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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1 / 1)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他依旧是不说话,只是攥着我腕间的手一路滑下来,用手分开我的五指,交叉着握在了一起。想是一直在窗口吹风,手指都冰凉凉的,冻得我想抽手,他却执拗地这么握着,眼睛定定看着我。

我无奈,只能随他站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犹豫道:“永安,你是要走了吗?”没想到等了半天,竟蹦出这么句话,我低头笑,不禁笑出声,到最后竟然是笑得肚子发疼,笑出了满眼的泪。

他究竟带着如何忍让的心思,才能在此时仍有如此想法?

待笑够了,我才抹了下笑出的眼泪:“你要我走到哪儿去?”

他愕然看我,过了很久才喃喃道:“那你——”两个字就卡住,想必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我抽出手,从一旁冬阳手里接过茶点:“你不是说,我每日所食之物均是由你亲自验过,唯恐有任何差错,唯恐有人暗中做下手脚?如此麻烦,倒不如一起吃的好。”

他这才如梦惊醒,忙一手接过我手中的东西,一手仍旧五指纠缠着不肯松开,直到把我拉到桌旁坐下,依旧是老样子,怔怔地看着我。

我又抽手,这次倒是很轻松,轻易就放了手。

倒茶,吃点心,直到吃得七八分饱了,我才放下筷子看他:“不吃吗?”他摇头,笑得晃眼:“我看你吃。”我笑:“不怕有人暗中下手脚?”他愣了下,扬起一抹笑来,也不说话,只伸手把面前的点心都拿起来,每一块都咬小半口,然后放在空置的玉碟里,继续咬下一块,不一会儿就堆了小半盘。

随后,他便伸手把那玉碟推到我面前,又亲自替我添了杯茶。

一切行云流水,毫不做作。

我只默看着,不发一言。今日做的,不过是一年前便已应下的,好好留在他身边。狄相弥留之际所说的,盘旋心中月余,他仍是放心不下李家,仍是顾虑我的身份为李显这一脉子嗣带来弊端,所以才轻描淡写,让李成器记住的是我的恩,而非我的情。

只是他让我置身事外的话,我又如何做得到,不论李隆基与我之间有多少事情,自我踏入临淄王府起,便已是定数,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更何况还有我的妹妹永惠,还有他的兄弟手足。

我凝神看他,过了很久才问:“你怨过我吗?”恍惚着,似个声音撞进耳中,那年那夜也曾有人揽我入怀,问我可曾怨。

此时我问得是苦涩,彼时他怕也是如此心境,无能无力,满腹亏欠。

李隆基眼色清澄,似笑非笑:“相识这么多年,却换不来你认真看我一眼,我该怨的是自己无能,对你何来怨恨?”我没料到他如此答,默了片刻,才笑:“从我认识你起,你就是不肯认错服软的人,怎么今日变了个人?”他仍旧笑得懒散,语气却是柔了下来:“我在你面前似乎……始终在认错。”

还未等我接话,他又道:“你今日既不再避,那我也不再放手。无论胜负,或生或死我都会带着你。除了”他顿了下,看了一眼玉碟,“即便是最后一刻,我也绝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

他背对着窗口,神情半明半暗的,看不分明。

我望着他的眼睛,心中隐隐触动,嘴边的笑竟是难以为继,只能低头掩去尴尬,随口打趣道:“真是天意,当初在凤阳门误打误撞,竟救了个大贵人。”

他似在笑:“若要认真算起来,你才是我的贵人。”

我手动了下,想要去拿茶杯,却被他伸手握住。抬头时,他已伸出另一只手,轻拭了下我的唇角:“看来这迎春糕做的不错,你都吃的忘形了,”他侧头,对外头接着道,“李清,让膳房去领赏。”

李清在外问询是赏哪个,他倒是爽快,只说尽赏。

才刚吃完点心,他便又坐不住,只说吩咐人备马,要带我出去走走。

我忙摇头,只说自己想去看看父王,他这才放我离去。直到回了自己院子,冬阳才是嗤嗤地笑出声:“郡王对夫人,真是疼到骨子里了。”我笑了笑,强压住心底无措,吩咐她去准备出府。

她应了声,笑吟吟就去了。

进屋时,夏至正收整着架子上的书。我看她一卷卷翻看着,忽然想起幼时在婉儿房中,亦是如此,拿起什么都要偷看两眼,掩不住的探究心思。那时的婉儿,对我来说美艳不可方物,又有满腹学才,自然对她所读的书都有些好奇,也因此跟着她读了不少旁人读不到的。

我正出神着,冬阳已经折返,说车已备好了。我正要进房换衣裳时,她忽然走到夏至身侧,拿起一卷书道:“这就是你说要请教的《释私论》?”我回了神,见夏至有些发愣,忙笑道:“拿来我看看。”

没想到夏至一年前在画楼搪塞的话,这小丫头竟然还记得。

冬阳拿着那卷书,递到我面前,笑道:“这是夫人亲手抄的?”我嗯了一声,没有反驳。我与李成器的字本就相像,若非是研习较深的人,草草看着也分不出差别。

她翻了翻,极有兴趣道:“夫人可能借我看几日?”我看了她一眼,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时,夏至已静悄悄地走过来,道:“若要借,也该是我先才是。”冬阳撇嘴看她,道:“刚才看那么多书你都不开口,偏我说要看了,你来抢了。”

夏至无奈看她,道:“若不是我,你还知道什么是《释私论》,难得见到全本,自然要让我先看。”冬阳将书卷递给她,没好气道:“好,给你,看完记得拿给我。”我看着她两个,笑道:“我还没答应,你们就争上了?”

我这一说,冬阳再不敢说什么,挤眉弄眼地笑了下,进屋去给我拿替换的衣裳。夏至拿着那卷书,对我道:“奴婢粗看也难懂,倒不如放在夫人这处,夫人有闲时讲解一两句便好。”我没说话,接过书,看她也走进去时,才低头去看那卷书。

因常年放在底层,摸着还有些潮气。我随手将书摊开,放在窗边,让阳光晒散多年的湿气,正是有阵风吹过,书连着翻了数页,瑟瑟作响。

到茶楼,姨娘已经先到了一步。

房内仅有她和一个中年人,看起来眉目开阔,很有富态。我让夏至守在门外,才进了房,姨娘低声和他说了句话,他立刻就躬身拜了一拜:“夫人。”我笑着点头:“不必多礼。”说完,便坐在了姨娘身侧。

他立刻眼明手快地添了杯茶,覆又立在一侧,不再说话。

姨娘笑着看我说:“当年的举国首富,永安可曾听过?”我点头:“邹家鼎盛时,连李家武家都不及,又怎会没听过。”姨娘继续道:“我娘家与邹家多少有点关系,他们被抄家时还曾收留过一两人,这位便是邹家的远房亲眷,王元宝。”

姨娘说的话,其实早在几日前和我提过。但当着此人的面,总要做的足道一些,我佯装讶然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姨娘继续道:“话说的远了,只是想起邹家不禁唏嘘,世事无常,当年天下首富到如今竟没了几个后人。余下的我就不多说了,只是念在旧情,带他来见你,帮得到帮不到的,只能由你权衡了。”

我笑着点头,这才认真看他,他立刻就躬身行了个大礼,言简意赅地说了来意。约莫不过是他的小儿子在去年从军,与突厥战事时临阵脱逃,因大胜而免去一死,却是活罪难逃,已判发配。

待他说完,我已明白姨娘的意思。

她知道我与李成器的关系,而此次战事便是挂了皇嗣的名,却由李成器出征,他若能说句话那便是生路。其实这种事,父王也能说得上话,只可惜事关邹家……堂堂首富落得如此田地,期间便宜了多少王公贵胄,如今自然是避开的好。

我犹豫着,看他指间老茧,随口问了一句:“当年邹家生意,你可有插足?”他倒颇为镇定,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小人自幼跟着邹老爷,耳濡目染,也算小有所成。”

自邹家落败,一时涌出不少富贵商贾。我忽然想起,连张易之那样得圣宠的人,都不忘拉拢商贾,甚至引蜀商宋霸子等十数人入宫陪陛下小赌消遣,说是小赌,谁又不清楚这其中的私下交易?

邹家当年富甲天下,定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与其四处拉拢已富贵的人,倒不如手里握些实在的东西好。念及至此,忽地萌出个心思。

我复又看了他一眼,略想了想:“姨娘,此事连父王都要避嫌,我只能说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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