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屋里没了声。
刚才桌椅板凳碰的叮叮当当的音也偃旗息鼓。
孙磊早就按捺不住，头不停往门里伸：
“这到底结没结束啊？小纪委看着弱不禁风，这么抗打？”
他捂住嘴，回头看其他人，“不会……不会是沈哥没控制住，把人打死了吧？”
“打个几把。”
马涛推开他，“说不定人现在和好了呢。”
“和好个屁！我！不！信！”
两方阵营明确，马涛耸耸肩，“那就进去看看呗。”
进就进。
于是乎，几十个人，以孙磊和马涛为首，畏畏缩缩的进入正厅，趴着门，两颗脑袋一上一下，张望着屋里的景象。
最安全的位置被两人占了个全。
身后一男生焦急拍拍孙磊的屁股，“怎么样啊倒是？”
孙磊回头，面如死灰。
“……”
男生被他的神情吓到，“啊？不会吧？不会沈哥真杀人了吧？”
孙磊：“……”
“操几把！沈哥真他妈杀人了？！磊子哥都被吓得失去语言能力了！”
孙磊扣住男生肩膀，“草莓……早餐……”
众人：“？？？”
好奇战胜了理智。
后面的人实在忍不住，推开孙磊，往里面看——
屋子里一片狼藉，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坐着个小姑娘，而那个蹲在人小姑娘面前的，正是沈大佬。
他一只手抓住她往后缩的脚踝，另只手拿着蛋糕上的叉子，上面叉了个草莓。
“放手。”
姜茶的眼泪到了这里早就不值钱，数不清因为面前这人她到底哭了多少次，以前，哭泣这件事她从来不齿，未曾想过现在是家常便饭。
手指拉下她的校服衣领，露出里面上衣，衣领处露了点精致漂亮的锁骨。
“张嘴。”
她拉上校服拉链，竖起衣领，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不吃。”
脑袋被他强行按在胸口，脑门抵着他坚硬胸肌。
姜茶用力挣扎，“禽兽！”
禽兽在她耳边轻声警告，“这么瘦，还挑食？”
即便被他压制着，姜茶照样逞强，“要你管。”
他刚缩回手，听到女孩子的话又伸回来，“那今天，你是不吃也得吃了。”
沈小春就是七八月的天气，说变就变，阴晴不定。
明明上一秒还跟你含笑讨论，或者低声询问，下一秒就能提着领子把人摔门上。
姜茶低头摸着脖颈，想到不久之前被他掐着脖子按在墙上的男生，后背阵阵发凉。
面前这人像是看出她所想，有一下没一下的掂着手里的叉子，“怕我欺负你啊？”
姜茶没理。
沈小春舌头抵了下腮帮，露出个晦暗不明的笑，“要欺负你，也不一定得是刚才那种方法。”
“小纪委。”他喊她。
“乖乖吃了，我就少找你麻烦，不听的话，以后天天找你茬。”
姜茶颦着眉。
一双杏眼里都是愤懑。
凭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小姑娘拳头攥紧，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随后，一把夺去他手里的叉子，嗷呜一口，狠狠咬下那个草莓。
“嗯，这才乖。”
这人笑得像个妖孽。
一边说着，还极为贴心的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慢点吃，噎着怎么办？”
目光一转，落在门口伸进来的，跟一排萝卜一样的脑袋瓜上。
“还不快滚？”
萝卜们目瞪口呆，下巴快要掉地。
方才问孙磊里面什么情况的男生此刻只觉得头顶晴空霹雳。
他一直把沈小春当成遥不可及的梦想，认为跟着校霸就能吃肉喝汤。
原本以为沈大佬不重男女感情，是因为胸怀远大志向，誓要成为城南一把手，没想到终究是英雄气概难抵儿女情长。
男生掩面哭泣。
“都聚着干啥？赶快回去，分工好怎么轮流给爷买早餐。”
马涛靠着墙，幸灾乐祸。
目睹了真相，群众们被赶出屋外，一个个跟恢复了出厂设置一般，思维都不够敏捷了。
留在原地的，只有辛怡一人。
“沈……”
“沈哥现在不想说话。”
她还没开口就被堵了回来。
“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就让我闭嘴？”
沈小春侧过脸，眉目英挺的让辛怡晃了神。
“你能说什么我想听的？”
辛怡气结，“你想听什么？听沈太太在到处悬赏找你吗？还是尊贵的沈总被自己夫人架空了权力，连护一护亲儿子的能力都没了？”
这种话，次次都能戳中沈小春心窝。
只要她开口，必定会引起他不同寻常的反应。
但这次，他只是稍稍扬了扬眉，扯扯嘴角：
“我想听别人说，沈大佬跟姜纪委，真他妈配一脸。”
远处赶来的陈俊阳没注意到这里的剑拔弩张，在沈小春耳边说道：“年级主任待会要巡查了，咱们赶紧回去，被逮住就逮住，可要是看到姜茶在这里，怕又惹出来一堆麻烦事。”
年级主任最不怕麻烦。
沈小春走回来，重新蹲下身，目不转睛的看着姜茶，“小纪委，我先走了，想我就去旭日网吧，给你留门。”
姜茶：“……”
几十个人，顷刻间走的七七八八。
热闹的烤肉店瞬间冷清下来，老板苦着脸打扫满地狼藉。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姜茶腿都麻了。
用纸巾擦擦手，看到面前一动不动的辛怡。
“辛怡姐，麻烦你扶我一下。”
“来了。”
她步子袅袅，款款而来，伸出一根手指。
姜茶勉强借着力起身，才爬起来一半，辛怡手一抽，失去了力的支撑，姜茶猝不及防，重新跌坐回去。
腰臀刹那间如同失去感觉，疼痛猛烈袭来，姜茶每一根脑神经都在炸响。
“不好意思啊，你看你吧，得罪那么多人，我又不能冰释前嫌来帮你，否则罪名可就大了。”
姜茶被她的义正言辞，极其有理给气笑了，所谓墙头草不过如此。
“我好歹收留你一晚，我妈妈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么报答我？”
“一码归一码吗，那是之前，现在我又不欠你了，谁让你大清早找晦气？”
她提着包顾不上继续跟姜茶说话就去追前面先行离开的人，小脸满含娇羞，抿着嘴，笑一笑都要捂唇。
—
校服不能穿了，里面衣服也脏的不像话，而且早自习已经过去了一半。
姜茶去班里的念头消失的一干二净，直接打电话请假，原路返回家。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衣服泡进盆里洗干净。
校服下那件上衣的衣领被沈小春扯得有些裂，她只能脱下来当废品回收。
想到他那些出口成章的荤话，姜茶就气极。
“神经病。”
她兀自低骂。
收拾完她回学校，刚好赶上第一节课。早自习没来，樊茉在班里都有耳闻，对整件事不太清楚，只以为是十班那群人又惹她不开心了。
“你这职务不仅费脑子还伤身体素质，这么下去，三天两头被气的生病，会耽误课程的。”
姜茶点头表示赞同，“每次受气后，就没处发泄，自己躲在被窝里忍着，生气伤身，导致我体质越来越差。”
逻辑没问题。
“我也听说了，你跟沈小春又闹起来了。”
她用的是“又”，他两闹起来的场面每次都是惊动全校。
甚至一中贴吧里有人撰写了《校霸和纪委的爱恨情仇》，洋洋洒洒好几万字，从头梳理了姜茶和沈小春管教与被管教的孽缘。
帖子热度太高，直接被管理员置顶，且还在持续更新中。
“要不要我带你找个地方发泄？”
姜茶眼睛顿时发亮，“去哪里？”
“先说去不去？”
“什么时间啊？”
樊茉歪头想想，“就明天下午？刚好放学有空。”
明天是周六，一中白天补课，没有晚自习，刚好空出时间。
姜茶虽然是淮城人，但也是从淮城下面的小镇搬上来的，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家，鲜少出去玩。
可以说，她对淮城周旁的地理位置很陌生。
樊茉是土生土长的淮城本地人，她说的好玩的地方，那一定好玩。
经受不住诱惑的姜茶点点头。
—
周六放学，等待已久的学生鱼贯而出。
姜茶和樊茉先回青石巷，把书包放在姜茶家里，一身轻的出门。
出门前她特意换了身运动服，扎一个利落的高马尾，跟在樊茉身后。
只不过时机不对，晦气的事接二连三，还没出巷口，就看到春光满面的辛怡，三个人面对面碰上。
“我以为姜姜妹妹应该心情差到极点，躲在家里哭才是，没想到还有精力出去闲逛啊。”
她走近几步，看见旁边的樊茉，伸出手指点着樊茉的肩膀。
“这位小妹妹，奉劝你别跟姜茶走太近，否则麻烦事不断，以后可是倒霉透顶。”
略有些得意的瞥了眼姜茶，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姜茶低头看见她脚上磨了跟的高跟鞋，更觉得好笑。
“我觉得辛怡姐姐比我更有耐力，虽然我被欺负了吧，可也对得起自己做过的事，你一把年纪，还要跟一群小姑娘争宠，对方还是个小四岁的弟弟。”
“而且人家不把你放眼里不说，还尽给难堪，我不生你的气，毕竟你比我还惨，再说了，你从大城市回来，费劲装修这里的房子，怎么，是打算长住？看来你在外混的不怎么样啊。”
姜茶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大串，最后略加思索，抛出质疑：
“难道，你的学历身份都是造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