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片浓雾笼罩下的重庆城。
明珠山下,自带院子的民房之内,二楼窗檐下,李崇躺在床上熟睡着,脑海里思绪无意识的飘扬。
慢慢的,到处徘徊的意识就感觉到脸上有些痒痒的,像是四月天里不断纷飞的柳絮抚在脸上一样。
不断的痒痒感觉不断的把李崇的意识往上提,直到李崇听到了耳边的笑声。
眼皮睁开,就发现林婉如蹲在床头,用发梢末涂着自己,眼睛里溢出来的笑意,注意力好像还没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醒来。
李崇左手一把抓住林婉如的手腕,羊脂玉般温润的感觉,握在手上软软的,很是舒服。
“你醒呐。”
林婉如刚要半站着起来,李崇右手一把就环住了她的腰肢,身体倒在自己被子之上。
“你想干嘛!”
林婉如身体倒下去,惊呼一声,手抬着,怕压坏手上的玉镯。
李崇轻声说道,“嘘,听!”
静下声来,床榻之上,晨光倾洒,互相能听到彼此的心跳,随着彼此逐渐韵合的心跳节奏,逐渐变成契合,彼此的嘴角不约而同的弯起了弧度
“大哥,大哥,起床啦,你说今天要带我出去买好吃的好玩的!”
门外,传来“砰砰”的响声,三妹元秀不停的在外面敲着门。
一会儿后,李崇打开门,就看到三妹一脸期待的站在门前。
李崇伸出手,不理会三妹满脸的逛街兴奋,而是报复性的在三妹脸蛋上左右拉扯出奇怪的表情,丝毫不理会小妹逐渐变得委屈的表情。
洗漱完毕,雾气之下,李崇来到院子里练拳脚,林婉如、二弟三妹都跟在后面有样学样。
吃完早饭之后,李崇一身便装,牵着小妹元秀的手,和林婉如一起准备上街溜达着。
“不用跟着,在这儿用不着警卫,那个顺生恒生,你俩这些天就跟在他后面学上几招军里的把式,尤其是枪法,何茂平你就帮我训训这两个人的枪法。”
作为李崇日常的警卫员,何茂平正要挂枪跟在后面,被李崇止住,这带着林婉如出去逛街,带着一个小灯泡也就算了,再跟着一个大灯泡,那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当下李崇直接给何茂平指派了任务,就是没事的时候训练顺生恒生两兄弟。顺生恒生这两兄弟作为李崇不在家时的主要护卫力量,学点军中的东西有益无害。
三人出门之后,没有坐车,全靠脚走,要是出去买东西还坐车的话,那就没多大意思了。
明珠山属于城外郊区,这会儿三人是在往进城方向走。
虽然城内是鬼子飞机重点轰炸对象,几次轰炸后人也跑出去不少,城外的人比城里的人还要多,但这并不阻止城中央依旧是商业繁华地,因为一应政府机构在城内,只要它们在哪儿,哪里自然就会成为繁华地。
城里路上人来人往,要过年的原因,不少家户都刷上了对联,挂起了灯笼,车来车往,酒楼茶肆都很是繁忙。
这一路晃过来,粮油蛋肉盐等等店铺上面,都挂着牌子,写着当日价格。
比如鸡蛋,是按照每十只一买,十枚鸡蛋要四块五;猪肉每斤五块四等等,一些买粮买油的人都是边掏钱边嫌贵,很多底层人做工,一天只能挣到几毛钱,能买肉吃蛋的,也只是少数一些人而已。
这些挂在牌子上的价格都是当日价,随着越往除夕过,价格还要往上涨。
开始逛街的时候,李崇还因为这种店铺挂牌、一日一议价的方式感到诧异,尤其是看到街边肉摊挂牌猪肉五块四一斤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吐槽。
自己从铜陵的中央军校毕业之际,五块钱能在酒楼吃上五六个菜,怎么现在就只能买十个鸡蛋或者是一斤不是上好的猪肉了?
这一路逛到现在,对于价格,李崇已经懒得去吐槽了。
法币的贬值已在预料中,重庆城这种一日一议价的方式之下,对于人们来说,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法币仍可以流通着。
“哥哥,糖!”
小妹元秀拉着李崇的手,在一家糖店门前就不往前走了。
糖店里人不少,要到了过年时节,还有点经济条件的都会在这里买些白糖回去,储存在罐子里,或者悬挂在屋梁上,等在一年里比较特殊的日子才会掏一点出来感受一下甜甜的滋味。
就这样,都算是奢侈的,更多的人家是一年到头都不会尝到糖的滋味,或许只有在生儿育女的时候,才会买一点点红糖回来,补一补虚亏的身体而已。
当然,一向生活条件不错的小妹要的不是白糖,而是这家老店里出产的牛奶糖。
这种消遣性的食品,只有生活富足的人家才会舍得给孩子买这些东西吃。
糖店里面,属于糖果一块的摊上,马上就要过年的缘故,有些五花八门的种类。
糖店里面挂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今日糖价”四个大字。
“哎呦,二位,想要点什么糖?”
糖店的掌柜眼神很精,走进店来的两位,光身上衣服打扮,一看就是大户,所以主动上前招待的很是热情。
三妹李元秀的个子还远远不及摊柜的高度,李崇把她抱了起来。
李崇手指在各种果盘上转了一圈,“每样来上一点。”
“好嘞!”
掌管的特意拿出一个布袋子出来,李崇伸手在果盘里面,每个抓上一大把放入称重的托盘里,掌柜称一下之后倒进布袋里,看得旁边跟着自家大人过来买糖的孩子很是羡慕。
“大哥,抓牛奶糖!我要牛奶糖!”
三妹李元秀似乎对于其他品种的糖都不太感兴趣,眼睛就一直盯着剩着牛奶糖的托盘看。
一旁的掌柜闻言,上来就是抓了一小把牛奶糖,放入了李崇抱起来的李元秀口袋里。
一边还说道,“送的,这是送给小孩子随口吃的。”
开玩笑,眼前这位主顾每样都是一把,这一圈下来自己至少多挣三十块钱,送出一小把糖算个屁。
掌柜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一共是五十块钱。”
李崇拎在手里,份量颇重。他知道家里虽不缺钱,开始父亲就是个守财的性子,以前在老家,自己买个怀表虚荣虚荣都要盘算许久,到现在,虽然也买零嘴给二弟三妹,但肯定不会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所以李崇是一次买个够。何况家里也不只小妹一个小孩子,管家小同叔的女儿也是嘴馋的。
李崇身上没有法币,只带了银元,于是开口问道,“银元多少?”
“十块银元。”
掌柜的一听对方要用大洋付款,就更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