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婚事直到深夜才算结束,宾客尚且散去。
今日侯府,双喜临门,定远侯高兴,难得的在宴席上都有了醉态。
昨日沈桉上奏陛下,说陈敬贪墨军粮一案疑点重重,综合陈世子往年作为与人品来看,世子绝不像是做出这样事的人。
再加上陈、沈两家姻亲在即,沈家不愿意自己的妹妹嫁给罪臣之家,恳请陛下同意重审陈敬贪墨军粮一案。
太傅沈桉代表的是整个沈家,更是代表着京都四大世家,沈桉带头为陈世子请愿,众大臣不管是陈渊一派,还是沈家一派,又或者是中立的,也尽数为陈敬情愿,请求重查贪墨军粮一案。
这些大臣在朝堂数年,都不是傻子,谁不知道陈敬是冤枉的,只是有人做这个局,合了陛下的心意。
正式小皇帝敛权的重要时候,陈家成了第一个开刀的。
陈渊退朝之后,沈家树大招风,被皇帝忌惮。
大家心中都有数。
陈、沈两家联姻,沈易明有意施压与皇帝,沈易明是首辅,本就有实权在手,如今联姻陈家,陈家是什么家族,定远侯是什么官位,那都是战场上实打实打下来的家业,放眼整个朝廷,谁敢不把陈渊放在眼中。
要不他被忌惮呢。
所以沈易明也是胆子大,狂妄至极,做了这个局来增加自己的权利,此前陈敬出事的时候,沈家一言不发,非要等到成亲在即,再叫沈桉来为陈敬翻案。
旨在提醒小皇帝,兵权你拿到了,见好就收吧。
陈家这块肉你如今吃不下去。
有众大臣请愿,皇帝也顺坡就下,陈敬一案确实多有破绽,不该草草结案,于是便下旨叫沈桉重查。
这不到一天的功夫,郑玉便招供了,此前殿上指证陈敬皆是污蔑之言,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与陈敬无关。
家中老母亲病重,自己需要银子,便想到了这样的方法去换银子来。
将这一切罪责都推给陈敬,一方面是为自己脱罪罢了,自己是陈敬的亲信,有自己指证谁能不信,自己虽然犯了错,但那是受陈敬威胁,自己不得不做,说不准还能留一条性命。
再就是自己为陈敬征战,自己家中老母亲重病,陈敬没有一点表示,甚至都不准自己回家看望重病的老母亲。
父亲一把年纪还为了母亲的药钱在码头扛货物,郑玉恨啊,自己跟着陈敬多年却是这样的下场。
有了郑玉的招供,陈敬自然被无罪释放。
这件案子下来,沈家一举三得,小皇帝得偿所愿。
可怜的只是陈家、陈潜罢了。
这件事罢了,小皇帝当即便下了旨意,陈家无罪,陈桦官复原职。还拨了三万大军,与粮草无数去了西境,次日一早便出发。
人人皆感念皇帝深明大义,绝不冤枉任何一个忠心的朝臣。
贪墨军粮一案到这便算是结束了,郑玉被判了死罪,有陈敬的求情,被处罚的只有他自己一人,不会株连九族。
结束后陈敬没有回定远侯府,而是带了酒去了牢里看郑玉,对于陈敬的到来郑玉显然是有些不屑的。
陈敬坐下来,与郑玉聊了聊,像是曾经在边塞时候,两人与众将士一起饮酒赏月,好不快哉。
“郑玉,是谁指使你。”
“无人指使,皆是我一人所为。”郑玉不去看陈敬,满脸都是高傲。
“无人指使?我不信。”陈敬给郑玉倒上酒,“你家里的事,我知道,你以为那人承诺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给你家里寄了银子过去,你以为有了保障。”
“那些银子,是我得私房钱,我叫文成亲自送去的。”陈敬喝了口酒,听着他的话,郑玉显然是不信的,那银子不是...那不是...怎么会是陈敬呢。
“怎么可能是你,你明明都不准我回家几日,明知我母亲重病,很有可能时日无多,还派我到京都来押运粮草。”
郑玉眼中含泪,有些歇斯底里,一把将桌子上的就被扫到地上。
“你是将士,是我汜国的将士,你的责任是保卫汜国的国土和百姓,不该有私人情感,战事在即,你若回了家,你手下的数千士兵该当如何。”
“我为何让你来京都接粮草,如果我没记错的,你家就在京郊吧。”
郑玉睁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陈敬说的话。
“你那些时日忙着倒卖军粮,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得的是肺痨,日日在家念着你回去,可你呢?”
陈敬站起身来。
“你以为那些人会善待你的家人,他们可曾管过你爹娘,许诺你的银子和药,除了文成送去的,还有吗?”
“汜国军律第一条是什么?”
“绝对服从,永远信任。”
郑玉此时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了,只是条件反射的回答者陈敬的问题。
听完郑玉的回答,陈敬没有多说,便走了,只留了郑玉一人在牢房中又哭又笑,仿若不正常了一般。
“世子!”
在陈敬将要走出大牢的时候,郑玉忽然叫住他,陈敬停下脚步。
“是沈家!”
陈敬没再说其他,除了地牢的大门。
沈家,他早该想到了。
雪地中站着一人影,那人便是沈桉。
“世子,送您回家。”看到陈敬出来,沈桉上前来,将一件大氅递过来,“今日陈三公子与我家婉吟成亲,侯府双喜临门的大好日子。”
陈敬没有结果沈桉递过来的大氅,径直走到车上,没有理会沈桉。
一路上都是沈桉一人在说,陈敬只是点头、摇头。
直到到了定远侯府,陈敬才算是答了沈桉的话,还是出言不敬,带着辱骂沈桉的意思。
没想到陈敬能当着面撕破了脸,沈桉起初也只是楞了一下,之后也释怀了,他是定远侯府嫡子,是定远侯世子,是大将军,自然心高气傲。
自己能去大牢接他,还亲自将陈敬送回侯府,那都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只不过是想让大家都知道,陈、沈两家不只是结亲,日后再朝政之上,陈、沈两家那也都是一家人了。
只要外人,甚至是圣上这样觉得,那沈家的日子便会更好过一些。
至于陈敬如何,陈家如何,沈桉并不在意。
他们要的只是陈敬打了胜仗就好,败仗也不要紧,陈家不倒便罢了。
至于陈潜,成亲之后谁又会管他的死活呢。
不过是沈桉站在沈婉吟的立场,希望陈潜能老老实实在京都,对沈婉吟好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