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儿这会儿反应过来,天虎大元帅景峻,就是未染上任主人,这一人一虎的感情,恐怕比年幼丧父的景玉楼,还要深得多。
“那是布在水上的阵,这里是山,你弄错了吧。”
未染嘴里咕哝道:“盘水阵没什么稀奇,就是用来养鱼的。”
小圆儿被上代楚辰王的豪奢震惊,景玉楼他爹真有钱,不愧是义善堂创始人。
此时此刻,跟在村民身后进入山洞的众侍卫,也被困在这座迷宫里。
茗心正被巧薇使唤得团团转,全凭指力把自己吊在石室顶上。
“坎六兑九,东南……,”巧薇掐指算着,“就这儿,砸。”
茗心朝手里的铁杵注入灵力,迎风见长轰然落锤,石壁凿穿个一尺来宽的洞,又连续几下扩大到丈余,他扒在洞口朝里一看,沮丧道:
“没路。巧薇啊我的姑奶奶,你到底行不行?”
“唉,我都说了,这个阵我破不开。”
巧薇比他还失落,她在机关术上的造诣,一向在于制作暗器、兵刃等巧物。
“老王爷书房里那套灵鲵盘水阵,只是个简易版,比起这里的规模百不足一。”
茗心跳下地来,席地就在他刚凿破的墙下坐了,仍不死心问她:
“后园池子养了十几条灵鲵,那套不是现成的?你每月打里面捞鱼给王妃作药膳,就没好好研究过。”
巧薇被他说得冒火,叉着腰,“沉在池塘底下,难道你想我跳下去喂鱼?灵鲵的牙口多好啊,我这小身板还不够它一口的。”
她说的自己都觉得委屈了,又惦记颜若依的安危,吸了吸鼻子:
“那也得凿,万一哪堵墙后面关得就是她呢。”
这么个以巧技为业的丫头,这会儿弃巧向拙,宁愿用最笨的法子,也要找到小姐。
茗心知道说错话了,他嘴笨不会哄,只连连打躬作揖,看看前面的队伍已拐过弯去,借机去拉她的手。
那只手细瘦纤长,皮肤微糙、指头全是茧子,他握在掌中,心头泛上潮涌般的怜惜,满心满口的话说不出来,只道:
“快走,在这地方要是落了单,有危险可……”
他这话说到一半,竟生起个念头,要是这里真的只有她跟自己两个人,那……
心头起了旖旎的遐思,连步子都不禁慢下两分。
……
小圆儿满心好奇追问未染,“灵鲵是什么鱼?景玉楼干嘛花这么大力气来养?”
未染鼻孔朝天,不说拉倒,小圆儿才不稀罕,她还有六爷。
“颜若依幼年行过焙火礼,烈阳草火毒凶猛,灵鲵的血可以压制。”
果然六爷不会让她失望,“不过这种鱼娇贵难养,环境稍有变化就活不长,因此才想出这种石笼养鱼的法子。”
不管这套阵法放在这儿是不是养鱼的,在这座深藏山腹里,竟然出现天虎大元帅创下的阵法,小圆儿相信自己的直觉,这里面藏有更深的隐秘。
就听六爷又说:
“锁丰湖那里的盘水阵,我在兵部的旧文书里看过,湖中深埋木桩,上建盘轨,架在上面的石屋底部有凹槽,扣在轨上就可移动,不过单靠水力,难以达到困敌的效果。”
未染也没想到,时至今日,还有人能把旧主的阵法说得头头是道。
谷膔/span他心里也有许多疑惑未解,此刻闷不作声。
“当日湖畔建有两座大型水龙阵,直接抽用湖水,阵势运作仍显迟滞,后来又布了一座聚灵阵,以灵石为动能。
据说锁丰湖一战打了三日,耗费紫灵近万,国库一年税银都填上也吃不消,因此那座盘水阵后来成了摆设,弃在湖底无人问津。”
小圆儿本是闭着眼,灵身贴在石壁上,感受到墙体传来极轻的微漾,的确像架在水上,听到这儿猛地睁眼。
“石室一直在动,岂不是烧着大把灵石?”
他们进来之前太过仓促,注意力大半都被山壁密集的小孔吸引,山腹这么大,还真没留意到有水龙阵。
“不必非得灵石,或许有其他可以代替……”
枭沉吟片刻,想到那些孔洞,暂时略过不提,“还有一事,若要迷宫变化如此迅速,需由人力操控,以这里的规模来看,至少需要三十人。”
据村民讲述,近期外来的,也就是影魁那帮人,最多不超过十个。
他们这些日子一直暗中监视花娘的动静,那过气花魁日日待在天香楼,从未外出。
原以为要花些心思将她诱来,谁想她早就在此安排好人手,开启盘水阵,专等他们自投罗网。
颜若依不知被困在迷宫何处,以及那些孩子,枭未与蓝宇古联系,尚不知还有数百个被迷香惑住心神的村民,也在这里面。
想要抓捕的花娘人还未至,已将他们所有人困在牢笼。
……
景玉楼推搡着缚灵索捆住的人,一脚迈入石殿,眼前的石壁移动间平滑无声,一眼便认出这是灵鲵盘水阵。
他从后揪住花娘的衣领,冷声道:“原来这就是你的依仗,别耍花招!”
花娘微醺的嗓音低柔,轻吟一声:“临阳城谁人不知,王爷最是风流倜傥,丹桂坊的姐妹可有不少都心仪王爷。奴家手无缚鸡之力,都被你捆成这样儿,怎地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言罢,回眸投来个幽怨的眼神。
之前,景玉楼远远缀着她的马车,快到村口时已觉出不妥。
一是这村子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无,他举目望向山林,见到侍卫的身影。
果然出了异状,行动提前了。
再有就是花娘的行径实在蹊跷,毫无避忌一路朝这里来,虽说他的追踪术不大可能被对方识破,但这些日子一直有人在天香楼监视,花娘不会完全不知。
她根本就是有心引自己到来。
思及此,景玉楼再不隐藏,飞身上前截住马车,那车夫先就吓得抱头滚落在地,以为遇上劫道的歹人,口里求饶不己。
车里还有个侍女,倒是颇有些身手,但在景玉楼手下过不了几招,便被他刀鞘抵住咽喉,随后敲晕过去。
由始至终,花娘端坐车中纹丝未动,他探手擒住脉门,方知这女人竟丝毫不会武功。
她一丝抵抗也无,顺从地让他用灵索捆了,也没费几句口舌,乖乖头前带路。
景玉楼一路上山,遇到护卫队长彭清,事情经过跟他一一禀明,听闻颜若依果真被掳,脸色已是一片阴霾。
此时身处阵中,花娘分明是有恃无恐:
“姐妹们念着王爷又如何呢,王爷心里头自始至终,只有王妃一人,你既认得这阵,想要她毫发无伤……
那便还请——识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