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成傅！他说的有错吗？”瑶娘歇斯底里道“我不就是个妓女吗？”
晚月不知道瑶娘从前是个怎样的人，是温柔贤淑还是活泼爱笑。但看着此时的瑶娘，晚月只觉得她想是一只急于挣脱牢笼的野兽般。
嘶吼、哀嚎。
一旁的秦成傅被陈潜扶住，仍旧没有从瑶娘刺了自己一簪的事中回过神来，眼角的泪水都在透露着不可置信。
两人都被人制止着，却都想着向对方靠近。只不过秦成傅想要抱抱瑶娘，让她别怕，而瑶娘，却只想杀了他。
“天下怎有你这样傻的人啊秦成傅，放着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做，非要遭这等的罪。”原本狂笑着的瑶娘，忽然泪流不止，“你一个世家公子，想爱谁爱谁，可为何偏偏要爱我呢。”
“瑶娘...瑶娘...”
秦成傅捂着左肋下的伤，喊着瑶娘的名字。
“你太傻了，居然还想着为我赎身，我早就不干净了啊。”瑶娘哭的撕心裂肺，双眼通红地看着秦成傅怒吼道：“我恨你们秦家，我恨你们所有人，我尤其恨极了你！秦成傅！你为何要来招惹我？为何要来招惹我！”
“快快快，制住这个疯女人。”言文方眼瞅着两个侍卫要制不住挣脱的瑶娘，连忙呼喊着周围的人上前去。
“别动她！别动她！”秦成傅越是挣扎，伤口上的血流的越是多，没一会的功夫便染红了他天青色的长袍。
看着秦成傅的样子，瑶娘又开始笑，不知晓她在笑什么。是笑自己这悲惨的一声，还是笑自己与秦成傅那可悲的爱情。
“是我杀了人，那提前浸了毒的葡萄是我亲手喂给他的，他死的活该。”瑶娘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寂然，秦成傅更是不可置信。
虽然晚月早有想法，这刺客就是瑶娘，只是此时听瑶娘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
这时长廊转角走来一位年轻女子，穿着北境服饰，身后跟着两个侍从。之前晚月在宫宴上匆匆见过一眼这位女子，她便是北境七公子其其格。
三皇子身故，瑶娘亲口承认是她杀了三皇子。晚月虽然不知道三皇子与七公主他们兄妹关系如何，但寻常见到杀死自己兄长的凶手，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来。晚月害怕七公主是冲动伤了瑶娘，不自觉地走进瑶娘，护在她的身旁。
陈潜皱皱眉头，连忙示意阿千过去。
秦成傅忙问瑶娘：“不可能，不可能是你的瑶娘，你说实话啊。”
瑶娘大笑两声，仿若觉得秦成傅可笑极了，忽然变得平静道：“你真傻啊秦成傅，是我杀了三皇子，他罪有应得。你也该死，可我不愿意杀了你，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着痛苦一辈子，我要你这一辈子都念着我，想着我，我要你一辈子都后悔。”
瑶娘平静了下来，笑着看着秦成傅，眼中竟有一些解脱的神色。
晚月的直觉告诉她不妙，瑶娘要做傻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瑶娘的脖子便朝着身边侍卫的剑上撞去。
那把剑就在瑶娘身侧，可能原本就是为了她准备的吧。瑶娘动作很快，等晚月拉住她的时候，鲜血已经如泉涌般喷到了晚月的脸上、身上。
晚月只觉得眼前一片鲜红，像是一块红绸缎蒙住了自己的双眼般，片刻不得清明。
“瑶娘！”
秦成傅挣脱了陈潜，快步上前抱住瑶娘，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捂住瑶娘的脖颈。可惜那鲜血怎么都止不住，还是从瑶娘的脖颈中涓涓流出。
秦成傅大喊着瑶娘的名字，不想让她睡过去。瑶娘口中冒着鲜血，似是在说些什么。秦成傅凑近瑶娘，却只听到一句“下辈子，别再遇到我。”
说罢瑶娘便闭上了眼睛，嘴角残留的笑容昭示着她走的很安详。
一切都结束了，都解脱了。
清明过来的晚月仍旧跌坐在地上，看着倒在秦成傅怀中的瑶娘，脑海中浮现出瑶娘明朗的笑，烧的一手好菜的小厨娘，遇到了改变她一声的贵公子。本以为是救赎，没想到却是深渊，是地狱。
一个单纯的小姑娘，相信着爱情，信任着自己爱的这个公子，愿意与他私奔。
却在那天夜里被买进青楼，为了家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着皮肉生意，与陌生的男人陪着笑脸，学着自己从前从没看过的艳舞，过着既不快乐又不安稳的日子。
一年后再见到从战场回来的秦成傅时，瑶娘有没有一刻觉得他能救自己出去过？
瑶娘有没有一刻是信任他的，有没有一瞬间还是爱他的？
又或者说，那是的瑶娘便早已经恨毒了秦成傅与秦家，更恨不得秦成傅立即死去，才宁愿继续留在这样一个深渊，也不愿意秦成傅带自己走呢？
这一切随着瑶娘再也不会睁开的双眼都不得而知了。
晚月伸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湿润，一瞬间竟不知道那是血还是泪了。
陈潜将她拉起来，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晚月脸上的血迹。不断安慰着失神的晚月，“没事了...没事了...”
晚月看着面前的陈潜，地上的秦成傅与她怀中的瑶娘，看着周边慌乱的卫兵和倚云楼的姑娘们，以及大喊大叫着的史部尚书言文方，来回奔波的大理寺主事杜明。
还有驻足与长廊尽头静静凝望着这里的七公主。
晚月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是鸣的，心也是鸣的。眼前的画面都是鲜红色的，周边的空气都是腥甜的，耳边的声音是杂乱的。
过了好半天，这慌乱无序的福樘别院才恢复了平静。
卫兵们团团将秦成傅与瑶娘围住。
秦成傅紧紧抱着瑶娘，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平静却又波涛汹涌。
杜明走过来，向陈潜说着案件始末。
瑶娘与倚云楼的姑娘一起来的福樘别院，那葡萄是瑶娘带来的，只有那一颗提前浸了毒，试毒的小官没有探到那一颗。
瑶娘亲自喂进了三皇子的口中。
事情已然明了，大理寺的杜大人向陈潜请命将瑶娘的尸体带回大理寺。
秦成傅看上去与凶犯瑶娘关系非同一般，大理寺需要一同带回去审问。
只是此时秦成傅抱着瑶娘的尸体，不准人靠近，杜明也没有办法，只能来找陈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