑心,你去了京城好好跟皇上解释通了,不日便能回来了。”

司徒陌玩着我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当年太.祖皇帝杀得,又有几个真的罪至死呢?”

我知道他心中担忧,十分不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安慰道:“皇上再不济,也会顾着于少保的面子,官人到了京城,先去于少保府上一聚,让少保顾着些,应该便无事了。”

是了,我已对司徒陌换了称呼,这一年的四月,春暖花开的季节,司徒陌请了三媒六聘,着了八抬大轿,将我风风光光地迎娶进了司徒家的大门。

我也不再执着于住在自己院中,司徒陌在西湖边置下一处七进的院子,我被从自己家中用八抬大轿,敲锣打鼓迎去了新府宅。

那日的排场,惊动了整个钱塘府,那日的杭州城,桃红柳绿,飞絮满天,燕子在枝头叽叽喳喳鸣叫,西湖水化了冰,两两结伴的鸳鸯交颈而望。

苏堤白堤遥遥相对,我掀开喜轿的帘子,看着端坐马上,一人当先的谦谦君子,他披红戴绿,拱着双手,喜气洋洋向四周百姓道谢。

那日里,我是真的感受到了幸福。

晚上洞房花烛夜,喝完交杯酒,司徒陌剪下一缕头发,与我的头发绑在一处,珍而重之地放在我们房中的红木柜中。

他与我说:“从此夫妻同心,甘苦福祸,不离不弃。”

“生同衾,死同穴。”

那日我自始至终含着泪,我甚至想过,司徒陌便是我的丈夫了,彼此相爱的丈夫,即便我回到原来的年代,我也不会再嫁,我要守着我们这份感情,伴我到老。

可“甘苦福祸,不离不弃”的话说完不过两月,便出了这样的祸事。

司徒陌将我手指放在嘴边,一根一根咬过去,不轻不重,却能恰好留下牙印。

他拿眼睛狠狠瞧我,他说:“苏婉柔,若我被皇上杀了,你不许改嫁,需得为我守寡到老。”

我笑着刚想应允,却又听他说:“往后几十年,你一个柔弱女子,如何熬得住,新唐大了,娶妻生子,留下你一人,我又如何舍得?”

我答:“那便别去了,我们往南走,寻一个偏僻村庄,一家四口住在一处,不去理那些世事纷争,安安稳稳过余下日子,将孩子带大,做一对闲云野鹤。”

司徒陌点头又摇头,自去看窗外月光,“天大地大,何处不是天子管辖?若是遁逃了,只怕往后日子,便日日如惊弓之鸟,再无安稳日子可过。”

“我还得替新唐和公绰着想,司徒家世袭的爵位,将来他们即便不入仕,这爵位也可保他们一世安康,享尽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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