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正一人喝酒滋润着呢。猛然打外面进来一无头鬼,也不说话,手里拎个脑袋。我仔细一瞧,呦,不是马谡这倒霉蛋么?
马谡这小子晃晃悠悠来到桌子前面坐下,随手把脑袋往桌子上一放,脑袋就哭开了。倒吓了我一跳:“唉,我说马谡哇,你哭什么?甭哭了甭哭了,不就是丞相要了你脑袋吗?你小子带兵打了败仗,还有什么不该杀的?”
“555,明达大人啊,这败仗负责任我也知道,可说实在的这罪名加得咱真是冤哪……”
“哎呦,怎么着?你还不服啊?”
“唉,怎么说呐?我笨蛋,我该杀……可要说我违背丞相的命令,“依阻南山,不下据城”……这我哪儿能服啊!”
“别急别急,有话好好说,先来一杯。”说着我给他倒上一杯二锅头。
马谡称一声谢,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拿起自己的脑袋,对准了嘴巴一倒……只听滴答滴答的,酒就从脖子下面漏出来了,于是又这份儿哭得叫惨:“您说说,我马谡身为前军都督,要是事无巨细都要上报远在后方的丞相,那不就是贻误军机了么?555”
“可你这小子不就是‘依阻南山,不下据城’,结果让张郃打得屁滚尿流的吗?”再给他添上一杯。
“唉~~~~~~”这小子赶忙捶胸顿足气恼不已,就是脑袋搁在桌子上太给他漏气,要不百花奖金鸡奖的准没跑儿,“我是上山了,可上山就是原则问题啦?您去街亭那鬼地方看看,那根本就是一块无险可守的大平原,就是南边有个土包包,样子跟个麦垛似的,叫麦积崖山,我们那时候叫南山。您琢磨琢磨,《孙子》有云是‘凡军好高而恶下’,抢制高点有什么错啊?魏军以骑兵为主,我不上山难道在平原上等着挨宰不成?而且黄忠那老梆子砍死夏侯渊不就是这么打得么?”
我一想,也是:“也是这个理儿,上山的策略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取。”
“唉~~~甭提了。那方案其实压根儿没问题,关键是我百密一疏,把保护水源这个茬儿给忘到爪哇国去了。”说着说着,这小子眼泪又下来了,“我冤呐我,就是这么一疏忽。怎么后来就变成了‘抗命不遵’了呢?”
说着他又是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拿起自己的脑袋,对准了嘴巴一倒……滴答滴答的,马谡怔怔地看着这酒从自己脖子里往外漏,不禁大放悲声:“我真的没有抗命啊~~~,丞相身在后方,又怎么能明了前线一切变化呢?打了败仗杀我就是,干什么硬给我加这么个罪名啊?我冤呐我~~~~~”
一面呜呜地哭,他一面伸出袖子在自己脑袋上胡乱擦了两把,连眼泪带鼻涕全划拉了:“赵云在箕谷,高祥在列柳不也都是被打败了么?我虽然疏忽打了败仗,那也罪不致死啊!可凭什么硬加个抗命的罪名给我,只砍我一个人的脑袋呢?丞相对我也太不公平了啊~~~555”
我还没来得及安慰他,忽然一阵风掠过,又冲进一个人来。此人儒衫纶巾油头粉面,拿个羽扇摇来摇去,进来一脚就把马谡的脑袋踢到地上去了:“放你娘的狗屁!居然敢跟明达大人面前诋毁我老人家?”我抬头一看,敢情是诸葛亮来了。
“唉,稀客稀客,一起喝两杯罢。”我赶紧站起来迎他:这厮不比当年逃难时那躲在兄长衣服下面的流鼻涕小孩了,现在已经当了大丞相,还是拍拍他马屁为妙。
可这时候孔明已经没工夫搭理我了,他把马谡一下推dao在地,拳打脚踢得正爽呢:“我老人家有多器重你这小混蛋,恩?你说,你说啊!你奶奶的,我不用魏延、不用吴懿这些人当先锋,不就是指着你个小混蛋给我老人家露脸吗?”
我一看,不行,这么打下去要闹出人命,不,是鬼命来,赶紧上去拉孔明:“哎哎哎,算了算了,你都砍人家脑袋一次,还要再杀他不成吗?来来来,喝一杯消消气……”
孔明气得呼呼的,忿忿地又在趴在地上呜呜哭的马谡屁股上重重跺了一脚才在桌前坐下:“奶奶的,你也不想想。魏延是先主提拔上来的人,当年守汉中不用张飞而破格用魏延,你小混蛋还不知道先主对他有多器重?吴懿的背景势力还用我提醒你?他是当年刘璋的旧部,是东州兵集团首领!先主入蜀后,为了拉拢这伙子东州兵的将领,更是连自己幸福美满的爱情婚姻都搭在这家伙的****妹子身上!你当他们是吃干饭的呐?”
他气忿忿地吞下一杯酒:“你他妈有脑子没有?当年先主就看不上你,说你‘不可大用’。用你当先锋,这帮子宿将早就心中不满了。你这小混蛋街亭一败,我如果不加以严惩,这伙人要是说点闲话倒点乱子,以后我还怎么治军呐?更不要说他们万一给我扣帽子说我不用他们用你,事后又宽容处置是对先主的不敬,我他妈怎么解释?恩?你小子真能给我老人家长脸!”说到这里,他又跳起来补了两脚。
“哎哎哎,打住打住,”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马谡好可怜,“我说孔明,这就是你不对啦。分明是你自己用人不当,怎么能把责任全往马谡身上退呐?你自贬三级,可人家马谡的脑袋都掉了啊。严惩也不一定非要砍头不可罢?”
“唉,这我知道……可明达大人呐,我这么跟你说明白了罢,这小子跟我这么长时间,我杀他也是迫不得已。”孔明神色黯淡下来,望着杯子里的酒,又长长叹息了一声。
“这次兵出祁山,我准备充分之极。在《出师表》里不也跟小皇帝大吹法螺么:‘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可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我远征军数量庞大,远远超过魏军,可全线崩溃,一败涂地!”
马谡呜咽起来:“这能都怪我吗?士卒刚一交锋就统统溃散……”孔明反身一脚踹出,马谡的脑袋有如皮球一样滚了出去,失去脑袋的身体赶忙连摸带爬地逃走了。
重新坐好,孔明激动起来,眼睛都红了:“大军在祁山、箕谷,皆多于贼,却不能破贼而为贼所破!则病不在兵少也……(引《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头一次北伐后诸葛亮的原话),这都是平日里将士不能训章明法,而且临阵而惧的结果!赵云的偏师同样远多于曹真的魏军,可后来的史册上依然记载成了‘兵弱敌强’,这弱不是说人数,而是弱在了战斗力上!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明达,你能理解么?能理解我心中的痛苦么?我需要严明军纪,整顿军风,这样才能提高战斗力!我需要杀一儆百,我必须杀一儆百啊!”
他喘了口气,又喝下一杯:“可看看这三个败将,赵云临危不乱,居然还显出大将本色来了,这我如何能杀?虽然列柳一败无关全局,可我跟高祥关系不熟,其实一直就在盘算着如何杀他呢……但是但是,马谡这小混蛋太不争气!哪怕他败得漂亮一点,哪怕他能学赵云斩关而退,哪怕他失败之后不逃走……我都可以找到借口留他的小命而杀高祥!”
孔明痛苦地用力撕着扇子:“这小混蛋,这小混蛋……唉……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哼,真是如此么?”我冷冷地盯着他。
孔明一僵:“明达大人,你这是何意?”
“恐怕没有你说得如此简单罢?”我冷冷一笑,这小子自从当上丞相,城府是越来越深了,“赵云高祥,杀之如何能够服众?马谡才是最合适的替死鬼,他与你情同父子,又罪行严重。你杀掉这一个马谡,可以做到一石三鸟呢:不仅仅能够一为了严肃军纪,而且二可以避免自己受到魏延吴懿等人的指责,三还能表明自己为整顿军纪而不避亲疏的‘高风亮节’。哼,‘连深受本大丞相宠信的马谡,本人也是说杀就杀,你们还有谁敢违抗本相的严命呢’这潜台词我就替你说了罢。”
孔明一愣,忽地放声大笑举杯:“好、好、好,知我者明达也!”
(完)
我这文章主要阐述的是诸葛必杀马谡的政治原因和头次北伐蜀军战斗力之烂……
真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