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顿了顿，也没说后半句。毕竟有张敏在场，还是要顾忌一些的。
“娘娘————”另一宫女是个急性，直接跪下了。
各人心知肚明，谁不道永宁宫便是个阎罗殿，自万皇贵妃住进之后，能够活着出来的别宫宫人还真不多。
王皇后就那样坐在窗边，她没有说话的意思，或许是无话可说。
有一内侍宫女怀袖，仗着王皇后往日宠爱，进谏道。
“奴婢看姐姐们说得极是，万贵妃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目的不纯..倘若缕衣姐姐去了，那便是羊入虎口，十有八九…”
接下来的话，怀袖已然是说不下去了，她抬头看着王皇后的背影。
王皇后没有搭言，怀袖的话已经是十分放肆，即使是当场杖毙也毫不为过。
可她仿佛不再去理会的样子，就那么盯着窗外，没有人能够看见她的脸。
“怀袖..”宫女低声道，眼神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那宫女面色老成，梳着单螺髻。
“缕衣性命微贱，不足挂齿，”缕衣行礼道，“既然万贵妃指名教奴婢去，奴婢遵旨便可。”
衣裙没地，俯身叩头。
“娘娘不必为难，奴婢也不愿娘娘如此为难。”
王皇后的背弓下去得更深了，她倚着身侧的墙壁，咳了起来。
怀袖赶忙上前扶住王皇后，轻拍了拍王皇后的背，也不敢太重生怕会咳得更厉害。转身倒了杯茶水，递给王皇后。
“娘娘...”怀袖轻声道，王皇后的手颤得太厉害，握不住那杯子，茶水洒落出来。
怀袖去收拾，她也没有太多的办法，药丸已经对王皇后几乎失去了作用，只得任由她再这样继续咳下去。
所幸王皇后咳了一会终于止住了，耗费了不少气力。侧身倚住了墙便不再动，长久之后，才开口。
“本宫会想法安置好你的家人...”
“奴婢谢娘娘恩典。”
缕衣再拜，叩头道。接着起身，“张公公有劳，待奴婢收拾一番便随您走。”
张敏不语只是一笑，刚刚坤宁殿内诸人表现尽入其眼，但他不曾说什么。
“张公公肯跑一趟不容易，辛苦了，”
王皇后依然背对着张敏，开口不咸不淡地说了这样一句，便又咳了起来。
怀袖会意走过了过来，递过一个荷包。
“公公辛苦，几两银子拿去喝茶。”
张敏抬头，其实自打他入殿时，便用余光将殿中情况大致扫了一遍。
殿内陈设老旧而未换新，王皇后的日子过得潦倒是自然。
用度支撑这样大的宫殿已是不容易，可这打赏的银裸子掂量过居然有二十余两，相当于一个寻常宫人半年所得。
如此一来，恐怕这坤宁殿过冬的炭火又要少了吧。
“银两不多..张公公莫怪,总是本宫一番心意..”
张敏苦笑了一下，王皇后这纯粹的‘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他故作不知，心中却是百感交杂。
“皇后娘娘说得哪里的话，奴才也是为皇上办事。传个话来不算劳苦，倒是皇后这番体恤奴才，奴才感激不尽。”
银子他毫不推谢的收下了，张敏知道，他如果不收下，才是伤了面前这个人。
这怀袖的模样当真是不错，掐腰的三分小袄衬得腰身越发窈窕，脸蛋也不难看，十五六岁的样子。若是往常，张敏见了这样的漂亮女子总是直盯着移不开眼的。
可今日他没有这般，目不斜视一派正人君子的样子。
“缕衣，且去吧..如若回来了，本宫提你做坤宁掌宫..”
坤宁宫的掌宫之位空缺已久，论资历，缕衣是当之无愧的人选的。
可前提是活着回来..
临走，张敏看着背影苍凉的王皇后，突然没来由叹了口气。
“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