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着眼睛，瞧着那化作了夏花模样的小鬼，说你只要近身我三步，就不要怪我对
你不客气。
小鬼似乎没把我的警告放在眼里，他很快就到了我的面前，伸出双手，要来抱我。
我往后鹞子翻身，拉开了和小鬼的距离，此时我已经瞧见这小鬼的模样，她青面獠
牙，原形毕露了。
她伸头要过来咬我，我弹指打出了一枚刺青用的纹针。
纹针钉在了这小鬼的眉心之上。
人被钉中了眉心，得死，这小鬼被盯住了眉心，也得道行大减，道行低点的，灰飞
烟灭也说不定。
不过，我这手纹针，其实稍稍钉偏了，是我故意钉偏两三公分的，一来我得让这小
鬼知道知道我的手段，二来，这小鬼是个色鬼，身上没藏着杀气，杀了她不讲究，
最好她自己走。
这小鬼也懂我的用意，双手抱拳点头，低声说了一句：谢高人不杀之恩。
说完，她就走向了那个大水塘。
她刚刚走到水边，我问这个小鬼：是你一直在这个水塘里害人吗？
小鬼转过头，跟我说道：是，不过，我只害那些家里杀了女婴的人，其余的时候，
某些人在湖边撞到了我，也就是各自求个快活，就和今晚我跟你一样，我没想着害你。
我说我明白，接着我问小鬼：前两天，有一个脖子上纹了降魔杵的人，落在了这塘
里，头被咬掉了、四肢也咬掉了，是你干的吧？
“是我。”小鬼说道：但是，他是被人扔到这塘里的，扔下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是一个老太婆扔下来的。
扔下来的时候就死了，等于我的猜测是对的，尹国富是跑到这个村子找那宋四婆帮
忙搞定他的勾牒，结果双方爆发了矛盾，宋四婆杀了尹国富。
性侵夏花的三个人渣，死了两个，最后一个万窑，躲哪儿去了呢？
在我想着万窑逃到哪儿这个问题的时候，小鬼又跟我说话，她说：那个扔尸体的老
太婆最奇怪，我最恐惧的就是她，我怕她，一种莫名的恐惧。
“嘿！”我笑笑，对那小鬼摆了摆手：你走吧！
小鬼在此回过头，跟我抱拳道谢，然后两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耳朵，奋力一扯。
噗！一声哑响之后，这小鬼的人皮被撕成了两半，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我从那
人皮撕开的裂缝之中，竟然瞧见了一个硕大的鲶鱼头！
我摸摸鼻尖，苦笑，原来这不是一只小鬼，而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鱼妖。
鱼妖把皮肤全部撕开了，化作了一条比人还长的鲶鱼，进了水里，这鲶鱼妖在水里
游动的时候，和其余的鱼不一样，而是一面朝上，一面朝下，像是飘在水里。
他水上的那面鱼身子，鳞片上竟然长出了一个女童脸的图案。
鱼妖进了水中，再也不见了。
我开始不知道这鱼妖的来历，现在我知道了，这鱼妖，叫“弃儿妖”，古时候战乱
多、饥荒多，有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老百姓吃不上饭，加上古时候避孕措施比较
少，家里小孩多，一旦家里人饿得受不了，就开始吃小孩。
从最大的那个吃起，一直只吃到最后一个小孩。
有些人舍不得吃自己家的小孩，就和邻居换着吃，你吃我的，我吃你的。
这些被吃了肉的小孩，无论男女，在那时候都叫“弃儿”，他们的肉被吃了，骨头被
扔到了河里，许多古人认为河水是流动的，这些小孩的骨头被扔到了河里，被河水
冲走，小孩就不会化作厉鬼回来报复。
弃儿的骨头，在河里被许多大鱼舔舐，这些弃儿，那都是生前被家人吃了自己的肉
而死，骨子里带着浓烈的怨气。
人的怨气，挪到了动物的身上，动物就容易化妖。
那些舔舐了骨头怨气的鱼，就成了“弃儿妖”，这些弃儿妖，会在长成之后，专门披
上人皮，去吃掉那些毒父、毒母。
这个村子里有杀女婴的陋习，那些被丢到大塘里的女婴也属于“弃儿”，他们的怨
气，附身到了鱼的身上，鱼就成了“弃儿妖”。
我看着水面游动的弃儿妖，并没有打算为难她，她是这个村子杀婴陋习的报应。
什么时候这个村子不杀女婴了，自然没有所谓的弃儿妖了。
我跟弃儿妖摆了摆手，继续走着——我去寻找宋四婆。
虽然现在很晚了，但我运气还不错，遇到了两个打开门喝酒的村里人，我敲了敲
门，询问他们宋四婆住在什么地方。
他们喝得有点多，也没什么戒备心，跟我讲了宋四婆家的位置。
我按照他们说的，找到了宋四婆的家里。
我敲了敲宋四婆的门。
“谁啊！”苍老的声音，从这一栋私房里传了出来。
我说道：奇门秘术不傍身，不啃阴间富。
“哦！等等。”宋四婆以为我是阴人同行，下了楼，打开了门，她稍微佝偻着身子，
眼睛上下骨碌，打量着我，同时她脸上刺青图案“金山童子”的眼睛，也变得通红。
她问我：你哪儿来的？找我做什么？
我眯着眼睛，跟宋四婆说：有几个问题要问，问完了就走？
“没时间。”宋四婆说完要关门。
我却按住了门，说道：尹国富是你杀的……如果我把这个消息给透出去？只怕你麻烦
不小吧？
宋四婆听了，又把门推开了，说道：你跟我上楼吧，我还要给我老公和我儿子擦身
子呢。
她让我进屋了，我跟着宋四婆，上了二楼。
二楼一间卧室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孩。
这两个人，都是植物人，动也不能动，任凭宋四婆擦洗他们的身子。
宋四婆叹了口气，说道：尹国富逼我，我曾经不得已帮了尹国富，结果这次他被小
鬼索命了，头上被种了勾牒！非要找我帮他，我不同意，他说我不同意就找人做掉
我，然后他死在小鬼索命上，大家一起死。
“没办法！我只能动手办了他。”宋四婆言语中，一股子她是个善良阴人的说辞。
可我却丝毫没有被他说动，我晚上可是分明见到这个宋四婆，是如何残忍的杀女婴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