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这种典型的人渣,说是畜生都抬举了他......”胡言乱语一半,江绥终于回了神,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偏开,继续满不在乎地说:“......死就死呗。”
蔺溪瞪大了眼睛,装作不可思议,低声惊呼:“你不怕陈家找你麻烦?”
“陈健这狗杂种做过些什么事,陈永春比任何人都怕被人知道,找麻烦,呵......”江绥手握着棍子在死猪般的陈健身上戳了几下,嗤笑一声,眉眼轻挑,“爷怕他个鸟!”
江绥在骂自己,手心微颤,他握了握拳,不着痕迹地将探了一半的脚收回去。
鬼知道他方才是不是被妖精迷了心窍,在蔺溪手指蜷缩,尚还勾着他腰带的刹那,她只需轻轻屈肘往回那么一带,他就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陈健是个什么货色,蔺溪比谁都了解的清楚。
江绥有一句话说的没错,用畜生来形容他都侮辱了畜生这个词。
蔺溪故作镇定地慢慢将手收回,看着地上已经晕厥过去的陈健,低声说:“已经晕了,别打了,若是真出了事,就麻烦了。”
真是......
操!
“我说,你叫我......”江绥视线下移,觉得自己此刻问什么都显得多余。
因为蔺溪纤细的手指正贴着衣衫,放在他的腰际,随着他半转过身的动作,她葱白的食指就微微屈起,轻轻地勾在了腰带里。
心弦无意间被撩拨一下,江绥阖眼暗骂一声,握了握掌心,呢喃喟叹:“你别笑啊!”
声音低低地震颤,像是刻意被压在喉间,有些含糊不清。
戏台子上琵琶声缓,一楼堂下有人在叫好。
江绥回头,视线稳稳地落在蔺溪脸上。
蔺溪的嗓音很有特点,曾在他梦里百转千回,隔着灯火阑珊,终于清晰地落到耳中。
四周嘈杂声大,蔺溪没怎么听清,愣了会儿,她往前凑近了点距离,柔软又十分怯懦地开口:“你方才说什么?”
蔺溪爱娇,最喜红色,便是连光洁的指甲上都染着明红的蔻丹。
见江绥发愣,蔺溪微微偏头,眼中嵌着疑惑,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锦帕不知何时已经掉到了地上。
半隐半现,皮肤白的有些刺眼,整只手跟看不到骨肉似的柔软......
勾着他,触碰着他!
周遭灯火绰约,隔断上的珠帘还在微摇,轻纱幔幔里浮动着暗香。
而她,穿着鲜红的衣裳,一如当年,眉眼在笑。
除了吃、喝、嫖、赌,陈健最喜欢的便是玩.弄少女,若是你情我愿倒也罢了,偏偏他喜欢强迫。花街柳巷的陈健还瞧不上,必得是强掳来的清白女儿家。
手段下作又恶心,甚至可以说残忍!光是近三个月,长安城里就失踪了两个姑娘,最后都是从陈家后门连夜抬出去,毁了容貌,丢到乱葬岗的。
陈永春为了替儿子兜着这些事,没少费工夫。
饶是蔺溪也查了许久才查到。
“你这么说话,不太雅,甚是粗俗。”蔺溪往前探了探头,拉近些距离,凑过去又道:“而且,打人是不对的......他做了什么,该由官家来裁决,我们不好草菅人命的......”
一套白莲花般的言论,蔺溪说的自己都差点信了。
要她放过陈健,怎么可能!
她早就想弄死陈健了,只是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既然他今日撞了上来,那就必须死,但不能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蔺溪自认不是什么心善之人,行事向来也是斩草除根。她想要的是,陈家大厦倾塌,将毒瘤从根源挖干净,局早在方才已经布好,她不能让江绥就此坏了她的计划。
更何况,江绥对陈健动手也是......姑且算是为了她吧。
众目睽睽之下,蔺溪不想留下任何隐患,让麻烦牵扯到他们身上。若陈健现在死了,她和江绥谁都洗脱不干净。
“你......别打了。”
若是江绥没有看到她方才认真剥橘子的样子,和递棍子时的熟练,这些话还显得有那么些说服力。
他沉默了一下,半晌后道:“怕的话,你就闭上眼,别看。”
多日前江绥便已准备好了一切,他本也没打算放过陈健,拔出萝卜带出泥,钓的就是陈家这条不安分的大鱼。
再加上......陈健已经盯上了蔺溪。江绥没理由再放他多活些时日。
“你不能杀了他!”蔺溪有些无奈,这人怎么这么倔呢,说不听。
一旦动手就坏事了。
她该怎么阻止?难道要告诉江绥,弄死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不留痕迹暗中动手,而非逞一时之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这么说出去,她以后还怎么维持矫揉造作的姿态?
“我......我,你,”蔺溪咬了咬牙,再看一眼地上的陈健,索性小声道:“你还想顺利成亲吗?”
“......”
气氛有点古怪。
一旁显得多余的如意,守着另外三人,在露台上蹲了下来,她搞不懂两人为何非要在血腥现场掰扯这么久,但她相信,小姐行事,必然有她的道理。
江绥听完后愣了愣,倏地直起身子,转过身面向陈健的方向,喉间滚动,过了片刻才说:“你以为呢?”
蔺溪听着他变得非常不自然的声音,抬眼看到他握着木棍的手背,用力到骨节突起,血色尽褪,想了想说:“我知道,你也是被迫,毕竟你......”还念着许二小姐。
她声音顿住,没有将后半截话说全,江绥因何堕落,长安城里谁都知道,眼下若她再提及许二小姐,就等同于在他心上插了把刀子。
“嗯......应当还没准备好。”
“谁告诉你的。”江绥说的意味不明,他没有转头,掂了了掂木棍往前走。
可是刚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蔺溪捉住,她说:“不许去!”
江绥停下,看了眼紧拉着他的手,轻轻“唔”了一声,似乎恍然大悟,他一点一点半弯下身子,慢条斯理地说:“怎么,现在就开始管我了?”
“放......”粗俗的字眼转了转,变成了:“......什么厥词。”
江绥单手握着木棍,又压低了点,与她平视:“那你怕什么,反正人是我弄死的,担心?”
距离很近,近到蔺溪能看到他根根上翘的睫毛,排扇似的,密密在眼尾处延展出一线上挑的黛色。冷白的皮肤,衬着额心一点红痣,精致又美艳,甚至可以与她匹敌。
蔺溪没有闪躲:“皇上圣旨下的突然,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你现在若是去了,这亲肯定是结不了,保不准还得背上欺君的罪名。”
江绥笑了笑:“也是,那便听你的。”
三步之外,如意咽了咽口水。
这种距离,不是要打架,就是要亲上去......
诡异且不可说的念头刚起,如意就见江绥又说了句什么,而她家小姐则浑身一顿,慌张地往旁边退了几步,正巧踩在了昏死的陈健身上。
往旁边歪的瞬间,蔺溪下意识提气轻身就要稳住身形,可是刚迈出脚,手腕就被人一把拉住。
两相拉扯的力道,这下是真的稳不住了!
江绥用力一扯,蔺溪踉跄一下,在他丢掉木棍快速揽住她的腰后,蔺溪整个人便以投怀送抱的姿态,栽到了他怀中。
如意:......
蔺溪:......
江绥:......
“好!”堂下忽然爆发一阵掌声。
冷静,冷静!
蔺溪闻到一些残留的脂粉香气,很浓又极淡,想来是刚从玉露阁出来,还未散干净。她僵着身子劝自己冷静,想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地将尴尬渡过去。
下一刻,搁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握了握。
冷静不了了!!
“啪!”一声脆响。
蔺溪动作很快,以至于连如意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双手撑着江绥的胸口,借力推出自己的同时,抬手挥了一巴掌。
江绥歪着脑袋,舌尖顶了顶泛红的腮帮,然后缓缓抬起手......
如意从愣怔中回神,脚步一窜,将蔺溪扯到身后半挡着。
江绥脾气不好,她们调查过,城东那片的亡命之徒都叫他一声“三爷”,据说全是被江绥整治服气的。
而小姐对待外人,脾气同样也不好,她现在又压着性子,如意害怕江绥反手就抽回来......
小姐细皮嫩肉,最是看中那张脸,要是被抽了,还不得立马、当场弄死江绥。
这样一来......
婚没成,恨结了,皇上怪罪下来,府上谁都逃不掉!
“小,小,小侯爷......”如意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岂料,江绥却是扭了扭头,抬手用拇指擦过唇角那道咬破的口子,舌尖尝到甜腥味的瞬间,他忽地就笑了一下。
“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看不出来,小丫头力气还挺大......”
别拦我,我要弄死他!
蔺溪沉默片刻,实在没忍住,单手去拨如意,如意却伸着手臂,脚和扎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小姐......”算了,姑且忍一忍。
“让开。”蔺溪忍不下去,这人太气人了!
“小姐......”
“哟,三爷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陌生的声音遥遥响起。
回廊尽头,有一人摇着折扇正向着这边走过来。
他墨发以玉冠束起,水绿色的腰带系出宽肩窄腰长身玉立,狭长的凤眼裹着些微笑意,眸似点漆,眉若墨画。
在蔺溪看过去的时候,还挑了挑眉。
“这个不错啊!”
江绥掀了掀眼皮,冷冷吐出一句。
“你有病?”
江绥背脊一僵,手中的棍子顶端已经带了点血,忽地点在地板上,厚厚的地毯阻挡了声响,却在相接的边缘处,晕出一线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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