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薇一身机关术,有猫儿的阵法替她防御,对上四只木傀游刃有余,手中金罡扇接连划在傀儡宫女僵硬的关节处,不多时已全部掀翻在地。
带着周身飞旋的利刃,她飞扑上前,再卸掉剩下这四个,就能抓住颜致吾。
毒医手中的药瓶蓦地碎裂,扬起的粉尘被巧薇一扇扇回去,她向后退开一步,就见药粉沾上木傀,宫女呆滞的眼神中立刻凶芒毕露,乌青的皮肤一看就知附有剧毒。
颜致吾躲在后面,仰头无声而笑,神情极为自得。
木傀被特殊药物激发,顿时变得身手敏捷,力大无穷,较之前四个实力大涨,逼得颜若依和巧薇连连后退。
小圆儿在上面,神出鬼没的攻势,已把那十几个宫女祸害得团团转,有的被金环直接砸晕,为首宫女那柄飞剑,更是被她控灵抢夺过来,呼啸着斩向同伴。
这一会儿功夫,除了三个灵骨已成的之外,再没一个能站着。
她从缺口钻到二层,向上放了把火,熊熊烈焰把那个窟窿烧成火炕,剩下三人一时下不来,绕回楼梯那边往下赶。
小圆儿没靠近,远远控着金环阻挡木傀,这时也看见颜致吾咽喉上的伤,咦了一声:
“这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抓回去也没用,不如绑了贵妃,带回大理寺让仙人定她的罪。”
这下颜若依也用不着犹豫了,便听到贵妃艰涩的声音沙哑而笑:
“本宫知道……”
谢蔚大半个身子都被碎石埋住,旧日的美艳高贵,如今跌落尘埃,灰头土脸,颊侧更是被烧得片片焦糊,看起来狼狈至极。
嗓子干枯十来日,声音听起来像破锣,却笑的恣意自得:
“你问他消息来源,本宫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全然动弹不得,躺在废墟里,一双眼死死盯住颜若依,“救本宫出去,就告诉你。”
颜若依对她的要挟置若妄闻,心思飞转,双目陡然一凝,“是你!是你告诉颜致吾,还有许氏?”
谢贵妃闭眼不答。
小圆儿脑子也转得飞快,颜若依苦苦追寻的答案,必定是跟离火王族被灭有关,她立刻有了清晰的轮廓。
当年颜侯爷想要休了原配,离火郡主死后,真正的颜若依被送离临阳,是在十九年前的春天。
而离火王族被灭,是那一年端阳节的事,颜致远是提前收到皇后要失宠的消息,这才急着对原配妻女动手。
那么,早就收到消息的人,自然知道真正的内幕。
顺着这个思路向下,颜致吾在那一年冬天到过闵安大营,投毒害死天虎大元帅景峻,或许正是因为他已查到真凶。
至少从这一点来说,颜若依的确并不怀疑,丈夫乃仇人之子。
难道灭杀离火王族,是谢安的主意,指使行事之人,正是颜致吾?
颜若依目光凌厉,从贵妃身上转至缩在墙角的颜致吾,无法让他亲口说出实情,悲愤中满是无奈和沮丧。
颜致吾的四个木傀遭遇小圆儿的火攻,燃烧凶猛,腾起大股毒烟,修辛的袪瘴阵法开启,立刻围出一片清明,她又有无尘珠防身,倒未受毒性侵袭。
带颜若依来的价值此时体现无遗,在下毒和解毒两种手段中,她本就是专攻后者,一把解毒药粉被巧薇的扇子挥动间,瞬间布满二层楼。
谷/span这巧手的丫头还使了个坏,故意先把毒烟扇向楼梯口,正好阻住刚绕过来的宫女侍卫。
火攻和解毒,小圆儿这把和颜若依配合无间,颜致吾身周依仗尽去。
他看不见灵身,却对侄女的本事了如指掌,十几个侍卫,外加八个木傀,这么轻易就被她主仆二人攻破,费解之余已是惊慌失措。
此时方苦于张口莫辩,急出一身一头的冷汗。
颜若依心下已有决断,手握簪刺上前,神情间抑制不住激愤:
“颜致吾,你揣着那个秘密,我和小楼已饶你狗命多次,既然你要继续藏着它,那就带下地府去,待上刀山下油锅时,跟死去的冤灵求情吧。”
手刃仇人在即,锋芒刺尖忍不住轻颤,便在这时,一阵难以言叙的灵力波动,在这阁楼间顷刻荡开。
小圆儿猛地一阵心悸,灵身瞬间移开七八丈远。
一柄弯刀疾猛无匹砸在她身后,威势扫来擦着灵身而过,顿时搅碎她一条胳膊。
浑圆弯刀如同一轮满月,紧追横掠而来,这威力和攻势,比起上次和虎灵相斗,完全不在同一个级别。
金环钏蓦地被小圆儿阖在身周,格住匹练般的刀锋一击。
“叮当”一阵乱响,巧薇精心打制的这件臂钏,同那柄金罡扇,一向是她最趁手的武器,此时金环跌落,寸寸碎裂。
一个高近两丈的虚幻灵身突兀出现在楼中,身边那柄银月弯刀光华璀璨,如洗月光瞬间蔓延开来,嗡鸣一声,把整座曼伶阁牢牢罩住。
金銮殿中,太子和景玉楼正陪着皇帝等仙使到来。
枭神识一动,察觉到禁制带起的灵力波动,朝景玉楼使了个眼色,两人借故出了大殿。
景玉楼不及开口,太子朝着栀木林的方向走,语气已然转冷:
“王爷还该好好管教一下王妃,教唆孤的器灵涉险,居心不良。”
守在殿外的扶风急步上前,“王爷,王妃往曼伶阁去了。”
“怎不早说!”
景玉楼斥一句,连忙追上太子,不服气得很。
“你那器灵就是个闯祸精,半夜三更偷到我府里去,天虎都给放倒了。……诶,凭什么说是若依教唆?我看殿下才是没安好心!”
太子不搭腔,他想想好气又有点想笑,“殿下,你何时变得这么无礼?好歹过去还唤一声表姐……”
“王爷是觉得,孤对王妃不够亲近?”
太子转过头来,拿“你没病吧”的眼神瞥他。
景玉楼脸都绿了,这会儿却顾不上和他生气,探出的神识中,宇文虎刚进入那层禁制。
他回头吩咐扶风调宫禁侍卫,随即展开身法,像道影子一样飞纵上前,一下就超过太子,纵跳腾挪,已闪进前方的栀木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