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招娣坐在炕上愁眉苦脸了好半天,这时大成也回来了。
天儿热,缸里的水也用得快,他们大房人口多,媳妇儿还帮不上家里什么忙,他就趁着中午大家伙儿都在睡觉的时候去又把缸给挑满了。
他一进门就见着陈招娣坐在炕上皱着眉头发呆,便问了一声,“咋的了?”
陈招娣听到她说话,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同他说道:“今儿老三家的生辰,她对咱们那样好,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也得送她点啥?”
她这么一问,大成也愣住了,“送?送点啥?”
陈招娣一听就一脸失望,“得,问你也是白问,我还是自个儿想。”
大成也确实不知道送啥,老三家的对他们家确实很好,有个啥好的都惦记着给他们家送点儿过来。
可他们家也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陈招娣想了半天,最后才问道:“大成,老三是不是给他媳妇儿做了个浴桶?”
大成点了下头,“对,前几日他做的时候我还瞧见了。”
陈招娣从炕上下来,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才从里头找了个压箱底的猪胰子出来。
“咱也没啥能送的,这猪胰子我给她送过去,让她洗澡的时候用。”
猪胰子可是好东西,天儿冷的时候,用这玩意儿洗手,手都不会裂口子。她也只有这么一块,还是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过年家里杀猪,她婆婆给她的,她没舍得用,就一直留下来了。
大成想了一下,也跟着说道:“不然我趁着这会儿去给隔壁的缸里也挑满水?她洗澡了还能用,我也没啥本事,就只有这一身力气。”
陈招娣一听也觉得他说的这是个好法子,便点了下头,“成!不然你晚些再去?这会儿正热着哩!”
大成却将自己刚脱下来的汗衫又穿在了身上,“不用,晚些时候打水的人就多了。”
说完,他拿起草帽给自个儿戴上,“我走了。”
转身就出了门。
陈招娣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上的香胰子。
走到窗户边儿上,将桃儿叫了回来,“桃儿!”
桃儿一进屋子,就问道:“娘,咋滴了?您叫我作甚?”
陈招娣指着炕上的樱桃,同她说道:“娘出去一趟,你看着点你妹妹,她这会儿睡着了,你别碰她就没事儿。”
桃儿小的时候还看过果儿呢!便十分乖巧地应了下来,“娘,您去吧,妹妹我看着呢!”
陈招娣摸了摸她的头顶,道了声乖,就出去了。
苏九月才刚回了自己房间,取了一块麦芽糖,放在自己嘴里,就听到外头大嫂的声音。
“九丫!”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吴锡元,小夫妻两人都明白了,恐怕又是个来送礼的。
她没敢耽搁,急忙迎了出去,“大嫂,您咋来了呢?”
陈招娣笑了笑,将手中的猪胰子递给了她,“今儿你过生辰,大嫂也没啥好东西,就这块猪胰子,你且留着用。”
苏九月手里突然多了个沉甸甸的东西,她也知道拒绝不得,欣然收下,“大嫂您这说的是哪里话,猪胰子可是好东西,我可高兴死了!”
陈招娣忽然就拍了下她的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高兴就高兴,可别瞎说话。”
苏九月知道自己犯了口舌,吐了下舌头,拉着她进了屋子,“大嫂,方才二嫂送了些麦芽糖过来,您给孩子们拿点儿回去。”
陈招娣哪儿能要她这个,连忙拒绝了她,“我可不能要你这个,这是你二嫂送你的,我若是拿了那成什么事儿了!”
苏九月却觉得不碍事,“都是一家人,孩子们不就喜欢吃这个吗?”
两人推来推去的,最后陈招娣还是拿了一块,“我就拿一块,回去给桃儿吃,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像是怕苏九月再劝她,急忙就转身跑了。
苏九月笑得眼睛都弯了,旁人家到底是不是鸡飞狗跳的她不知道,但是她这两个妯娌倒是都挺可爱的。
吴锡元从里屋走了出来,“大嫂送你了个啥好东西?怎的让我媳妇儿乐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苏九月将手上的猪胰子给他看,“一块猪胰子。”
猪胰子是个好东西,一家一年也就杀一头猪,有些人家做的猪胰子都拿去镇子上换钱了,她从前都没用过这东西,只是听人家说好。
“大嫂有心了。”
苏九月点了点头,“你可知道大嫂二嫂是什么时候生辰?等她们过生辰!我也送礼物给她们!”
她这么一问,吴锡元也愣住了,他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这你还真是问住我了,待会儿你去问娘,娘指定知道。”
苏九月抿唇一笑,“好!”
估摸着是李媒婆说媒的时候,将她的生辰八字给了婆婆,不过婆婆能记住每个人的生辰,确实让人觉得心中妥帖。
“走吧,咱们也去睡会儿去,睡不了多久又得起了。”
苏九月本来瞌睡就不多,她躺下约摸睡了小半个时辰就起了。
她坐起来将自己身上的衣裳穿好,还没下炕,忽然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应当是个熟人,若是陌生人的话,黑黒定然就叫了。
她奇怪地穿好鞋子,跑去外边看了一眼,就见到大成挑着水进了柴房。
“大哥!”
她叫了一声,大成将两桶水都倒进缸里,才抬起头来,对着她憨厚一笑,叫了一声,“三弟妹。”
大哥可是家里的壮劳力,地里的活儿很大一部分都是他来做的,他中午不好好休息,跑来给她挑水作甚?
“大哥,您怎的不睡觉啊?”
他们的袖子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才对着她说道:“我趁着中午没啥人,就想着把家里水缸挑满了。”
苏九月怎么好意思,“大哥,那边水缸满了就行,这边就平日里洗漱用的,我晚些时候自个儿去挑一些回来就行。”
大成咧嘴一笑,“今儿不是你过生辰吗?听闻老三给你做了个浴桶,大哥就想着给你们挑些水,也没多费劲儿。”
苏九月的眼睛都湿润了,“大哥,您快歇歇吧,哪儿能只让我享受。”
大成却拎起木桶和扁担,笑着道:“是该歇歇了,水缸都挑满了,我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