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三秋的一番话,让宁馨月原本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易三秋深吸了口气,心里也有些着急了。
其实宁馨月的担心,他何尝没有呢?
第一次感觉到生离死别,是在五年前。
那个住在斜对面的老头,也是个臭棋篓子,经常拉着易三秋下棋。
他长长露出一口老黄牙,吹嘘他当年如何举世无双。
等那老人卧床不起的时候,易三秋流了眼泪。
“三秋啊,哭啥子?天道就是如此,生老病死,谁不是这样呢?”
疯老头要死的时候,也对易三秋这么说:“三秋啊,人老病死,皆为天道,顺其自然便好,何必徒增悲伤?”
易三秋看着身边的宁馨月,忽然笑了起来。
笑容有些狰狞。
“去他.妈的天道,去他,妈的生老病死,老子就是不想让你们死!我管它如何?我不乐意,就是他娘的不行!”
他握着宁馨月的手,不由加了一些力道。
宁馨月有些吃痛,转过脸看着易三秋,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能将这只细嫩的手握得更紧啊。”易三秋眨了眨眼睛,和煦说道。
宁馨月轻轻靠在了易三秋的肩膀上。
“你不握,我也得握着你啊,我还指望你让我继续活下去呢。”
易三秋没有言语。
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
说出来,万一被老天爷听见了,惹怒了他怎么办?
易三秋在想啊,等自己哪天有了足够的能耐,大概就不需要思索这么多了。
回到珠城后,易三秋将宁馨月送到了学校。
就在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宁馨月抓住了他的胳膊。
转过脸,看着宁馨月眼睛红通通的。
他心里一痛。
再次将美人揽入怀中。
轻轻在她耳边说:“别红了眼,我会伤了心,我不准你掉眼泪了,哪怕真的掉了,也得是感动的眼泪,我想啊想,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怕单拳王的拳,林离的刀,单霸王的枪,就怕疯老头的盼望和宁馨月的眼泪。”
宁馨月揉了揉眼睛,笑嘻嘻地说:“那我不哭了。”
“那就好。”易三秋放开了宁馨月,“记住了啊,啥时候都不准哭了。”
说完,转身离开。
没多久,林离就重新站在了宁馨月的身边。
“小姐,其实啊,我也挺喜欢这小子的,可惜啊!”
“可惜什么?”宁馨月眼神一冷。
“可惜他不是顶天立地的那个人,宁狂人怕是看不上。”
“放屁!”宁馨月生气了,她生气起来还是很可怕的,“他就是顶天立地的那个男人,顶起了我的天,立入了我的心,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顶天立地的人啊?能给我撑起一片祥云,我就非他不嫁了。”
“怕是你父亲不这么想。”林离淡淡说道。
“他如何想,与我何干?”宁馨月冷笑着说道,“我的天地,可容不下他。”
林离苦笑连连,却也没有继续说话了。
他与大道寺的天下第一僧对过禅,不落下风。
和宁馨月说,却不占优势。
谁能和女人讲道理呢?
即便只是个小姑娘,却也不是讲道理的人呀!
易三秋去了楚帅的院子里。
开始练拳。
一拳又一拳,不知疲倦。
楚帅只是站在边上看着,没有制止,也没有夸赞。
等易三秋累了,躺在地上,楚帅才走到他的跟前。
“累了吗?”
“累了。”
“还能站起来吗?”
易三秋想了想,手撑着地,爬了起来。
楚帅便是一拳回来。
易三秋眉头一皱,立刻伸手去挡,可还是慢了几寸,一拳挥至胸口。
易三秋踉踉跄跄后退。
“将这股气,砸进心里,别泄气了。”楚帅背着手,看着易三秋,声音淡漠,“否则,一泄便是千里。”
易三秋笑了笑。
“师父,您泄过气吗?”
楚帅坐在了石墩子上,扣了扣耳朵,说道:“泄过。”
“一泄千里了吗?”
“嗯,一泄千里了。”楚帅点了点头。
“怎么收回来的?”易三秋坐在了楚帅的面前问道。
楚帅看了眼易三秋,眼神似笑非笑:“去给我买点酒,我就告诉你。”
易三秋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跑到门口的小卖部花大价钱买了两瓶老酒。
花了一百二。
将两瓶酒放在石桌上,易三秋手托着下巴,看着楚帅,说道:“师父,现在可以说了吧?”
楚帅忽然伸出手,只是一拳,放在石桌子上的两瓶白酒全部打碎。
酒香四溢。
“看到了吗?这么收回来的。”说完,楚帅就站起身,回了屋子里。
只留下易三秋,傻愣在原地,盯着桌子上的白酒发呆。
过了好长一会,他才狠狠拍了下大腿。
“娘的,亏了一百二!”易三秋痛心疾首。
泄出去的气,哪能收回来啊?
借酒度日,砸了酒坛便是。
沉迷女人,屠了温柔乡就好。
沉迷赌场,砍了双手也成。
哪有什么做不到,只有做不到,楚帅没说,易三秋懂了。
“没那么多的大道理,却懂了很多大道理。”易三秋看了眼楚帅的屋子,笑着说道,“这也是大道理啊!”
站起身,走出院子,都没有和楚帅打一声招呼。
回到别墅里,易三秋坐在沙发上,思考着问题。
杜草木也坐到了他的跟前,问道:“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宁馨月身上的病给消了。”
“之前你说过,等你进入第二重,便能做到,怎么没去做呢?”杜草木好奇问道。
易三秋看了眼杜草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不敢说?”杜草木脸上笑容玩味。
易三秋苦笑了一声,说道:“您老知道,还问我做什么呢?”
“我哪里知道啊!只是猜到了一些而已。”杜草木说道,“进入第二重,有了五成把握,或者是六七成,对吧?”
易三秋点了点头。
“如果换做别人,或许你已经出手了,否则,除非你一直守在病人跟前,才能守住她的命。换做是那姑娘,你怎么就不敢出手了呢?”杜草木问道。
“因为,哪怕只有一成的险,我都不敢冒了。”易三秋吐出心中一口浊气,正色说道。
杜草木叹了口气。
人啊,都是这样。
若是不相关的人,即便医德高尚,也会出手,生死早就已经淡漠了。
这要是最亲的人,即便是有九成的把握,也不敢贸然出手了。
怕亏了那一成,覆水难收,永生后悔。
“三秋啊,以前,我有一个老友,也是个中医,圣手,医术不在我之下,就因为没将儿子的命多回来,输了一成的险,所以回家务农了。”杜草木说道,“你的想法,我能够理解,但凡还能拖一拖,就拖一拖吧。”
易三秋点了点头。
“有什么需要,就找我,我帮你找最好的药材。”杜草木哈哈笑道,“反正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易三秋笑了笑,说道:“老爷子,您就放心吧,到时候即便我谁都不劳烦,也得劳烦您呢,最起码,您得在边上看着点。”
杜草木哭笑不得:“你救人,还需要我在边上看着?如果你真的没办法了,我肯定也没办法,你心里不明白吗?”
“也不是,只要你在边上站着了,我就有安全感了。”易三秋想了想,认真说道。
杜草木摇了摇脑袋,不好多说什么了。
接下来的几天,易三秋专心在学校里上课。
他吩咐胖子,这几天老实点,上面会打黑。
胖子知道,甚至都不需要易三秋提醒。
让胖子感到好奇的是,周围的酒吧,几乎全部被扫了,只有他们的酒吧一家都没动。
这让胖子有些紧张了。
他给易三秋打了个电话,将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说到最后,胖子小声说道:“这是唐风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易三秋说道。
胖子哭笑不得:“三秋哥,你这是什么昏招啊?这太明显了,那青狼还不得盯死我们?”
易三秋幽幽说道:“太明显了,不好吗?”
胖子不是傻子,一开始或许还有些不理解,但是易三秋这一番话,让他瞬间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感觉。
接着,便是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起来。
“好,太好了!三秋哥,你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以前觉得,其实我挺鸡贼,挺聪明的,怎么在你的面前,我就跟弱智儿童似得呢?”胖子问道。
易三秋想了想,对胖子说:“因为,你本来就是。”
说完就挂了电话。
胖子:“……”
等胖子收起手机之后,阿哲就赶紧凑了过来。
“三秋哥怎么说?”
“他说,这是他的意思。”
阿哲和胖子一样捶胸顿足:“这是什么昏招啊?”
胖子笑的更开心了。
阿哲被这胖子笑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啊,你说的太对了,不过,既然你都知道这是昏招,这招反而不昏了!”胖子哈哈笑道。
“这是三秋哥的计策?”
“差不多吧!”胖子点了点头。
“什么计啊?”阿哲顿时来了兴趣。
虽然之前他还有些担心,可是,即便现在什么都没明白,但是既然胖子和易三秋都是一副稳坐泰山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拼脑子的话,不管是胖子还是易三秋,都能将阿哲碾压的渣都不剩。
“这招啊。”胖子琢磨了一会,说道,“就叫攻心计吧!”
“那青狼会怎么想?”阿哲问道,其实最关键的,还得是青狼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