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涛手抖的拆开信封,信封还没封存,里面薄薄一张信纸,七扭八歪的几行字。
陈俊阳敲打马涛的脑袋:“给我看看,看不见了。”
两人勉强辨认信纸上模糊不清,奇丑无比的字体:
“亲爱的姜姜:
收到这封信的你可能会诧异,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对你的迷恋与欢喜……”
陈俊阳抖了下身体,眼神极其不自然的看了眼掩饰自己紧张的沈小春,与他平日的懒散怠倦截然不同,此刻他就如同一个交卷等待分数评判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两人磕磕绊绊才读完这封情书,马涛脸色微妙,嘴唇翁动,想说又不敢说。
相视一眼,两人认命评价:“别去了,没结果。”
半晌之后,沈小春离开酒吧。
光头拎着酒瓶出来,见不着沈小春本人,看到两狗腿子鼻青脸肿的倒在沙发上。
—
周六正午,姜茶帮着邓琳把阳台上的花搬到院子里的阴影下。
七月份,正值烈阳。
邓琳爱惜花,她种的花都是时令性花束,七月初,各种花争奇斗艳,一盆盆摆在门口,路过的人都要驻足观赏一会。
姜茶拎着小喷壶,手搭成小篷篷放在额头上,她放下手,才看到抱着胳膊不知何时过来的邱莲。
她对邱莲的印象不深,大多数时间都跟在沈璇身后,没存在感,也不怎么说话,但那天狠下手教训辛怡的场面又确实让姜茶对她改观。
她直勾勾的盯着姜茶,姜茶放下喷壶,跟她对视几秒,邱莲主动上前双手环抱:“我有话跟你说。”
她的话想必也是沈璇授意的,姜茶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见过沈璇了,眼下派个邱莲来,又不知要整出什么事端。
看出她心头疑虑,邱莲开口解释道:“是我自己有事跟你说。”
“你说吧,就在这里。”
邱莲定定注视了她好一会,才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连口茶都不肯施舍吗?”
姜茶停下手,领邱莲进了客厅,厅室内干净整洁,靠墙一侧放了一张榻榻米,正对面是一副巨型“锦绣河山”图,高大供桌上摆满了水果点心,还放着一束香。
屋子里淡淡的檀香味,邱莲不请自来,眼下也自来熟的很,随意坐在软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给她倒茶的姜茶。
“凉茶,可以直接喝。”
她特地从柜子里拿的一次性杯子,没动茶几上的紫檀香茶具,凉茶沁人可口,一入口,驱散一天的劳累。
姜茶递茶的手在空中顿了半晌,邱莲才慢吞吞接过去,放在面前桌子上没喝。
姜茶皱皱眉,坐下来直接问她:“你快说你要告诉我的事。”
邱莲眼里零散的笑:“也没什么太大的事,长久看不到你,想见你而已,至于重要的事,就是让你小心许晴。”
“你知道什么?”
邱莲抿了一口茶:“我当然知道,璇姐的立场又不代表我的立场,我也挺可怜这个曾经的小姐妹,看她躺在病床上,我也挺心疼的。”
“你可以自己去看她,没必要过来跟我说。”
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着实让姜茶惹火,邱莲放下杯子,保持脸上的笑意:“好心提醒一下,谁让我善良呢,你要是不听,到时候吃亏了,我也过意不去啊。”
—
邱莲的话姜茶也没太放在心上,周日上午,她提着水果去医院看许晴。
许晴之前流产加上宫口伤裂,起码住院两星期,一直是辛怡在照顾她,姜茶没问及过两人的关系,她自诩她跟她们关系不怎么样,但还是得去看看。
上了楼梯,她轻手轻脚走到病房门口,生怕自己动静大打扰病人休息。
病房的门有玻璃缝隙,她透过玻璃看到探病的还有其他人。
是穿着打扮简单的汪以露。
白色a字裙,雪纺露脐上衣,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辫。
她刚进来时,躺在病床上的许晴下意识的喊出“姜茶”,定睛看清楚,立刻掀被上前,一把抓住汪以露的胳膊,狠力拖拽。
“贱人,你还敢来?”
汪以露漫不经心的抽开手,带着笑意反问:“我为什么不敢来?”
床头柜上的茶杯被许晴陡然拿起,用力朝汪以露猛砸:“你去死吧!”
病房里乱成一片,姜茶隔着玻璃看到许晴转身拿茶杯就顿感不妙,立刻推开门拉开满眼血丝的许晴。
“许晴,冷静!医生来了!”
随即赶来的医生护士制止住精神失控的许晴,汪以露被带出去处理伤口,大幅度动作下,许晴伤口崩裂,还得重新手术缝针。
姜茶放下东西,从手术室门口离开,隔壁的病房内,汪以露翘着腿嗑瓜子。
她吃东西的样子极为优雅,手指纤细嫩白,余光瞥见姜茶进来,依旧没抬头。
“你是故意的。”
汪以露唇角勾着,她特意涂了蜜桃色口红,浅色眼影把她一张好看的瓜子脸衬的稍微圆润,额前龙须垂在脸颊,睫毛又长又密。
“你怎么知道许晴说的就是真的?”
“辛怡亲眼看到,还不够?你才十八岁的年纪,出手就这样狠毒?汪以露,如果不是你未成年,城南这里的治安不够好,没有监控记录,你该坐牢才对。”
她拍拍手,语气轻蔑不屑:“坐牢?少拿法律来压制我,辛怡跟许晴是一丘之貉,你只听信她们的,怎么不听听我的?”
姜茶看到她眼里的癫狂,知道跟她说不通,转身打算离开,被汪以露突然出声叫住:“我们可有一场好戏看呢姜茶。”
姜茶回头,扯扯嘴角,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就凭你这点手段?好戏?”
她说完离开病房,不再看汪以露的反应。
许晴情况也不严重,辛怡请的护工阿姨帮忙照顾。
姜茶自己还忙着上课作业,提前离开医院。
这段时间错综复杂的意外让她如何都安心不下来。
想半天,索性她收拾书包,到樊茉家一起讨论。
樊茉父母出去摆摊,家里只有樊茉一个人。
姜茶跟着她上楼,坐在床前,打开书包把未完成的作业拿出来。
“姜姜,你看那是什么?”
樊茉刚拉开窗户,就看到一只纸飞机轻飘飘落在窗台,粉色的,印着栀子花的图案,还若有若无飘来一阵香。
两姑娘好奇,刚打算拿进来,就听到下面小孩子急哄哄的吼:“那是我们的纸飞机!”
樊茉拿过窗台上的飞机,往楼下门口聚着的孩子堆里一扔:“别在这里玩,再来一次姐给你撕了!”
小孩子们捡起纸飞机,朝樊茉扮了个鬼脸,一溜烟的跑开。
为首的小胖子捏着手里的纸飞机一口气跑老远,直到看不见身后的筒子楼了,才坐在地上喘气:“跑不动了跑不动了,就在这里歇会吧!”
小伙伴们的纸飞机各式各样,红的蓝的绿的白的,他看清楚这个粉色的纸飞机,眼里立刻开始冒金豆豆:
“啊——这不是我的纸飞机,你们扔没了我的飞机!你们赔我!”
沈小春站在自家墙头,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纸飞机被小胖子拿走。
他拳头捏紧,狠狠砸在石灰墙上。
妈的,老子的心血,被她直接当成垃圾扔出去了。
他身手利落,从墙头跳下来毫发无损,胳膊肌肉张驰有力度,此刻穿着一件无袖篮球服,流畅的身材线条格外好看。
他进屋自己生着闷气,猛干完桌上一瓶啤酒,陡然起身,抬腿踢翻桌前的凳子。
头次表白遭挫折,这他怎么能忍?
生足了气,他甩手进屋,捞出纸笔。
大不了老子重写一份。
那封情书他忐忑不安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修修改改,内容早就倒背如流,重新默一遍,不成问题。
他笔还没放下来,手机就响起“叮咚”提示音,沈小春烦躁一阵,抽过手机手指划开,发件人是马涛,文字十万火急:
“江哥,出事了,城东酒吧,你快来。”
—
酒吧内,坐在正中的是光头,身边兄弟们个个纹着花臂,操着家伙,沈璇抱臂站在角落,目光阴冷看着对面毫无情绪的许晴。
“真没想到,我的狗要反过来咬我了。”
许晴眼里阴恻恻的:“璇姐,到底谁要咬谁你不清楚吗?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你以为我会愿意吗?”
她坐在黄毛身旁,黄毛嘴里抽着烟,轻飘飘朝许晴脸上吐出一口烟圈,把人熏的直咳嗽。
“废话那么多?沈小春那狗/日呢?”
黄毛看着沈璇,眼里滔天的恨意:
“小璇啊,当初跟你说老子能行你不信,一心奔着沈小春,你看今天,老子也出息了,待会沈小春要是过来,你可要看着我把他碎尸万段才行。”
马涛啐了一口:“呸你个狗娘养的,你也配跟沈哥比?”
黄毛带了将近五十个人,比这边人多出一半,他千里迢迢过来寻仇,立下决心要跟沈小春新仇旧账一起算。
他被沈小春差点打断腿骨,只能爬着从小巷逃,沈小春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看条丧家犬,挥着一根木棍,长腿踢在他臀上,催促他爬快点。
沈璇那婆娘就笑盈盈的站在一旁看热闹,没丝毫动容。
他憋了很久,带了人拿了工具,气势汹汹回来寻仇,眼下找不到沈小春人,他急得抓狂。
马涛试图继续拖延时间:“我说大黄,当初你找的那个刘海男可不中用啊,还花了不少钱吧?你不如把那些钱用来伺候沈哥,说不准哥高兴了,说点好话给你听,你也不至于这么在意。”
马涛的话就跟一根针,直直插进黄毛心窝,他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命令道:“给我打,在场的都跟沈小春有关,都给我往死里打!”
场面开始混乱,对方人多,这边明显寡不敌众,马涛块头再大也被别人压在桌上,两人一左一右,牢牢控制住他。
他看着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绝望乞求:沈哥,来救我啊!
黄毛拉着许晴,走过来一巴掌甩在马涛脸上,有些赘肉的脸瞬间红肿一片。
“操/你大爷的死方哲,你他妈给老子死!”
黄毛又是一巴掌,这次是打在左边脸上:“还有劲骂?留点力气待会看你沈哥挨罚。”
他不管马涛,越过他走向混乱中蹲在沙发背后的沈璇。
方哲拽着沈璇的裙角把她拖出来扔到沙发上,甩手抡上两巴掌,他眼睛血红,左右开弓,嘴里脏话不断:
“妈的,死娘们,当初怎么对我的?啊!”
“老子给你吃好的穿好的,到头来为了沈小春就背叛老子!”
……
沈璇嘴角溢出一股血沫,被方哲扇的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他下手又重又狠,沈璇差不多出气多,进气少。
她手死死扣着沙发缝,腿疯狂乱蹬,被方哲的最后一巴掌从沙发扇到地面上。
撑着腰还没爬起来,手就被许晴一脚踩住。
“璇姐,当初你命令我的时候多风光啊,我不在了,你又找了汪以露这样的一条狗,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沈璇死死盯着她:“我没让她去做其他事,我只让她尝试让沈小春喜欢上她。”
许晴加重脚上力度,眼里疯狂又病态:
“呸!鬼才信,沈璇,你知道吗?汪以露伤了我的肚子,医生说我以后都不能怀孕了,即使我是一个普通女人,我下半生也不会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