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牒”,神丑看出了问题。
这道家的“牒”啊,都是鬼神所作,比如大名鼎鼎的勾牒,就是出自地府鬼差之手。
陈庆牛身上的这道“牒”,显然也是鬼神做下的。
既然是鬼神做下,那他和鬼神之间,必然有一些约定,既然叫“默牒”,这约定肯定
是让他对那“驮仙碑”的怪相,闭口不谈。
有默牒约束,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逼他开口,不然,他可能真要出事。
陈庆牛还说:我其实不信这“默牒”有邪门的地方,我还是想赚你们钱,可是我这年
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养家呢,所以我这宁可信其有,不可
信其无啊,这钱,我不能拿。
我站起身,拍了拍那桌子上的钱,说道:这钱,你还是拿着吧,至少你跟我说过,
这个世上,有地仙、母宫一说。
“真给我?”
“可不是吗,真给你。”我说道。
“那谢谢了。”陈庆牛立马把钱给收了起来。
他在收钱的一刹那啊,我瞧见这打钱好像有点问题,但是问题在哪儿,我又一时没
想起来,直到我和神丑、画心道人去了停车场,刚刚上车,我才想起来了。
“不对!”
我松开了安全带,推开了车门,朝着建材城里跑。
神丑和画心道人喊上了我:干嘛去啊!
我说: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神丑和画心道人一边追着我跑,一边问我。
我说道:刚才陈庆牛收我钱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那钱,那钱上,金属线没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钱是冥币!”我吼道。
现在很多给死人烧的冥币,都做得和人民币很像,高仿,甚至有些缺了八辈子德的
人,趁着晚上黑,拿着冥币去路边摊,找一些眼神不好的老太太、老大爷买东西。
而且经常有蒙混过关的。
不过,冥币始终有一条底线——不能做金属线,只要做了金属线,那甭说了,和做假
钞同罪。
刚才陈庆牛收的钱,没了金属线,为什么?因为他死期到了,拿的钱就是死人钱了。
我、神丑和画心道人三人刚从地下车库到了建材城一楼,我就瞧见有人喊:灭火
啊,快救火!
我们抬头一看,瞧见二楼“大津硅藻泥”店,冒着巨大的火舌,而陈庆牛则跪在了二
楼的玻璃栏杆前,浑身冒着不大的火苗,整个身子已经烧成焦炭了。
他的眼睛翻白,眼皮子因为烧焦了,闭不下去。
“老牛!”神丑的喊声中,打着哭腔。
画心道人眼眶也红了,他二话不说,盘腿坐下,给那陈庆牛念着道家的《太上救苦
经》咒,超度那陈庆牛亡魂。
神丑抹了抹眼睛,无精打采的朝着二楼走去,说:小祖,你还有事,你先走吧——我
啊,去替老牛收尸,没想到啊,这老牛见了我们,跟见了无常鬼似的,说没就没
了,我们干什么过来见他!
我也实在是难过——那陈庆牛的默牒,确实是真的,他以为他不把地仙观驮仙碑的怪
相说给我们听,就没破坏默牒的规则,但我估计,他应该提到了驮仙碑,就已经违
背了默牒中他和鬼神的承诺,才遭了劫火焚身的诅咒。
“老丑。”我走到了神丑面前,说:实在对不起!
“也不是你的错,是陈庆牛默牒的错,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的。”神丑说:小祖兄
弟,你先回去吧,这儿的事啊,我和老画来料理,我们俩,送老牛一程,虽然以前
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关系,但都是青城山出来的道士。
我抬头,愧疚的看了陈庆牛尸体一眼,低下头,轻声跟神丑说:老丑,你待会帮那
老牛料理了后事,送一百万给他家人,这钱我到时候给你。
神丑知道我不差钱,也知道我现在心里难过,他没有推辞我的钱,只说:你算仁至
义尽了,真不怪你——但你得小心点,这地仙的事,我感觉特别邪门,老牛一个有用
的字没说,就遭了诅咒,你可注意啊……
他说到这儿,忽然抓住我的手,郑重的叮嘱我:出来混江湖,安全第一!
我应了下来后,双手合十,对着陈庆牛的方向,祈祷了几分钟后,才离开了建材城。
……
我出了建材城,立马开车去找冯春生了。
春叔那是正儿八经的道门传承,我去问问他,有没有听说过地仙这么回事。
我到红玉茶馆的时候,都上午十点了,一进门,我就问茶馆伙计:春叔呢?
“春叔楼上睡觉呢,天字阁。”伙计说。
我小跑着上了楼,到了天字阁,我透过门口的珠帘,瞧见那春叔正蜷缩在宽大的茶
床上打鼾,他昨天晚上为了帮我渡过第二甲,半宿没睡,现在算补觉。
我轻手轻脚的走进了茶室里,坐了下来,我也不打算打扰春叔,想等他瞌睡醒了在问。
结果我才坐下,春叔转过了身子,半睁着眼睛,朝我这儿看了一眼后,伸了个懒
腰,说:小祖,你来了。
我赔着笑,说:春叔,本来不打算打扰你的,结果你自己醒了。
“我年纪大了,睡眠浅得很,你一拨那帘子,稍微撞出点响,我就已经醒了。”冯春
生坐了起来,斜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你不是去找陈庆牛问那驮仙碑的事吗,
这么快回来了?
提到陈庆牛,我心里又极其不舒服,我哑着嗓子,兴致不太高,说:陈庆牛死了,
他身上有一道“默牒”,应该是曾经有鬼神和他约定,不能叹气驮仙碑的怪相,他上
午那会儿和我们的对话里,应该隐晦的提了一下“怪相”,触犯了禁忌,所以才……
“嗯!”冯春生点头,说道:没想到这么邪门,事情都没查个明白,先出件人命案
子,对了,小祖,那陈庆牛,到底和你谈了一些什么?
我回想了一阵,说道:其实也没谈什么,陈庆牛就说驮仙碑上的图案,其实是道家
修成“地仙”的一种法门,驮仙碑上的男人脸就是“地仙”,那个青面獠牙的女道姑,
叫“母宫”。
“地仙?母宫?”冯春生揣摩着这四个字。
我说:对,地仙,春叔,道家有修地仙的办法吗?
“没有!”冯春生想了一阵,忽然说:等下,我记得我看过的一本阴人手札上,好像
是记录了一种地仙,不过那手札太久远了,上头的内容啊,我忘得七七八八了,我
得下去找找,你等等我。
“辛苦春叔。”我跟冯春生说。
他趿拉着鞋子,下了楼。
春叔刚刚离开了天字阁,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邱继兵打过来了,他在电话里神
神秘秘的说:小祖……立刻安排最隐秘的地方,我要和你见面,确保周围没有任何生
人、监视器,不能让我们的聊天,走露半个字,不然贻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