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老公是为什么而高兴呢?”我问花颜。
花颜说:我问我老公,你为了什么事高兴?
“我老公说,好多老百姓,和他爹妈一样,省吃俭用了一辈子,一分钱一分钱的从
自己的嘴里省下来的血汗钱,要么自己买了一套房子,要么掏出来给他们的孩子买
了房子——结果,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塌的房子,这特么还有良心吗?还有天
理吗?”花颜说道:我老公说,如果咱用我们俩的命,换来这些老百姓把自己那豆
腐渣的房子的公道找回来,那我们就死得值了。
我点点头:你和你老公都让人佩服。
“什么事让人佩服啊?”
在我和花颜,聊天的时候,忽然,一句浑厚的声音,扎进了我们的谈话里——是岳山
石到了。
我扭头盯住了岳山石,冷笑道:岳老板,你总算来了。
“就是你——你打死了我老公?”花颜以前说她没仇恨,但她真见了仇人,那叫一个愤怒。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花颜的眼圈红了,她还没等岳山石回话,就捏着石英的烟灰缸,冲向了岳山石。
她拿着烟灰缸,往那岳山石的头上招呼,一缸盖过去,那岳山石,多少年摸爬滚
打,估计年轻时候没少和人打架,反应特别快,他扬手,挡住了烟灰缸。
尽管如此,我还是听到了一声闷响,是岳山石的拳头,顶在了花颜烟灰缸上的声音。
岳山石怒骂:你干什么?
花颜不答话,接着去抡烟灰缸,我则站起身,抓住了花颜的手。
花颜问我为什么挡住他。
我说道:先动嘴,再动手,咱们把事情说清楚了,再聊下头的事。
岳山石也看着我,说:小祖,你喊我来见这么一个疯女人,想干什么?
他扬着被打破的拳头,跟我说:我岳山石这辈子不打女人,刚才这莫名其妙的来一
下,我都差点忍不住抽她。
我看向了岳山石,说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呗。
“去我车上说。”岳山石看了我一眼,又接着看了花颜一眼。
花颜说:小祖哥,别上他的车,他待会把我们拉到什么地方,搞一群流氓来打我们。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岳山石瞪了花颜一眼。
我则说道:去呗——怕什么?能打我的流氓,还没出生呢。
今儿个,我是替花颜撑腰撑定了,我拉着花颜,和岳山石一起下了楼,去了他停在
路边的宾利车子里。
这宾利的车,隔音效果相当好,岳山石让他的司机把车子开到江边去,然后我们仨
在后座,拉开了话匣子。
我坐在两人的中间,坐在我右手边的岳山石跟我说:你介绍一下那女人吧——跟疯了
一样,上来就骂我,还打人!
“不用小祖哥说,我来说。”
花颜恶狠狠的说:我叫花颜,三年前,我和我老公,在花旗日报上,发表了我通过
线人、卧底,查到的房地产商黑材料,一共举报了十四家房地产公司,你岳山石的
房地产公司,就是其中一家。
“事情在川西引起了很大的反向。”花颜说道:你受到了很大的利益损害,你指挥你
的妻弟,带着一伙流氓,在我和我老公出去吃饭的时候,把我们俩人,拉到了面包
车里,把我们带到了川西的一栋烂尾楼里,你妻弟“花豹”,用钢管,打断了我老公
的每一根骨头,并且用老虎钳子,拔下了我老公的每一颗牙齿,这些事,你都还记
得吗?
花颜说出了她的身份,也说出了她和岳山石之间的过节,我原本以为岳山石会变得
沉默、愧疚的,但没想到,岳山石的情绪,竟然十分激动,他伸手要去抽花颜的
脸:草拟妈——老子开头不知道你特么是谁,现在知道了,老子现在都想打死你——你
特么就是个婊子!为了博出位,害老子不浅!
岳山石接着骂:没错,你老公是我妻弟打死的,但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妹妹拉着
我,我特么得弄死你,撕了你特么那张嘴。
我听着岳山石的谩骂,心里很不爽了,说道:岳老板,你这样,可就不对了,当年
你因为自己亏损的利益,打死了人家的老公,你做下了这么歹毒的黑手,现在还在
这儿骂人,还气势这么凶——未免过于欺人太甚了?
岳山石看着,整张脸,拧成了一块儿,说道:小祖兄弟,你跟我接触了这一天,感
觉我是个啥样的人?
“还不错。”我说。
岳山石跟我在一块儿,的确显得人不错——至少他儿子是被雷芳艺害死的,但是他没
有报复雷芳艺。
这也是我现在为什么还沉下心,跟岳山石聊事的原因,如果他真是那种十恶不赦的
人,也许,我现在就出手办他了。
岳山石说道:我儿子死了,我都没去报复那个娘们,因为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
我这个人,懂事理——但是,三年前的事,我恨那花颜恨得牙齿直痒痒,为什么恨
她?我恨她在报纸上,信口雌黄,胡编乱造那篇新闻。
“我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真你大爷。”岳山石又说:当年你那篇报纸曝光的黑材料,别的我不知道,
但是在我这儿,黑材料全是假的,编造的——
“不可能。”花颜说道:那都是我花了很大精力调查出来的。
“调查?我调你大爷。”岳山石说道:如果你的材料,全部都是真的——那为什么我还
坐在车里,跟你聊天?我不早被公安局抓走了么?
花颜嗤之以鼻,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有钱有势,托关系找人,把这事,给蒙混过去了?
“放屁!”岳山石说道:那是因为老子行的端、坐得直——三年前的那场房地产热闹里
头,市里的几个大领导,亲自督办,找谁的关系,那都不好使!老子能不被公安局
抓走,靠的就是身上没黑点。
花颜又要反驳,我却挡住了花颜,说道:小花,你先别说话,听岳老板说,我感觉
这事,的确有蹊跷——如果没蹊跷,按照三年前那种法办黑心开发商的愤怒民意和市
政府领导的决心,根本没有黑心开发商能躲得过去,更加别说岳老板这样的沙土小
虾米了。
别看岳山石是全是最大的沙土老板,但做沙土的,是一个低端的行业,他对于普通
老百姓来说,算是有钱、有势、有人,可是放在那些巨型的开发商之间啊,完全不
够看。
大型的开发商,那算得上是手眼通天了,后头背景硬着呢。
这些大型的开发商,都不能在那场“房地产动荡”里避免吃牢饭的命运,这岳山石怎
么可能躲得过呢?但偏偏,他就是躲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