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安当场是应得响亮,但等回到县衙,却莫名有点怂。
怎么说呢,虽然同桌吃过饭,但他法力低微,对修为高深的道士内心还是存着一股敬畏的,特别是他还有求于人的时候。
这扭扭捏捏的模样,程县令看了都觉得伤眼:“想说什么就说呗,又没人给你下哑药。”
“……您就不能想我点好吗?”猫猫气嘟嘟地开口,“再说了,毒哑了我,对您有什么好处?”
程晋忍不住上手想摸猫猫额头,却被潘小安一下躲了过去:“你要干啥!”
“这才对嘛,平白无故对本官用敬称,非奸即盗啊。”程县令当即下了论断,“是昨晚去地府报案不顺利吧?”
有程酸酸开了个头,潘小安看了一眼在旁边吃素面的燕赤霞,才期期艾艾地开口:“我听说您昨晚上,散步到翁宅了?”
燕赤霞:……好一个散步,这妖跟着程大人话都说得不一样了。
于是他难得和气地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那那那那……”
猫猫还没说完,燕赤霞就摇了摇头,道:“贫道不会帮助翁家除鬼。”
“为什么啊?”潘小安脸上有些急躁,站在一边当壁花的茜娘也忍下心中的害怕开口:“道长,求您救救红亭,红亭她从没有犯过错的。”
这话说来说去,不外乎是翁叟造的孽,如果他自己意识不到,那么即便现在除了这少年厉鬼,也还会有中年厉鬼、老年厉鬼找上门。
两只小妖苦苦哀求,燕赤霞思及昨晚的经历,便道:“你们若真担心朋友,可以将妖接出来,那厉鬼只对狐女出手,何不将翁宅的狐女都迁出来?那厉鬼再如何厉害,也只孤身一鬼。”
潘小安茜娘:……说得好有道理啊。
两小妖就又跑去通风报信,左右现在衙门清闲得很,程晋也就不追责潘小安白日旷工的事了。
“大人可是觉得这法子不妥?”
“没什么不妥,就是估计那翁叟恐怕不愿意。”程晋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狐妖家庭,这当妖当得比当人还要规矩,真是开了眼界,“毕竟这法子实在不难想到。”
燕赤霞一想,便陷入了沉默,许久才道:“妖邪之心,果然难以捉摸。”
这话,程晋其实也挺想说的:“你说这家狐妖都怎么想的,一家人联合起来,几百口妖呢,难道敌不过一厉鬼?就不能集中起来,聚在一处吗?这么多狐狸呢,就算是狐臭也能把鬼熏走了吧?就一直守着不行吗?凡人可能会疲倦,但妖不睡也没关系吧。”
燕赤霞:……几百只狐狸聚集在一起的狐臭,不行,有味道了。
“只怕是因那厉鬼还没伤及狐族男丁,贫道从前去某富户除妖,那妖为祸后宅,分明已经非常严重,可那家老爷却为了遮丑,执意不肯放贫道除妖,只后来那妖伤到他的长子,他立刻就捧着金银来求贫道除妖了。”
燕赤霞这话,听的人实在心中来气,程晋刚要开口吐槽两句,聂小倩不知打哪冒出来,脸上也是一脸气愤:“道长,你说的这是哪户人家,我非要去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不记得了,聂姑娘今日怎得空上来?”有兰若寺的交情在,燕赤霞对聂小倩的观感还是相当不错的。
“齐太医的判决下来了,那何子萧和黄九郎正搁阴间闹着呢,还有何家那尖酸老太婆,吼着要判官老爷做主,说她何家因此绝户,他何家绝户难道不是因为他儿子喜欢男狐狸吗?闹得头疼,索性就上来了。”
燕赤霞:……这都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事。
程晋不敢在燕道长面前多提先天丹以及庆恒的事,故而接腔道:“周太史呢,他不是还在地府吗?就没开口嘴鬼?”
“嘴了,那好家伙,不愧是判官老爷看中的未来鬼差,那老太婆当即被嘴得话都说不出来,要不说文人一张嘴呢,简直痛快!”聂小倩笑着开口,又道,“方才听大人和道长在谈论什么狐妖,衙门又遇上事了?”
“没有,是潘小安和茜娘又‘遇妖不淑’了。”程晋简短说了一下狐族翁家的事。
聂小倩听罢,当即气愤不已:“这什么鬼啊,简直丢我们厉鬼的脸!道长,也不用您犹豫了,这事儿我去瞧瞧!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随意轻薄姑娘!”
女鬼小姐姐气愤地说完,便化作一缕青烟跑了,连个挽留的机会都不给燕赤霞。
“……程大人,您是不是故意的?”
程县令相当真诚地眨了眨眼睛:“什么故意?本官听不太懂道长的意思。”
燕赤霞说不过人,选择低头继续吃素面,等下他还要去巡街呢。
再说聂小倩这边,很快就顺着潘小安的妖气找到了府城以北的翁宅,当然也有翁宅华美,妖气盖顶的原因。
妖鬼不分家,妖宅一向没有对鬼的禁制,聂小倩很轻松就入了翁府,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潘小安和茜娘。
此时,潘小安正在转述燕赤霞的治标法子。
长亭听罢,却是脸色凄凄:“父亲他,不愿意迁离此处,我已劝过许多次了。”
“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潘小安一向心直口快,就算对着程酸酸他都敢讲,何况是长亭了。
长亭从小学的人间女儿家规矩,便不敢说父亲的不是。
正是此时,翁叟打外面回来,潘小安和茜娘连忙躲起来,便听到门吱嘎一声推开,翁叟吊着眼睛进来,同长亭道:“长亭,晚上石太璞要过来,你记得去大门口迎了迎他。”
长亭闻言,却很是讶异:“他不是病了,来不了了吗?”
“这话也就你这天真的丫头相信了!今天为父带着重礼去,亲口许下了你与他的婚事,他当即就说晚上过来。”见女儿满脸不愿,翁叟相当不满意地开口,“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石太璞如何配做我翁家的女婿,等这厉鬼一除,将他赶出府去便是了。”
长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从小教导她做妖要言而有信,怎么可以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你这是什么眼神?为父还不都是你姐妹俩好!那石太璞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借着翁家势弱便以此要挟,这哪里是什么良配!不过是相互利用,为父愿意给他些钱财,都是看在他能除鬼的份上。”翁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算计有问题,他堂堂狐妖,如何能被一凡人算计,岂非贻笑狐界!
“父亲,我不同意!”
翁叟当即道:“为父不过是通知你罢了,你妹妹缠绵病塌,不过是借你的名头,你若是再闹——”
聂小倩听不下去了,她一道鬼力直接砸过去,直接把老狐狸砸到了墙边,反正鬼对妖出手不沾因果,她根本没作任何犹豫。
“是谁!”
聂小倩袅袅现身,她一身浅粉留仙裙,这还是她办事得力,程大人烧给她的,此刻她飘在半空中,脸上满是气愤:“是你姑奶奶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狐妖呢,没想到这般不中用,连个厉鬼都对付不了,居然要卖女儿求个凡人,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翁叟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脸面,听到这话,气得整张脸都红了,躲在床后面的潘小安和茜娘见了,忍不住直呼痛快。
“你与那厉鬼,是一伙的!长亭,快,抓住她!”
长亭刚要拔剑,茜娘和潘小安立刻奔出来阻止:“不是一伙的,这是我们认识的,她是好鬼!”
翁叟一听,立刻吼道:“什么好鬼,都把为父打成这样了,长亭!”
聂小倩:……这是什么入了土的老东西啊,人间都没有这么阴间的亲爹,离庸知不知道狐族还有这么封建的存在吗?
“你这狐妖,光长年纪不长本事,凡人的啰嗦规矩倒是学得比人还强,但你学得再好,也还是妖啊,连个厉鬼都对付不了,真没用。”
聂小倩是说了个爽,可怜翁叟气得差点撅过去,好险长亭把亲爹拉住,才止住了亲爹上去找打。
“爹,你消消气。”长亭对父亲心有埋怨,因此说话也没多么温软,翁叟听在耳边,便觉得女儿外向。
他刚要发作,聂小倩的鬼力又打了过来,只对长亭开口:“你又何必听他的,你是妖,哪里要遵守凡人的规矩了!”
长亭心中一动,又很快按下了心思。
这边翁宅对峙,汤溪衙门里,程县令送走燕道长,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继续果树培育的实验,今天连猫猫都不在,他玩了一会儿,竟生出了一种“空巢老县令”之感。
哎,果然除了小阿从,一个个都靠不住。
程晋搁下小刀片,正准备去找小阿从要碗素馄饨吃吃,就只觉虚空处一点扭曲,呼吸间,黑鹿鹿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说呢,眼带戾气,眉似冰雪,整个妖就跟刚从阴曹地府看过十七.八场最严厉的酷刑现场一样抑郁,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追查长公主的下落,怎么搞得好像是被追杀的那个一样。
“需要我帮忙吗?”程晋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程县令:狐臭之臭,臭于送鬼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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