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衣衫不整,一下子把中衣笼上,乱七八糟地系着衣带,还不忘营造出如往常一般冷漠的表情,扭头斥道:
“看什么?你真不知羞。”
又恶又狠,如果不是手指发抖,还是有那么几分气势在的。
许久才干巴巴地蹦出两个字。
云意姿奇怪地将他盯着,盯得他脸色越来越红。
云意姿倒是没有注意他在发抖,只觉这人真是从小就龟毛。她虽然脾气好,却也不是泥捏的人儿没有气性的,索性将帕子扔到了盆里浸着水,居高临下地说:
“看来公子是觉得意姿伺候得不好,那麻烦公子自己动手吧。”
“公子……是生病难受么?”云意姿低下身,把帕子捡了起来,温声道,“要不要把医官唤来,再给您看看?”
听着她的声音,肖珏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喉咙里又干又哑,咽了几下都说不出话来。
“不必。”
云意姿没有动那只被他摁住的手,而是躬着身体,自然而然地,用另一只手去探他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热。
刚碰上,就又被他给摁住,在她狐疑地与他双目对视时,他一个激灵,把她甩开,如同碰到烫手山芋。
肖珏看起来还算镇定,心里却紧张得要命。
就在刚刚,她给他擦拭的时候,明明动作轻柔,不带半点狎戏的意味,他却感到身体腾升起了一抹热度,逐渐往下涌去,这种陌生而可怕的感觉,让他无意识地并拢了双腿,那种燥意却在体内横冲直撞,无法疏解……
她脸不红心不跳,将上面露水一般的汗珠擦去,来到平坦的肚腹时,手忽然被摁住了。
她垂眼看去,小病秧子默默地按住她的手背,额头青筋隐现,神色不明。
云意姿将帕子覆盖在他的胸膛上,少年的皮肤光滑,如同他脸一般白皙,没有夸张的肌肉,却极为精韧紧实。
意识到这些怪异都是这个女子带来的,他慌乱之下立刻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云意姿退后两步。
心烦地将目光投向枕席,又看地板的纹路,就是不敢看床前站着的人。
肖珏撑着坐了起来,帕子也滑落到了地上。
他微侧身,曲着腿,喘息微乱。
云意姿明知故问:“公子醒了?”
手有点烫,难道说发热了么?
她凭什么要在这儿伺候这个小屁孩?
好好一个在公主面前露脸的机会,就因为他泡汤了。
肖珏终于把衣服系好了。
穿着完整的公子珏底气也上来了一些,瞪云意姿:“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
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云意姿半点也无悔改之心。
“我知晓公子乃是堂堂国公之子,金贵得很,自然不能被我们这些卑贱之人看了身体,”云意姿板着脸,“如果公子实在介怀,我蒙着眼睛,不看就是了。”
肖珏的脸绿了。
她这不明摆着骂他忸忸怩怩像个大闺女。
心里那些绮思,被这一激也化去了些,肖珏怒上心头,仰头冷冷看着她:
“你再说一遍。”
仗着救了他一命,便开始作威作福?
云意姿看看他的脸色,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臭脾气,早知道不救了。
她默默深呼吸,还是顾念着这位以后的荣华路,难保不会因一些小事记恨了她。
毕竟自己是要施恩与他,而不是来结仇的,于是缓了缓脸色,笑道:“跟公子开玩笑呢,公子别放在心上。”
她蹲在肖珏旁边,不再那么居高临下的,而是柔声解释,“医官说为您施针以后,会出一场大汗,需得擦身方可,否则不利于痊愈。我也是担忧公子身体,一时心急,这才出言不逊,还请公子恕罪。”
“若公子实在不适,我去寻外面——”
“不用,”肖珏避开她的视线,伸了手,“我自己来。”
云意姿拧干帕子,递给他,而后非常乖觉地背过身去。
肖珏一阵别扭,但身上汗黏黏的确实很不舒服,于是强撑着,掀开被褥,将几乎湿透的绸裤褪下来,只留一条亵裤穿在身上。
……
云意姿正盯着墙角的花瓶发呆,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整块地板都小震了一下。
她回头,就见小病秧子趴在地上,黑发铺了满身。
就这,刚还端出好大的架子威慑她?
云意姿好笑,真真的纸老虎没差了。
两条腿还挺直,白得晃眼,她欣赏了一会儿,才假模假样地“哎呀”一声,去把他扶到榻上。
少年的脑袋上绑着白色的绷带,头发全都散了下来,像一席漆黑而华美的锦缎,他呆呆地坐着,盯着手里的方帕,不说话。
云意姿叹了口气,“还是让我来吧。”
遂进行未尽的工作,尽管她已经把擦他的腿当成是在擦花瓶,要多规矩有多规矩,还是能感觉到一股阴沉的目光全程都落在她的脑门心,就像是在琢磨该怎么杀人灭口。
当云意姿擦到大腿根.部时,他还是哆嗦了一下,飞快地抚了一下衣摆,滑滑的料子垂了下来,盖住双腿。
云意姿净了净手,把帕子晾在盆边。
“我方才是怎么了。”问的很冷静,声线却有几分压抑的颤抖。
这是问为什么会摔倒,云意姿回道,“应当是伤到脑袋,导致身体有些失去协调。不是什么大事,公子只需好好将养一段时间便可。”
她前世就曾见过一位摔伤脑袋的宫妃,动作出现失常,后来也被各种精心的补药给养好了。
肖珏抿了抿唇,暂时放下了心来。
没有意识到,竟不知何时起已经开始信任她说的话。
见她端着木盆往外走,肖珏忍不住喊:
“你去哪?”
“事办完,自然是要去交差了。”云意姿浑身轻松,说话也轻快很多。
肖珏却不,凭什么自己出丑被她看了个遍,她却要一走了之?
出于一种微妙的报复心理,他瞟了眼屏风,故意问道:
“你换下来的衣服不带走么。”这么问出口,就好像画面在眼前重现,他的耳根都红透了。
云意姿却脚步一顿,猛地回过身来。
肖珏对她错愕的表情大感满意,可是下一刻,又得意不起来了。
因为她竟然当着他的面,跪了下来。
她第一次跪他。
云意姿扯着唇,脸色说不出的僵硬,“今夜之事,意姿不敢奢求公子报答。其实,无需您那位老仆人出面,我也会留下来照顾公子的。”
“至于……在您的寝居私自换了衣物,实在是多有冒犯。只是,我毕竟是周国的媵人,在名分未定前,自是王上后宫里的女人,与旁的男子,不能有任何逾矩。”
她脸色发白,“若是此事被人知晓,终究是犯了宫规,是要惹来杀身之祸的。”
肖珏盯着她。
她害怕这个?说谎!之前明明都逾矩了,不能做的,她也做下多回了!
热度逐渐褪去,少年的眼眸凉了下来。在幽幽的火光中,肖珏仔仔细细地把她端详着:
“若我说,我要留下你呢?”
“多谢公子厚爱。”云意姿规规矩矩地合手,“我曾经说过想要留在王宫,现在这个愿望,仍然没有改变。”
肖珏冷笑。
以这个理由拒绝,真是无懈可击。
云意姿又向他请求:“求公子能够保守这个秘密,也让手下的人不要说出去。”
久久地,他冷哼一声。
躺在床上,将自己蜷成了个虾米一般,扯过被子把身体盖住,半晌闷闷地说:
“你走吧。”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云意姿感激道:
“多谢公子。”
天色已晚,斗花大会想必已经结束。云意姿看着天边明月,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其实小病秧子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前世那些阅历的她,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如果那样的撩拨都没反应,那她就该信了前世早年间,说公子珏是天阉的传言。
不能成为让他能轻易得手的东西。
小孩子对待玩具都是如此,越是好得到,越不会珍惜。
她不会让他觉得,她接近的目的就是为了留在他的身边,做他一个暖床的侍婢。
色.诱者,所谋可小也可大。
这是最差的一步棋,也是最好的一步棋,只看用在什么样的时机。
……
一两声寒鸦的哀鸣响起,云意姿停住了脚步。这是距离太液池最近的繁枝小苑,虽然名字热闹,却实打实是个冷宫一般的去处。
有人鬼鬼祟祟从一条宫道走了过来,抄的近路,步子迈得格外小心。
是聂青雪。
云意姿没有想到,竟在这个时辰撞见了她。
前世的这一天,她被聂青雪毁掉了心血,惹得公主不快,罚跪在了寒石小径。
后来她看见聂青雪被一个卫士匆匆叫走,便偷偷跟踪上去,一探究竟。
果然看见俩人的亲密之举。
她以为抓住了聂青雪的小辫子,想着回去就以此威胁,让聂青雪承认所做的恶事。
却在路过太液池时,救上一个因落水而奄奄一息之人,发现他身上的玉佩。
谁知闹出动静,将聂青雪与卫士引了过来,云意姿害怕被他们灭口,便匆匆逃走了,回到屋里发现手帕丢失。
百国宴才知,她救上的人正是肖珏。
而按照聂青雪的秉性,必定是在那时她走后,冒领了救命之恩,让一向厌女的公子珏,在宴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聂青雪。
如今种种细想来,云意姿只觉,那时的自己实在是愚蠢至极。
若是换作如今的她,在撞破聂青雪与卫士幽会的时候,便会立刻将这桩丑事向公主揭发,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
可惜,世事没如果。
这一世,肖珏落水没有改变,却因为聂青雪的命运被她打乱,导致与人幽会的时辰发生了改变?
还刚巧让她给撞上了。
不过……倒是个极好的把柄。
云意姿默默地站在榕树后,颜容冷酷。
腰部的线条亦是流畅,细窄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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