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峨眉山市峨眉山,奇峰嶙峋云雾虚渺之中,一处世人所不知晓的境界。山峦环绕下存在着另一片天地,平原之中隐约巍峨殿宇,古色古风山岚蒸腾犹如琼楼玉宇,这里是修道界正道之首虚谷门三月仙府,也是七十二洞天福地之一风雷洞所在地。
在一处清幽别院之中,夜光昙花闪烁,清风徐徐,在草木匝地中是一间精舍。
“不用管他们吗?额……”醉中仙贾霸埅说着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坐在藤木椅上的花甲老人,他的脸像关公一样赤红,手里拿着一等身大的坛酒,举起猛喝后放下,饧着眼,脸色如火,一副飘飘欲仙的酩酊状。此人是虚谷门长老,修道界难得一见的金丹大仙。
“我们胡乱插手反而会让事情更加糟糕,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不用着急”净雅的房间内另一人盘坐床榻上,双手捏清虚诀于腹间,闭目吐息,脸容刚正。他样貌清俊,方脸如凿,穿一白灰色交襟长袍,40岁左右,然而眉发雪白。此人正是虚谷门第十七代掌门云中仙李政元。
醉中仙贾霸埅瞄了一动不动的掌门李政元,旋而视线好像受到吸引一样看向手中捉着酒瓶,深渊酒口见不到底,轻轻一摇发出些许水声。还有一点点,立即高举痛饮一番。
“额……”拭去嘴上的酒渍,打出特大酒嗝,本是烟熏清香的房间立即酒气弥漫。床榻上的李政元却置若罔闻,依旧打坐静修。
贾霸埅说:“乾坤七仙之一的苍虚道人、终南山全真教名宿八面先生、魔教长老赤月魔君,三个都是修道界数一数二的金丹大仙,举手间翻云覆雨颠倒乾坤不在话下,却面对单单一名异族久战六个时辰未分出胜负,可见这名异族强悍至极,掌门师弟,你猜最后哪一方会赢?”
一直闭眼打坐的李政元睁开眼睛,若有若无的抬头向东南方位看去,眼神空洞深邃。淡淡道:“恐怕修道界经此一战无人再敢觊觎小昆仑”
闻言,一直醉眼迷离的贾霸埅陡然一震,眼神矍铄,不敢置信的说:“吓?不是吧,三名金丹大仙都打不赢区区一名异族?虽然师弟你一向精于太乙算数,但这次恐怕算错了吧”
“若是普通的异族,金丹大仙怎会不敌,可这名异族乃是从天界逃出的妖孽,恐怕此世间能对其构成威胁的只有拘禁于南星原之极青帝之子,和隐藏在龙脉中的那头应龙”李政元说。
……
“呵……”秋子逸霍然醒过来,满身虚汗,额头点点水珠划过脸颊。本来盖在身上的薄被不知何时掉落地上,身上穿的还是这套睡觉时的悠闲服。
昏暗的房间只有感光灯发出朦胧橙黄灯光,正在吹出冷风的空调显示25°。
“才睡了两个小时?”秋子逸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着5。
刚才秋子逸发了一个噩梦,非常真实的梦,仿如置身其中度过了自己半生,醒过来的现在意识还残留在梦中,这就是庄周梦蝶吗?一言难尽,现在回想只记得梦中一点一滴的场景。
在梦中秋子逸身穿儒袍,手执一竹简朗诵,古雅的房间中他和8岁女儿一起,如粉雕玉琢的小女儿,头上双角髻,正坐在蒲团上,双手在案子上抵着小巧的脸颊,一副认真听讲的架势十分讨人欢喜。这时一名典雅美妇人走进房间,为秋子逸递上清水饮用,举止亲昵。这是梦的开端,仍是美好的场景,而噩梦就在下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也可能是因为梦境的关系,中间一段时间被遗忘了。
古式大宅忽然失火,到处火光冲天,几名手持武器利刃的强盗闯了进来,仆人们争相躲避逃窜,凶徒肆虐,血溅阶堂,支离破碎的身躯,恐怖的表情。那种怒不可遏的感觉就算秋子逸现在醒了仍记忆犹新,不能息怒。在梦中最后,秋子逸将已经10岁左右的女儿藏进地窖,而他自己则向盗贼搏斗,结果惨死。
微弱的灯光中,秋子逸起了床,穿上拖鞋,走到洗手间,将被汗濡湿过半的衣服脱下,开水龙头冲毛巾,再拧干擦身。刚才的梦境犹在,一时睡不着,走到窗边,窗口正对东面。夏日的早上太阳出得很早,不过现在才5时,天仍旧阴沉沉一片,可以目睹下面街道冷冷清清。估计再过半小时就能看到东边天空的鱼白了吧。
就在秋子逸睡意袭来,准备睡回笼觉的时候,天空发生了变化,白、金黄、青绿、红四道虹光闪过。本逐渐明亮的天空陡然漆黑如墨,一片乌云跟随四道虹光从西北面袭来,速度惊人,眨眼间已经铺天盖地,隐约雷光,风声急骤。玻璃窗发出激烈碰撞,公路上的树摇摇欲坠。
“噼啪”一米多粗雷柱从天而降直插地面,无人的街道顿即土崩瓦解,炸出一个两米深五米宽的大坑。
白色虹光领先疾飞,快如闪电,然而后面金黄、青绿、红三色速度不枉多让,紧追不舍。不时相交斗碰,发出金属交击的响声。
四道虹光纵横斗碰刮起一道罡风,一些树木随即被吹翻,建筑物被激斗余波稍微一触也是土崩瓦解,威力惊人。
“是哪个门派的修道士,战斗竟然侵扰到俗世来,这么大张旗鼓,而且修为如斯恐怖,恐怕门派长老以上的人物”秋子逸脸色凝重。这时白光被截住去路,停留在嘉陵江上千米高空,金黄、青绿、红三色虹光同齐发动攻势,风雷叱咤,时而火光冲天,或有光怪陆离的光彩出现。金属交击之声传出十多里,高空之上的战斗让江水翻滚,大桥钢索发出危险“吱呀”声。
打开窗户,强风灌入,头发被吹后倒。就连尚未筑基的秋子逸也可以感受得到扑面而来的强劲真气,甚至骨头隐隐作痛,要是置身其中又有多厉害?
“去看看就知道了”秋子逸说道。然后关上窗户,房间立即重回安静。
主人房中的闻希雅也被外面的风声吵醒,仍旧睡意沉重,听到外面关门的声音,知道是秋子逸出去了。看了眼时钟,嘀咕一声,侧身抱住等身大的枕头继续睡觉。
嘉陵江之上,白衣女子和修道界三大高手的对决,赤月魔君、苍虚道人、八面先生都是步入金丹大仙的绝顶高手,皆有千年修为,在人世间可说是太上人物,日后羽化登仙上升仙界并非难事。然而三人久战占据小昆仑的白衣女子多时,竟然并未能损其丝毫!
千米高空上狂风肆虐,白衣女子长发和衣服却丝毫不动,虚立空中犹如闲庭信步。只是清冽的眼神将围住她的三人扫视而过,然后就别过视线看向身下整齐的建筑物。车在公路上走动,街道上行人稀疏,灯光洋溢。跟只有山川显得寂寞的昆仑不同,这就是人世繁荣吗?
看着身下的光景,白衣女子沉默不语。赤月魔君看准机会,天魔诛仙剑化作红光激射而出,直指白衣女子首级。白衣女子将清冽的目光转过来,身影一闪,轻易避过飞剑袭击。
[现在罢手,可饶你们性命]白衣女子道。
“多说无益!妖孽速速授首”苍虚道人驱使天罡地煞阵七十二把飞剑,瞬间来到白衣女子头上和脚下,二式剑阵以上下之势夹击。可他知道白衣女子绝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杀得了。
“女妖已经受本道限制,两位还想继续留一手?”苍虚道人说。赤月魔君和八面先生也有同感,一同强攻,誓要在此拿下白衣女子。
“天魔诛仙剑!元神出窍”赤月魔君大喝一声,额头紫府射出一道红光在魔剑上,本就通红发光的魔剑陡然大亮,红光刺目,化作巨大血色虚影,竟是脸相凶恶的三头六臂修罗鬼,足足有二十丈之巨。
“逐月双剑,人剑合一,正雷天罚,诛魔灭妖!”八面先生催使双剑人剑合一,化作百丈长青绿色长虹飞出,犹不止,默念雷法,天上生出紫云,一道五丈粗紫色雷柱向白衣女子轰然而下。
三方攻击威力无穷,外泄的真气造成罡风肆虐,云空变幻江水滔天。白衣女子眉头轻皱,周身生出白焰,手掌一摊,出现一朵白莲,张口一吹将白焰灌入白莲之中,白莲顿即光芒万丈。
白莲生出的光芒覆盖白衣女子,就像保护罩,天罡地煞七十二把飞剑不能对其造成损伤。身影一闪,横移百丈,从剑阵中脱身,然而没等她有喘气的机会,人剑合一的八面先生如流星贯日杀到。
“轰!”
强大的冲击,让白衣女子倒退二十多丈远,身体尚未稳住,天雷降下。她一挥手以白焰将天雷挡下,可也由此受了内伤,五脏六腑剧痛。
“妖丹是本君之物了!”
獠牙暴突三头六臂的魔神横空而来,用巨大的拳头轰向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化作白光遁走,魔神紧追不舍。
“休想逃走!”眼看就能将妖孽斩杀,赤月魔君怎会轻易放过,以血炼大法化身血影追去。苍虚道人和八面先生知道血影霸道,以免相干暂不出手,只封住白衣女子的去路。
苍虚道人以天罡地煞剑阵再启,封住了天空。八面先生以正天神雷生出百里乌云,雷柱直下围住江面周围五公里范围。
天空和八方都被封住,白衣女子只得向下逃遁,白光闪过,以直入江面之势,堪堪接触水面的时候骤然转折,擦着水面向东面遁走。
“岂会让你逃走!”化作血影的赤月魔君发出嘶哑恐怖的声音,血影速度加快,一瞬千丈,追上白衣女子。心念剑诀,另一边天魔诛仙剑化作的三头六臂魔神早已经呈夹角之势,两边围住白衣女子。
在距离战场中心不远的江边,秋子逸喘着粗气,赶在战斗结束前来到,正看到战斗白热化的现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修道士之间兵刃相向的厮杀,而且修为之高也是第一次,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却缩小,因为就算距离战斗中心,也相隔数百米远,可就算相隔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不断侵体而过的刚猛真气。真气牵动风浪,江面的水浪不断冲击长堤,水花高出十多米,可见这场战斗的激烈。
不顾衣服已经被水花打得湿透,秋子逸凝神静气,相隔千米勉强能看到正在战斗中的人物,特别是白衣女子。如冰雕一般的精美五官,长衣秀发的绝美身影,及以一敌三的强悍修为,无一不让秋子逸震惊且吸引。同时感受到她有别于三名对手的气息,从她身上感受到的不是真气,那种异样的气息秋子逸不知道怎么形容,只知道她不是修道士。那她是什么?
从大桥底下穿过的白衣女子想要借助宽大的桥面摆脱血影和魔神的追击。不出所料血影迟疑一下,不过魔神根本没有回避,高达二十丈的身躯直径撞击在大桥上,脸相憎恶凶口大张,獠牙暴突,六臂抡拳,将碍事的大桥直接打断。
“轰隆”爆炸震音覆盖整个渝中区。
清晨的大桥上仍有车辆行驶,不期而遇的爆炸,桥面从中断裂,靠近中心部的几部车辆立即掉进江水,毫无反抗地遭到湮没。同时哭喊和求救的声音响起。
爆炸的余波差点让秋子逸站立不稳,勉强抵御风浪,眼睛被风压得疼痛。左手抵挡住一部分风力,眼睛不眨紧盯事情的进展。如果是闻希雅看到大桥的场景会不会很着急?但秋子逸不是她,虽然觉得凄惨可怜,但他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也没有能力在会被战斗波及的战场中做出什么来。
“如果是以前的我应该更加冷漠或者说冷血,不会在乎生命的流逝,普通人的寿命区区百载何足挂齿,这是天理循环,生死有命,现在怎么就产生悲悯之心?难道从门派出来两年,被这个世道改变,回到从前那样子?”秋子逸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心念三清真诀,心中涟漪随之平静下来。
视线重新回到嘉陵江上的修道士之战。
一直避而不战的白衣女子停止逃遁,赤足虚立空中,转过身来,看着崩塌的大桥。冰雕一样的脸在这一刻动容,喟叹一声,仿如千年哀伤。
三头六臂的魔神犹自发狂破坏,估计下一刻大桥就要完全倒塌,到时候桥面上的人将会尽数葬身江水。
[弹指瞬间,阴阳分隔]
秋子逸听到了女人的声音,清脆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纵相隔数百米,他还是知道,声音出自白衣女子之口。在这个瞬间一股无形压抑的力量自她身上膨胀,苍穹死灰,江水流白,时间静止不动,森罗万象大千世界尽化灰白。将要崩塌的大桥以诡异的形式定格在空中,甚至即将或者已经接触到水面的车辆也定格在空中,只有活着的人能够动弹,不约而同的惊叹奇迹,心感上帝天神。
“阴阳逆乱?!”苍虚道人讶然。瞬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使出天雷正法,三丈粗的紫雷冲下,瞬间湮没了白衣女子的身影。
她不会就这样死了吧?见到白衣女子被雷柱湮没的瞬间,秋子逸生出这个想法。忽然一道意识如大风过平川,闯入秋子逸脑海之内,嗡的一声突破防线。
[我会将他们引走,你负责去救人]
秋子逸讶然看向白衣女子,只见她已经破开雷光,相隔数百米看向秋子逸。寂静的眼神透出些许悲悯。
“好吧”秋子逸应了声。将鞋子衣服脱下扔在地上,催动丹田真气,周身缠绕着劲风,纵身从长堤上跳下。被静止的江水仍保持在那一瞬间,波涛层层叠叠如沙丘,单脚接触在水面上产生一道涟漪,秋子逸一跃三丈,灰色的身影在水浪丛中起伏。
手中白莲射出白光,将三头六臂神魔打得嗷嗷大叫,逼退大桥位置。白衣女子随即向高空飞去,上升千米,视线盯着化作血影追上来的赤月魔君,再看向围上来的八面先生和苍虚道人。冷冽的眼神透出杀机。
[我本不想插手这片天地间所发生的事,要是你们能够知难而退的话,但你们却一而再咄咄逼人,我已经知道再跟你们说什么也没用,看来你们修道士喜欢用飞剑,那我也入乡随俗,以剑斩杀你们]白衣女子手中的白莲化作一米多长冰剑,笔直的剑身晶莹通透,锋刃寒光闪烁。
“嘎嘎,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孽,竟敢在本君面前大言不惭,看我用血炼之法将你一身血肉化为乌有,再取出妖丹!”从血影中赤月魔君发出瘆人的声音。血影陡然大涨,如漫天巨浪,瞬间就将白衣女子围住,三头六臂神魔不惧血影,穿入其中,狰狞可怖的脸容,二十丈躯体全身肌肉暴突,六臂挥舞。置身其中的白衣女子仿如流沙中无助的蚂蚁,单薄的身躯显得软弱无力。
或许赤月魔君、苍虚道人、八面先生三人活了千年的岁月实在太久,站立于修真界顶尖享誉大半生,狂妄成了习惯,且从未吃过致命教训,可现在,就在眼前。发出不甘悲鸣的三头六臂魔神被冰剑斩杀,滔天血浪被白焰燃尽,三人才真正意识到白衣女子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