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医院。
在占地广阔的住院部背后有茂密的丛林,绕过那密林,有几栋特殊的大楼展现在眼前。
那是机密性为s级的住院部。
从来不许人随便接近,所以显得格外空寂。
例行检查的护士们走过一间间密闭病房,走廊上连交谈的声音都没有,就像安排好的那样,大家完成被分配好的工作——穿着严密的无菌服,检查着一如既往仿佛‘死尸’一样的病人。
他们不会给出任何反应。
植物人只是意识陷入沉睡,而这一整栋楼里的病人,却是连意识都消失不见了,肉体全靠外物支撑,一个个瘦得不成样子。
每天早上他们都很忙碌,毕竟这样的病人有很多。
不过今天早上似乎有一些什么不同。
也许,是因为窗外的阳光更加暖了一些?
对了,春天到了。
突然,一道尖锐的喊声穿破整个大楼走廊,惊飞树上鸟雀——
“醒了……502号室,纪温,醒了!”
这一下不知惊飞了鸟雀,除了检查中的护士,所有待命人员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推着各种检查用具来到了502号室。
五楼只有两间病房,躺着最先陷入沉睡的两个人。
502室的门被打开,穿着无菌服的医生护士鱼贯而入。
干净整洁的病床上,青年看着自己枯瘦得仿佛干柴一样的手,发呆,哪怕骤然看见那么多的人,他也仿佛没有知觉似的,只望着自己的手脚发愣。
对于医生的检查,他倒也没有排斥,像个木偶娃娃一般任由他们折腾。
直到最后,医生庆幸地朝周围的护士比了个ok的手势。
纪温看见所有人眼中都迸发出了光彩,那是希望的颜色。
他垂了垂眸,又躺了回去。
只是微侧着脸颊,目光妄图透过那雪白的墙壁,看见一些别的什么。
……
在无菌房度过了监护期之后,纪温就被转移到了大楼的普通病房。
他也相信,很快,机关的人就会来找他了。
不过第一次打开他的病房门的,却是研究所的人。
是陌生的面孔。
不过纪温隐约想得起来,他们是萧卓的公司职员,两人举行婚礼的时候,这些人还来过。
那时他完全没有怀疑,只觉得萧卓和公司里的人相处得很好,完全没有老板架子。
现在想想,也是他太蠢了。
萧卓的公司,根本就是‘造梦计划’明面上的据点。
“纪温,你还好吗?”来的是一位男性,看见纪温枯瘦的模样,他不禁泪眼婆娑,“你回来了……那老大她们是不是也……”
纪温微微仰首,看着窗外鸟鸣树青的春景,感受阳光透过窗口映照到手背的温暖,有一种充实和真切渐渐充盈内心。
“嗯,会回来的。”他转头看向那名研究员,“能帮我把‘绘梦’带来吗?”
研究员像是听见什么永远不想听见的东西,他坚定地拒绝了,“不可能,你才刚恢复,我不会允许你碰那个怪物!”
研究员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就为了那个东西,大家都……老大,你,还有她们!那么多人,现在都像尸体一样躺在床上。十年了,我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等到她们回来,早知道,当年就不该研究它,不该把它做出来!”
纪温没再答话,什么也没再说。
病房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抽噎的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抿着唇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这些的,毕竟……当年的事,是我们和老大一起瞒了你。还害得你被绑架。”
至于再也不能生孩子这件事,男人本能地没有说出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纪温是这个事件里最无辜的人。
“纪温,好好养身体,看见你总算醒过来我就放心了。机关那边接到了通知,很快也会派人过来,你……这些年,意识都去了哪里?绘梦里,到底有什么?”研究员坐在他床边,尽量放柔了声音,生怕他这些年的经历太过惊悚,从而刺激到他。
纪温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说。”
研究员心里发疼,看着他枯瘦且没什么表情的脸,不敢再问。只换了个话题道:“那你,见过老大吗?”
当年,萧卓是第一个被‘绘梦’吸进去的灵魂,纪温是第二个。
他想,如果去的是同一个地方,那一定是见过的吧?
可事实也只有纪温自己清楚。
他一直都被关在那狭小的实验室里,没有出去过,所以,也就错失了见到那个人的机会。
“我不想说。”
之后,不管研究员问什么,纪温都只有这四个字‘我不想说’。
最后,研究员也只好红着眼眶起身,沉声告诉他:“你可以不告诉我,可你身上联系着我们研究组那么多人的性命,上面不会只听你这四个字的,纪温,你好好想清楚。”
纪温抬眸,“只要你把绘梦带过来,我什么都会说。”
“你……!那东西早就已经被管控起来了,就连我也不可能轻易拿得到。”
听他说完,纪温就缩回了被窝,吃力地侧了侧身,不再看他,一副‘既然如此,那就拒绝交谈吧’这样的作态。
研究员抿了抿唇,还是推门离开了病房。
……
果不其然的是,就在纪温的身体开始复健的一周后,‘上面’终于派了人过来。
纪温那时候正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去501室转了一圈回来,萧卓仍然没有醒,然后就准备去住院楼外的小花园散步。
结果那整齐的几双皮靴踏踏地有力地撞击着地板的声音由远至近闯进了耳朵里,令人不寒而栗。
长长的医院走廊上没几个人在,只拐角处护士站有两个值班的护士,此时也被吓得不敢说话。
纪温抬起头。
朝那长长的仿佛发着光的走廊尽头看了过去。
为首的黑色军服的女人带着几个人很快就占据了那点光。
背着光的人影渐渐清晰。
女人身形颀长,笔直修长的腿每朝他迈进一步,气势就逼近一分。
终于,走到面前。
她腰口别着枪,神情肃穆,微微地下视线凝视轮椅上消瘦的男人,好半晌,她从左胸前掏出证件,两指轻轻捻开放在男人面前:“机密性调查组组长,聂飞丞。”
纪温轻轻一扫她的证件,几乎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没等这一群人方颜,纪温已经瞥了眼推着轮椅的护士,“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护士面色纠结地点点头,“那你小心一点。”随后想到什么,护士又绷着脸道:“病人需要休息,谈话时间不要过长。”
聂飞丞点头。
纪温自己伸手覆上座椅两侧的轮子,朝自己病房的方向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的病房吧。”
聂飞丞眼中一闪而逝的莫测,她身后有人问:“头儿,咱跟上去吗?”
“去。”
她倒是要去看看,纪温到底有什么能耐,把病房的监视器给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