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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就一位。(1 / 1)

第十五章

宁玺正坐在教室里写作业,满脑子都是书本上的内容,哪儿有心情去想他手机上有什么,这一会儿专心投入学习里,全给忘了。

他这正准备翻开资料书看一下地理图册,旁边儿桌的女孩就拿笔杆在他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宁玺!”

宁玺头也没抬,把最后几个字儿写完了,才坐端正了身子,那个女生又说:“这后边儿门口递过来的本子。”

说完,她把手上一个练习本放在宁玺桌子上,宁玺的指腹摩挲过了封面的卷页,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不是他之前给行骋的那本笔记吗?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手掌心一覆上去准备放抽屉里,忽然感觉封皮儿下面夹了个纸条,便拿出来夹在指缝里,在抽屉里慢慢展开来看。

他盯着手里一张揉皱的纸,眨了眨眼。

上面儿就一小行英文:iloveyou。

宁玺聪明,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手机上写过的那句“英语才五十分,他应该连iloveyou都不会”,这不明显就是吐槽行骋那外国人都听不明白的英语水平吗。

他弟弟绝对看到了,不然不可能这么贸然地递一张纸条过来。

宁玺表面上还是镇定着,迅速坐直了身子,朝四周张望了一下,这一眼就瞟到教室挨着走廊的窗边儿站着个人,那熟悉的眉眼,嘴角勾起带了点坏气儿的表情,满脸就两个字:得意。

这一眼看到行骋,宁玺跟整个人被雷劈了似的。

他触电一般地别开目光,有些慌乱地把纸条揉成团塞进校服包里,眉头紧皱着,眼神里仍然是化不开的冰,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眼,烧起了多旺的心火。

行骋隔着窗户,指了指宁玺,再做了个勾手指的姿势,又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男洗手间。

班上这还在上晚自习,守课的老师正在讲台上批卷子,宁玺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老师一抬头,宁玺态度诚恳地说:“老师,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高三守晚自习的老师都比较管得宽松,只要不影响到别人,一般这种尖子班的学生都不会怎么受管制,那老师一点头,宁玺便安安静静从后门儿出去了。

他这一在走廊上,哪儿还有什么行骋,半个影儿都没看到。

估计在洗手间了。

宁玺双手揣在衣兜里,闷着脑袋走进去,盯着洗手间门口那一小圈儿灯光,心里跟擂鼓似的。

他进了里边儿,心底暗自感叹了一下学校清洁工作做得特别好,洗手台边儿放了洗手液,估计是刚刚有清洁阿姨来打扫过,还有股洗涤花香。

这会儿是上课时间,宁玺看着洗手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喊了几声“行骋”,也没听到有人回应。

宁玺正想转身回教室,但驻足思索了一会儿,又觉得行骋应该没这么大胆子遛他,便去开了第一个隔间的门,挨着挨着找。

等拉开了差不多第四排的隔间,宁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边儿站的是谁,猛地就被一股大力给拽进去了。

紧接着,宁玺直接被压到隔间门板上,后腰被人搂紧,宁玺鼻间都是这人身上熟悉的皂香味儿,下意识地就抱上他的后背,任由他一张脸埋入自己的颈窝。

宁玺有点儿发愣,怔怔地看着这人头顶的发旋儿,一下就感觉出来是谁了。

他被这么锢在狭小的空间内,呼吸有些不顺畅,挪了下身子想站直,后腰又被猛地一抱,埋在他脖根儿的行骋闷闷出声:“哥,别动。”

这正准备纵容行骋一下,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胆儿肥到张嘴一口咬到他脖颈肉上,疼得宁玺闷哼一声,偏过头要躲,下巴又被行骋伸手捏了扳正回来……

宁玺一皱眉,低声训他:“这是学校!”

行骋才不在乎这些,铁了心今儿要抱这么一把:“我不管。”

他从看了宁玺的手机备忘录之后,给老师请了假,直接拿着那本子就往高三走了,满脑子都是想把他哥拖到一个没人的地儿,好好地抱一抱他,哪儿还在乎得了别的?

宁玺使劲把他推开了一点儿,真的服了,晚自习不上课给弄到这里来……

十六七的小孩儿就是浑,疯起来什么都敢干!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行骋低下头捏着他下巴就堵上来了,宁玺侧过头躲,气儿都喘不上来,手肘曲起来抵上行骋的胸膛,吼他:“行骋!”

他这句话刚说完,男洗手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宁玺一下就屏住了呼吸。

进来的男生估计也是高三的,抓紧时间上个厕所,跑着进来的,脚步踏得很重,随便挑了个能开的隔间就进去了。

隔间门一关,宁玺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门在连带着震动,心中暗自舒了口气。

幸好还不是挑的他们这一排,不然现在行骋这熊得……

他这刚放松下来,行骋又抱紧他,一口咬上他的脖颈,像在啃什么似的地亲吻,宁玺一口气儿差点没提上来,这会儿也不敢讲话,只有抱着行骋的头,任由他在这儿胡作非为,咬着嘴唇忍着,连口大气儿也不敢出。

宁玺觉得新鲜又刺激,但是这在学校里,的确不妥当……

况且,他真的特别怕,行骋会好认真地问他,要不要在一起。

这个问题,从他懂事之后,明白行骋对自己有意思开始,就一直是个困扰。

宁玺二十岁了,他不是小孩子了,言行都得自己负责,而且是要负得起那个责任,他才能够去放手一搏。

年龄,永远是个坎儿。

他敢说,行骋现在的年纪,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等对面隔间那个上厕所的男生关了门出来,又离开了洗手间,宁玺才松了口气儿,胸膛不断起伏着,瞪了双眼紧紧盯着行骋不放。

他看都不用看,锁骨那儿肯定有个深红色的吻痕了。

宁玺抽出手臂来,把校服领口向上拉了些遮住,急促的呼吸还没缓和下来,他手肘朝后撑了一下,抵住行骋,抬起眼道:“该去上课了。”

行骋有点儿没闹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是自己在这儿做得太鲁莽,喉咙哽了一下,低下头去亲他哥的耳朵:“我错了嘛,哥,你都是我对象了……”

宁玺又一侧脸躲开,咬着下唇说:“你没必要这样。”

一看他哥表情又冷淡下来了,行骋跟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似的,浑身一震,皱眉道:“我怎么了?”

“放学再说。”

宁玺轻轻推开他,站直了身子,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又咬着牙重复了一遍:“我们放学再说。”

行骋拉开隔间的门,面色铁青地走出去的时候,宁玺站在隔间里边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目送他出去的。

他刚刚那一句,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自己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还是故意挑了行骋最软的地方刺一刀。

接吻是他先接的,宁玺从来不否认。

他也不后悔。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谁,能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人,认认真真地接吻一次,实在是太珍贵了。

晚自习一放学,宁玺背着包在教室门口站了好久,都没看到行骋来等他,楼道和天台都跑了一遍,找了一遍,也没找着人。

宁玺叹了口气,搓搓手,本来想掏出手机给行骋打个电话,但忽然想起自己手机还在他那里,便作罢了。

他背着包,外边儿一件薄外套,迎面刮着寒风,在屏蔽掉了路灯灯光的树荫下,一个人,顺着回家的小道儿走。

宁玺第一次觉得这条路走着这么冷。

他那会儿还不知道,行骋就猫在十米开外,在冬夜里穿着短袖,跟着他走了一路。

至于为什么穿短袖,行骋就是皮痒了,想自虐。

他一看到宁玺就昏了头了,这风越吹,他越清醒。

高二放晚自习放得早一些,行骋手里还拎着两碗海鲜粥,一碟咸烧白,想着等会儿回他哥家里,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

可是他现在盯着宁玺孤独的背影,连冲上去抱紧他的勇气都没有。

就这么一路跟到小区院里边儿,进了单元楼,行骋终于没忍住,也不管粥会不会洒了,追着就上去堵住他哥的门,半边身子卡在门口,把手里拎着的粥提起来,满眼希冀。

看着行骋穿着件短袖,脸都冻红了,倚在门边喘气,宁玺的心一下就软掉了。

软来化成一滩,根本不配支撑他的意志力。

宁玺真的没办法了,叹了口气,淡淡道:“进来。”

行骋进了房间,拎着那一袋吃的放在自己之前买的小桌子上,努力想让自己高兴一些。

这是他和宁玺,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多年以后,他不管换了多少个住处,客厅装修得多么豪华精美,在他心里,都远远比不上这个黑漆漆的,没有吊灯的小客厅。

这里,像是一方天地,围住了他的青春梦想。

行骋在整个晚自习,想了好久,要怎么跟他哥告白,要怎么好好在一起,在一起之后要做什么,要每天怎么把他哥照顾周到,怎么样在一起黏糊又不耽误他哥的学习。

客厅里小小的台灯开着,宁玺表情有些复杂地接过行骋递来的手机,当着行骋的面,把那一条备忘录删掉了。

他深吸一口气。

行骋差点儿打翻了手里的粥碗。

两个人对坐着,都不讲话了。

宁玺把左手放到身后,死死掐住大腿根上的肉,疼得心慌,忍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我得跟你说清楚,行骋。”

行骋没应答,自顾自地拿勺子去搅动碗里的粥,耐着性子听宁玺讲话。

宁玺左手上的劲儿又大了,估计现在都掐了个深红色的印子出来:“喜欢不喜欢是一回事,在一起不在一起又是一回事。”

有点儿反应了,行骋“嗯”了一声。

宁玺感觉大腿都要被自己掐麻了,开口道:“我……”

这一声出来都疼得变了调,梗在喉头道不出来,行骋惊得一抬头,宁玺调整好情绪,立刻接道:“我的心意,并不代表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他没想到的是,这句话一出口,行骋就站起来了。

行骋脸色特别差,眉眼间几乎都隐着一股戾气。

这劲头,宁玺都很少在他脸上看到,除了打架,行骋这个青羊区小□□包,平时极少在他哥面前这么动怒。

宁玺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了:“行骋,你才十七岁,还有很多不确定。”

行骋转身,直接去拿鞋柜上搭着的没穿的校服外套,拢到身上,再去提鞋柜边儿放着的书包背在身上。

知道他要回家了,趁着客厅里灯光暗,宁玺讲话也直白了。

“你不要急着把自己箍进来。”

他倒无所谓,家庭不完整,长辈也不怎么管他。

他独行于世,面对的是天涯。

而在行骋的家庭,行骋是希望。

如果和行骋在一起,行骋的父母会很多年都难以接受。

如果自己和行骋不在一起,那只是两个人这几年的痛苦。

那时候的宁玺,还没意识到两个人年少时期已经萌芽的情愫……

即是一生所爱。

行骋走的时候,手背碰了碰冰凉的纸碗,把小桌子上宁玺没动过的海鲜粥和咸烧白给倒进了塑料袋里,要拿出去扔了。

把装了垃圾的塑料袋放在一边儿,行骋顺着灯光去看他哥。

静静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看着温和无害,嘴上却说着这世间最伤他的话。

宁玺这人就是这样,说的话都是把双刃剑,捅了别人不说,另一端绝对也是把自己杀了个鲜血淋漓。

小时候就是这样,楼里的大人拎着糖袋儿来院子里给小孩儿发糖,小宁玺永远一个人坐在一旁,不吭声,问他要吗,也只是摇摇头,又点点头。

要伸出手,又不敢触碰。

行骋背着书包,肩膀上搭了湛蓝色的校服,半跪下来,手掌心轻轻抹了一把宁玺的脸,指腹顺着下巴一直滑到宁玺那晚自习被自己印了吻痕的锁骨。

再牵起他的手。

行骋低头,半跪着,在宁玺的手背上印下了虔诚一吻。

宁玺已经木了,继续说:“你在我这里,永远第一位。”

说完这句话,宁玺微微低下头,再说出口的话仿佛不受他自己控制似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怔怔地看着行骋慢慢起身,走到门口,在黑暗中侧过脸来,哑着嗓子,笑了一下,说:“我不需要。”

是冷笑还是什么,宁玺都看不出来了。

要关上门的时候,宁玺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听行骋的声音,像拼了命在压抑着什么一般,又低声说了句。

“你知不知道,在我这里,永远只有你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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