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衍提议写致歉信,顾剑寒思虑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因为他很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适当听取一下闻衍的提议也不错。
于是闻衍给他束好发后便跑到书案边坐下研墨,他还没接触过修真界的墨条,大约是个两寸高,半寸宽,半寸长的长方体条状物,凑近了闻能闻见似有若无的松烟香。
“师尊,这个要怎么弄啊?”
闻衍没研过墨,将墨条在竹石砚台里磨了两下不见成效,便抬头问顾剑寒。
“怎么这么笨,连研墨都不会。”顾剑寒唇角还是破的,他故意没有让伤口愈合,就是要让闻衍时时刻刻看着他干的好事。
他很不喜欢方才那种失控的感觉……但要细细说来,也不算是很不喜欢,只是很不习惯。
他重生以后,复仇大业在有条不紊地推进,闻衍也被他好好地俘获于掌心,一切都在他的控制和预期之下,只有这样才能给他足以入眠的安全感。
虽然之后闻衍的存在也起到了类似的作用,但他还是很不习惯被人掌控的感觉,哪怕是闻衍,也会让他陷入久违……却又从未消失过的梦魇。
他有些生气。
但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他才刚刚哄好闻衍,不能让刚刚受的罚付诸东流,反正闻衍一直都会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不会逃跑,即便跑也跑不掉,什么时候和他算账都可以。
顾剑寒这样想着,心情终于舒畅了些。
“过来,为师教你。”
他自以为大度地朝闻衍招招手,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闻衍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地朝他跑来。
非但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还起身从床边的湘妃竹春凳上拿起了那只黑不溜秋的灵器,在上面戳了一会儿,回来引了一点清水进竹石砚台,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磨磨磨。
他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神情专注得过分,蹙眉凝眸,把全部的注意力,全部的眸光都集中在手中的砚台和墨条上,仿佛其他一切都变成了不堪入眼的俗物,包括顾剑寒。
“嘶……”
顾剑寒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被咬破的地方,漂亮的眉头深深地蹙起来,殷红的薄唇抿紧,那双猫眸闪着细碎的光,似是有些受伤地、直勾勾地盯着闻衍看。
闻衍立刻就崩不住了。
松烟墨条在他手中一折而断,砚台差点被打翻,微香的墨汁洒了一点出来。闻衍低头盯着那滩墨,过了一会儿,听顾剑寒又在那边痛哼,才用指尖轻轻蘸了一点,一言不发地走到顾剑寒身边。
顾剑寒见他终于肯搭理自己,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闻衍便用手指触上了他冷白的脸颊,极慢,极轻地,在他右脸上斜斜地滑了三次,又在左脸上对称地滑了三次,最后在他挺翘的鼻尖点了一点。
他弄得顾剑寒脸上有些痒意,顾剑寒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见他表情严肃好像在不高兴,便没有出言制止。即便心里不太适应,还不自觉地抖了好几下,却还是没有打断他。
闻衍从袖中掏出顾剑寒给他绣的帕子,仔仔细细地将食指擦干净了,才伸手抬起顾剑寒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顾剑寒眸色冷了:“闻衍,你要造反吗?”
他自以为这话说得凶狠冷漠,却不知道他如今在闻衍眼中是何种形象。
“师尊。”
闻衍带茧的大拇指在他的下颔处不断流连,那处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绯红,顾剑寒脸皮太薄,被这样的动作弄得很是辛苦。
连睫绒都湿了一片。
“爱哭鼻子的小花猫。”
他声音太轻了,几乎是只用了气流在说话,顾剑寒自顾不暇,便没有听得很清楚。
只听见了最后一个字——猫。
他稍稍不堪忍受地偏了偏头,在他手心里轻轻地喘着气,抬手覆着闻衍的手指,碰了碰自己快被磨破皮的下颔,冰凉的感觉让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眼尾的红晕随着他深深闭眼的动作而显得格外明显。
真是让闻衍心里充满了罪恶感。
他知道马上就快欺负得过了头,便适时收了手。刚刚他本来就已经消气了,顾剑寒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看得他又是心头火气。
他们是恋人,又不是主奴。
闻衍长长地叹了一声,用指背轻轻碰了碰他绯红滚烫的下颔,过了一会儿,便俯身而下,靠近他,在那处呼呼地吹气。
“疼不疼啊?”
他明知故问,明明是自己干的坏事,心脏却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但其实这点疼痛在顾剑寒眼中根本不够看,他的身体很耐痛,哪怕是断体残肢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更何况连皮都没破一点。
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动作太过火了。
让他的身体变得有些奇怪。
“师尊,很疼吗?”闻衍半蹲而下,让他轻轻靠在自己怀里,“我看你好像一直在发抖诶。”
“闻衍,你休要得寸进尺,真当本座——”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接下来是一道道类似闷哼而不是闷哼,类似痛喘而不是痛喘的声音,他抓紧闻衍的衣衫,慢慢从交椅上滑坐下来,等他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陷进了闻衍的怀里,身上的温襦都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闻衍在他被磨红的下颔处舔了又舔,那动作温柔又纯洁,像是只因为相信津液能够镇痛止痒帮助伤口痊愈一样,没有一点其余的念想。
然而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迟疑过。
他只是解开顾剑寒外配的温襦搭在了交椅椅背上,担心他冷着,连绒袍都没有扒下。
“师尊,可以吗?”
闻衍还是忍不住征求他的意见。哪怕很想对他狠一点,让他知道他心里的小徒弟其实是很凶的,不可以总是把他不放在眼里,不可以总是把他当小孩子一样打趣,也不可以总是对他说一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话。
“你……”
绒袍下的贴身衣物便已经被扯下,微凉,那点空荡感简直让他无所适从。
闻衍欣赏了一下他师尊突然从气势汹汹变得面红耳赤的模样,不过是眨眼之间,眼前光景便已经大不相同。
他把他师尊抱起来,僭越地坐在了他师尊的交椅上,让他师尊背对着坐在他身上。
那方竹石砚台和剩下的墨条被一股琥珀色的雷系灵力慢慢移到了靠近他们的这一边,他调整好姿势,预备好掀开衣物,又很贴心地拉进了交椅与书案的距离,托起顾剑寒让他将自己缓缓吞尽以后,再凑在他红透的耳廓边含笑道:“师尊,写吧,如果你哪里不会写的话是可以问阿衍的,阿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会嘲笑师尊的。”
“闻——衍——”
之后别说写信了,他想把闻衍痛骂一顿都做不到,恐怕他今日是与闻衍犯冲,两人在一起一直吵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简直糟糕透了。
“师尊,写信啊……你不是很想写信吗?怎么了,我这么抱着你,你写不出来吗?”
闻衍突然变得很恶劣。
顾剑寒知道大多数小孩子在十几岁的时候确实会有一段时期十分叛逆,包括赵恪在十五六岁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他当年也只是冷着他,他愿意如何便如何,并不怎么管。
没想到闻衍的叛逆期来得这般迟,而对于这个平时乖得不得了的徒弟,此时的他却不能冷着他,也不能不管他,只能承受着他恶劣欲作祟时干的种种坏事,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
“这样…要我…怎么…写……”
“师尊很厉害的,一心二用对于师尊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才对。”闻衍动了动,引得顾剑寒一阵战栗,“师尊乖一点嘛,听话好不好?”
“闻……衍……”
哭了。
闻衍听着他低低的呜咽声和啜泣声,研墨的手顿了顿,左手只隔了一层薄薄的雪绸,在顾剑寒的腹部感受着自己的形状。他又一瞬间几乎有些迷茫,惹哭顾剑寒不是他的本意,然而他最后还是这样做了。他明明知道顾剑寒不喜欢在床榻以外的地方做这些事,却还是忘了顾及他的感受。
他心思太敏感了,敏感到近乎病态的程度,他太在乎实力了,明明已经很努力去提升了,但对比起顾剑寒等人的修为来说还是微不足道,所以才会一听见“怎么连这都不会”就如同被踩中了痛脚。
他不想以一个无能小辈的身份站在顾剑寒身后,却还是在这里凭着顾剑寒对他的纵容和宠爱对他步步紧逼,欺负过来欺负过去,就仗着他太爱自己不会真正生气,用这样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让顾剑寒无比难堪,这才是真正的无能之至。
闻衍看起来很是乐观,却总是在一些时候很容易陷入悲观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中。等他怀疑完否定完的时候,却看见顾剑寒挺拔如剑的背影,依旧在细细地发着抖,然而手中竟在奋笔疾书,行云流水般地,已经写满了整整一页信纸。
作者有话要说:顾剑寒:快点写完陪徒弟玩(奋笔疾书.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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