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薄翅委婉的开口:“是不是认错主人了?”
郁昭顿了顿:“它已经生出剑灵,应当不会这么蠢……”
她们两人不确定的说着话,斩情剑则绕着薄翅转了一圈,剑身上泛着忽明忽暗的光,旋即冷不丁的开口:“这身衣裳……你是星宿宗的长老?”
剑灵生出神智,会说话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薄翅没有惊讶,从容的颔首:“我乃星宿宗二十二峰的峰主,薄翅,你的主人是我徒弟。”
“二十二?”剑灵啧啧称奇:“我瞧着你的骨相,不像是驻颜有术的老妖怪,寻常弟子能在百年内成为峰主已属不易,你倒是天赋卓绝,竟然年纪轻轻就跻身二十二。”
它的语气里满是感慨,提到‘寻常弟子’时,声音微不可查的柔和了几分,似乎想起了什么人。
薄翅耐心的给予它回忆的时间,没有刨根究底的追问,等剑灵看够了她的长老服,她才开口:“我想让我徒弟明悟剑心,希望你能配合。”
“好说。”斩情剑飞回郁昭面前,被郁昭抓住剑柄,随后如同真正的兵器一般,不再开口言语。
岛中心空旷而安静,薄翅搬出剧情,给郁昭启蒙:“剑心不是一个法诀,不是一个招式,它存在于每个人的心底,因剑客拿起剑的目的,而衍生出万种剑心。”
“心中有侠义之人,剑心是肩负责任,保护他人。”
“追求剑道极致之人,剑心是通透澄澈,人剑合一。”
“性格残暴、嗜杀之人,剑就是他的杀人利器,是他成就大业的根基。”
“想要拥有剑心。”薄翅直视郁昭的目光,认真道:“你首先要参悟自己的心,你因何而拿起剑?你提剑的初心是什么?你能在过尽千帆后,仍然牢记你最初的信念吗?”
“明悟剑心是一刹那的事情,磨砺剑心是一辈子的事情。”薄翅将高深的话语掰碎了给郁昭听:“你与旁人不同,旁人可以将练剑当做是一种手段,可你吸收不了灵气,只能借助剑心来提升修为,此事祸福相依,若你能一直走下去,同阶级中必然碾压同辈,可如果你剑心破碎,那潜心修炼多年的实力,将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薄翅凝视郁昭,缓缓道:“你做好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准备了吗?”
郁昭提着剑,久久没说话。
薄翅静静的等着,心中却悄然一叹。
修真界求的是得道飞升,而这无异于逆天而行,无数修士用性命来告诫后人、叙说着这条路有多少危险。
如果不是祛除魔血带来的伤害更大,薄翅属实不想让郁昭走剑心这条路——因为这条路太极端了。
“师尊。”
郁昭忽而开口,唤回了薄翅的思绪:“我已经想好了。无论日后的结果如何,现在的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我需要实力,我需要为赵家村复仇的实力!”
薄翅没忍住询问:“你的剑心是复仇?那报完仇之后呢?原地兵解?”
郁昭抿起唇,耳尖莫名的红了,小声的为自己辩解:“……不止是复仇,还有、还有其他的。”
薄翅恍然的哦了声:“那就好。”
不过……说话就说话,你脸红个茶壶泡泡?
薄翅深感费解,多看了两眼,才开口道:“既然想好了,那你自己去悟吧。”
郁昭愣住:“自己悟?”
“对啊。”薄翅淡定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剑心不是什么招式,没有固定的开窍方法,只能靠你自己悟,当你的信念足够坚定时,自然而然便会入门。”
郁昭握紧了剑,神情认真:“我明白了。”
她闭上眼,聚精会神的开始入定。
薄翅在一旁满脸欣慰,正琢磨着她什么时候能成功领悟时,余光里陡然瞥到斩情剑上泛起浓烈的红光。
噫!
不愧是她老婆,居然分分钟就参悟了剑心!
薄翅的脸上露出笑,笑到一半猛的僵住了神色。
等等……
那剑怎么越来越红、红的快要滴血了?
糟、糟糕,这特么不是领悟剑心,而是入魔的征兆啊!
薄翅被小徒弟吓的魂都快飞了,上前把斩情剑扔到一边,急忙唤道:“郁昭?郁昭!”
郁昭眉头紧锁,神智已然陷入魔障中。
她参悟时,是把复仇放在首位的,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剿灭魔族。
可剑心如同一面镜子,将她的心灵照应在其中,她从中看到了同为半魔的自己,心态顿时崩了。
薄翅打断了郁昭的入魔,又呼唤了她半天,她终于从浑浑噩噩中挣脱,却再没了方才的坚定,而是脸色煞白的抬头,手指无意识的揪住了薄翅的衣角,轻声道:“师尊……我若是魔……”
她话语微停,又很快遮掩过去,在‘魔’之前加了一字:“我若是真的入魔了,你会杀了我吗?”
薄翅摇头:“不会。”
郁昭闭了闭眼,声音艰涩道:“那我伤了宗门里的人呢?就像、就像斩情剑杀的那位魔尊一样,和魔族勾结……”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薄翅不明所以:“入魔并非你本意,只是你一时想不开,至于后者,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这么做。”
郁昭骤然睁眼,直直的望入薄翅眼底,动了动唇,问道:“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明明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
薄翅环抱住她,柔声道:“没有为什么,只因为你是郁昭。”
——而且在剧情里,勾结魔族的活其实是她的戏份……
想到万魔窟的事情,薄翅顿觉头大。
她在心中叹气,又哄了小徒弟一会,最终拍板道:“今天先别参悟了,等你克服了心里的障碍,再去尝试。”
郁昭正心情复杂着,闻言默默点头,将斩情剑捡起来,和薄翅返程。
她们回到苗女的家时,就见苗女坐在地上,开开心心的给蛊虫喂食。
瞧见她们回来,苗女哇哦一声:“好浓的魔气。”
薄翅怕她误会,赶紧道:“她没入魔,只是一时的误入歧途,稍作休息便可恢复。”
苗女早就知晓郁昭是半魔血脉,对她身怀魔气并不惊讶,可薄翅一开口,她便吃惊道:“你们星宿宗不是最憎恶魔人吗?她虽没完全入魔,但总归是有了这个征兆,你半点不膈应排斥的吗?”
话音落下,薄翅还没说话,一直低垂着头的郁昭先一步抬脸,眼神阴沉的望向苗女。
苗女:“……”
啧,光顾着挑事,忘了当事人也在场了。
“星宿宗不是是非不分的宗门,郁昭又是我的徒弟,我自然对她多几分宽容。”薄翅没有注意郁昭的目光,对着苗女解释了几句,随后想起什么,转口道:“苗女姑娘,多谢你这几日的收留,我和郁昭出来的时日有些久,该收拾着回宗门了。”
苗女从地上跳起来,盯着郁昭道:“这么快就要走了?那你留个传音符嘛,以后有空了,咱们还能叙叙旧呀。”
郁昭面无表情:“我没有传音符。”
苗女爽快道:“我有!”
郁昭无动于衷:“我不会用。”
苗女额头青筋直蹦,忍着气开始保姆式教导:“很简单啊,你看,像这样,将灵气渡进去就行了。”
郁昭等她示范完了,才淡淡道:“我没有灵气。”
苗女终于怒了,暴躁道:“你是不是在耍我?!”
在旁忍笑的薄翅赶忙出声,轻咳道:“我徒儿没有骗你,她的确连炼气期都不是,无法使用灵气。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将传音符给我,等我徒弟领悟了剑心后,我再让她跟你联系。”
苗女扯了扯唇角:“你们当剑心是大白菜呢?说领悟就领悟?”
吐槽归吐槽,她的身体却很诚实的将传音符给了薄翅,并一路目送着郁昭离开,满眼都是不舍与惋惜。
飞剑上,郁昭闷闷道:“我不喜欢那个苗女,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遗憾的看一个不合格的劣质品。”
“是吗?”薄翅没有察觉,想了想安抚道:“没事,我们很快就会回宗了。”
伴随着御剑破空之声,她们两人耗费了几日光景,重新回到星宿宗。
郁昭带着剑回屋子休整,薄翅则进入光秃秃的山洞,没什么形象的坐下,托着腮道:“灵雀。”
一只灵鸟从山洞顶上飞下来,啾啾叫着飞到薄翅的肩上,啄了啄薄翅的乌发。
薄翅将它腿上的传音符拿下来,灵气涌入,只听安静的山洞里,突兀的响起一道嘶哑的声音:“你的诚意,我们将军收到了,不过想要投靠将军,光有诚意还不够。荒神谷内有一座魔窟,你若是能搜寻来血食,将魔窟变成万魔窟,我们将军便收你入麾下。”
“如果做不到……”那声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再说剩下的话。
传音符化作灰烬,薄翅鼓着脸一吹,将手掌吹了个干净。
她之所以没带着郁昭在外久留,便是因为想起眼下的时间段,正是剧情里面,原主搞事的时候。
此时的原主刚和魔族勾结不久,三年后的万魔窟,如今还只是个雏形,里面撑死了只有几十、几百只妖魔。但在原主三年如一日、每天都给魔窟投食凡人血肉的努力下,那魔窟最终成了一大祸害,不仅在后来肆虐人间、残害了无数平民百姓,还成了男主魔尊的一大助力,帮助男主生擒了郁昭。
薄翅出现在这个时间点,自然不会像原主一样去干坏事,但她现在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虽然是星宿宗峰主,可原主已经主动向魔将表现出投靠的意思,魔将那儿必然留存着原主的小把柄。
若是对方一个心情不好,将这事儿曝光……
那薄翅不仅名声败坏,估计还要被愤怒的星宿宗‘清理门户’。
薄翅深感头疼的换了只手托腮,努力思考着破局的生路——她既要和魔族彻底决裂、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嫉恶如仇的好人,还要防备着魔族的黑手,不能被对方揭露了原主想要投靠魔族的真相。
思来想去,薄翅灵光一闪,出了山洞,御剑飞向掌门处。
她在掌门那儿待了一天,具体和掌门聊了什么,无人知晓。
郁昭在她的山洞外坐到黄昏,方才看到她飘然而回。
“嗯?”薄翅刚在掌门那维持了一天的人设,这会还没放松下来,简短道:“何事?”
郁昭张了张口,本想问她去哪了,话到嘴边又咽
了回去,只低声道:“师尊,徒儿想闭关一年,专心参悟剑心。”
“一年?这么久?”薄翅下意识道:“那我不是一年都看不到你了?”
郁昭眸光一亮,话语都急切了些:“师尊是在舍不得我吗?”
薄翅被她问的不好意思,点点头后又欲盖弥彰的补充道:“你是我徒弟,我自然会多惦记着你。”
郁昭听出她的傲娇,不由抿唇而笑。
薄翅越发觉得气氛不对劲,轻咳着道:“闭关可以,但现在不行,今年的门派试炼即将在荒神谷举行,你这种新入门的小弟子,必须在场露个面。”
郁昭眼中泛起疑惑:“门派试炼即将举行?我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薄翅:“因为这是我和掌门刚刚定下的。”
郁昭:“……”
“不要怕,也不用担心给二十二峰丢人。”薄翅摸摸她脑袋,笑盈盈道:“这次只是个小试炼,有我和掌门在,保证你们不会出任何事。”
郁昭是新人,并不清楚掌门跟着她们意味着什么,只点点头道:“那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师尊,我们何时出发?”
薄翅沉吟道:“半个月后。”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当这日清晨,宗门大殿处传来敲钟声时,郁昭从薄翅的山洞前离开,皱着眉去与其他弟子集合。
这半个月里,她几乎没瞧见过薄翅的身影,本以为今日便要出发了,师尊应该会等等她,结果现在看到,师尊早就已经走了。
郁昭来到大殿后环视四周,发现师尊依旧不在,便低落的听着掌门说话。掌门并未提及某个长老为什么没来,只叮嘱她们进行门派试练时,务必学会小心谨慎。
洋洋洒洒的一串话说完,弟子们井然有序的上了灵兽或飞舟。
郁昭所在的这一批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她们议论纷纷的赞叹着仙舟,满脸钦羡与惊叹,唯有郁昭走神的站在角落,目光偶尔掠过,也是在寻找着什么。
她的反应在人群中不甚明显,但在盯着她的人的眼里,便显的尤为刺目。很快,一个身着罗裙的少女带着小姐妹走过来,语气不善道:“你便是幽昧长老新收的徒弟吧?怎么不来和师妹们聊聊?莫非是觉得我们不配和你说话?”
郁昭瞥了她一眼,思索半晌后得出不熟的结论,便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抬步欲走。
少女恼了,伸手去拽她,被郁昭躲了过去后,霎时气的忘了再维持表面的和气,直接怒道:“你不过是一介村女,若不是魔修在星宿宗的眼皮子底下灭了你们村子,你们哪来的机会来仙门求道?星宿宗宅心仁厚,自认没庇护住你们,愿意给你们一步登天的机会,可你莫要得意忘形,忘了自己裤腿子上的泥!”
“就是,宗门给你们求仙问道的机会,幽昧长老又将你这个没人要的废物捡了回去,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对你们是仁至义尽,你可别以为这是因为你的灵根有多好,天资有多聪慧,呸,我看你连白怜那个小贱丫头都不如!”
“她本来就不如,一个杂灵根罢了,连外门弟子都比不上,幽昧长老缘何如此心软,竟将你收入了门下,可怜我家小姐乃王爷之女,自小便一心想着拜入幽昧长老的门中,若不是你卖可怜,我家小姐早已得偿所愿!”
“我瞧着长老不过是给掌门一个薄面,这才答应收她,不然你瞧,为何今日其他的长老都来了,偏偏幽昧长老没来?可不就是不想见她嘛。”
冷嘲热讽在周围环绕,间或夹杂着嫉妒的诋毁。
郁昭几次想走,都被挡了回来,最后索性站在原地,冷着脸不发一言。
她越是不出声,那些人越是生气,明里暗里把她踩进泥里。
直到飞舟在荒神谷外降落,那些弟子方才不情不愿的闭嘴,瞪着她走下去。
郁昭垂着眼,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她才松开握紧了斩情剑的手,平静的抬步。
荒神谷在千年前原是魔族的领地之一,在当年的魔尊被杀后,人族便将此地占领。千年过去,此地被划分在星宿宗的地盘里,蓄意投放了诸多妖兽,用以给弟子们做试炼。
星宿宗的试炼之地有很多,今年的试炼虽然提前了时间,但地点仍定在了自家地盘,所以大家虽奇怪,却也没多想,听从着长老们的吩咐进.入。
荒神谷里的妖兽种类数量极多,弟子们杀完妖兽,需得斩下妖兽的耳朵或尾巴带走,方便结束后清算点数排名次。
自信一点的人都是选择单人进.入,以免杀完妖兽分赃不均,而实力不足的弟子,则会寻上宗门里的师兄弟或好友,结伴而行。
新入门的弟子没有选择的权限,直接被长老划分出一个个小队,不巧的是,郁昭正和之前来嘲讽她的少女,在一个队伍里。
少女看到她后先是一愣,表情不爽又难看,随即在身边人的耳语下目光一亮,冷笑着率先进入了谷中。
郁昭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只有在跟上时,手按住了剑柄。
她们一个队伍是五个人,其中有三个围在少女身边,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然而在郁昭发现妖兽、猛的停住脚步前,那四个人仍然一无所知的在往前走。
郁昭没有
开口提醒,冷眼看着她们前进。
四人没走多久,便被陡然窜出的野猪吓的尖叫,手忙脚乱的抽出长剑,哆哆嗦嗦的开始迎战。
郁昭站在原地看着,发现这几个人虽然话多、嫉妒心重、没有头脑,但各自的修为都很扎实,使出来的剑术和法诀甚至没有重复的。
该说不愧是皇亲国戚、王爷之女吗?
明明招式生疏、一看就是不常习武,底蕴却比她这个‘村女’强过千倍百倍。
郁昭在心中自嘲,余光中忽而看到一只兔子在向自己冲来。
她神情一凛,将斩情剑拔出三分,尔后想起什么,转手从储物袋里掏出灵符,甩手一扔。
灵符中的凌厉剑光割去了兔子的头颅,郁昭上前捡起,将其扔进了薄翅送她的备用储物袋里。
危机解决,她环抱着剑,背靠着大树,继续围观四人打野猪。
刮了足足半个小时的痧,野猪终于屈辱的嚎叫一声,噗通倒地。
而那个累的半死的少女,还撑着身子,对郁昭怒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来帮忙!!”
郁昭指着兔子的尸体:“我这边也有危机。”
“你放屁!”文雅的少女被气到爆粗口:“我刚刚分明看到了,你一下子就把那个兔子给杀了!你……”
她倏忽反应过来,满含嫉妒道:“你为什么会有灵符?!你一个村女、连炼气都不是,用这个就是暴殄天物!”
郁昭早就嫌她烦了,这会见她抓着灵符不放,便冷笑一声,恶劣道:“暴殄天物又如何?浪费又如何?我师尊愿意给我,你管得着吗?”
像是生怕气不死少女,她故意道:“不止是灵符,师尊还给我许多法器,有灵剑灵盾长鞭和玉镯,就连我身上这件黑红锦衣,都是师尊亲自买来送我的。你便是再怎么不满,再怎么嫉妒,我师尊的眼里,永远都没、有、你。”
少女差点背过气,指着她的手都在抖,嘴巴张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挤出来。
郁昭嗤笑完深感痛快,索性噙着笑,绕过她们继续往前走。
没走两步,身后乍然响起少女等人的惊叫。
郁昭扬着眉回头,还以为又来了一只野猪,结果扭头看去,却见一道散发着魔气的人影极快的向她冲来。
有长老们护法,怎么会有魔修闯入试炼之地?!
郁昭的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手也快速的摸向储物袋。
然而魔修远不是兔子那样弱小的妖兽,根本没给她拿出灵符的机会,直接上前出手。
郁昭满心不甘,却仍然无能为力的被打晕过去。
在黑暗中昏迷了少顷,郁昭听到动静后苏醒,她拧着眉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扔在弟子堆里,而在不远处,几位修为高深的长老被绑在一旁,狼狈的对着魔修们怒骂。
郁昭蓦然有些庆幸薄翅没来,若是来了——
“你们这些魔修休要猖狂!我宗尚有幽昧长老没被抓住,待她去通报了掌门,你们必将被一网打尽!”一个长老怒吼着出声。
而听了他的话,魔修的首领却是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幽昧?你还指望幽昧来救你们?哈哈哈!”
他的反应让众人颇为不安,郁昭更是心头提起,无暇去思索薄翅究竟有没有跟来、跟来的话又为什么始终没露面,而是径自问道:“你笑什么?!”
首领止住笑声,嘿嘿道:“我笑了吗?我没有笑啊,你们若想等着幽昧来救你们,那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她是我们第一个抓住的人,现在正被束着手脚,任我的属下们……”
他的声音猥琐,刻意拖长着话语,欣赏着表情变化的众人。
然而欣赏到一半,他就瞳孔一缩,惊疑不定道:“什么东西?好快!”
直到那东西逼至他的眼前,他才仓促的一挡,愕然道:“你是弟子还是长老?怎么会使出这么快的剑?!”
郁昭抬眼,不发一言,只将剑尖一压,与冰冷的目光同时对准着他的心口,再次杀近。
首领被她激怒,反手打回去。
两人厮杀在一起,渐渐的,郁昭身上泛起魔族才有的魔气。
其余长老有所察觉,但都误以为她是被首领的魔气侵蚀,急忙出声道:“莫要与他纠缠,速速回宗请掌门过来!”
郁昭似被惊醒,眼中泛起波动,却没听长老的话离开,而是阴鸷的开口:“我师尊在哪?”
首领紧皱着眉,正纳闷自己一个魔修,为何会被炼气都不是的小姑娘压着打,听到话后,他咬着牙,没有暴.露薄翅的卧底身份,而是转移话题道:“就凭你也想救人?我倒要看看,你——”
郁昭的眼底如浓墨般翻滚,气势更深一层,强硬的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的问:“我师尊在哪。”
首领心中吸气,面上涨得通红,竟抽不出力气来说话。
而郁昭则与他刀剑相抵,开始一步步的将他逼退,每走一步,都要厉声问道:“我师尊在哪!”
一波接一波的气势将所有魔修压制的不敢动弹,而在气势达到顶峰时,郁昭眼中的黑色转为猩红,浑身魔气滔天,斩情剑与她合为一体,挥出一道惊鸿剑光,直直划向首领的身体。
关键时刻,首领大喝一声,两手拽过身旁的魔修,死死挡在自
己面前。
伴随着两声惨叫,剑光散去,魔修们被一分为二,首领的身子上则划过一道入骨三分的血痕,可他……没有死。
“原来如此。”首领狰狞的笑:“原来是剑修啊。”
郁昭站在原地,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眼底还残余着不详的红色。
可首领丝毫没有惧意,反而大笑道:“我承认你是个好苗子,尚未炼气便先炼心,日后定然是一代剑仙!可惜啊……”
他猛然收敛了笑意,语带煞气道:“可惜刚入剑道的你只有那一剑的机会,现在机会没了,你就只能在成为剑仙之前,先死在我手里!”
尾音落下,首领缓过了伤势,不给郁昭半分翻盘的机会,主动出招。
郁昭身上的魔气翻滚,抬起剑想要迎敌,可她已经耗尽了体力,如今能站着便是不易,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杀意迎面,郁昭仍不肯放弃。
她身上的魔气不知不觉间比首领还要浓郁,几乎到了粘稠的地步,首领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时间多想,只一心杀了她。
而在他的拳头逼到郁昭的面门、郁昭的魔气几乎能化为实体时,微风中忽而夹杂着暗香拂过,一只素白的手落在郁昭的肩上,强飘飘的将她身体一揽,使得首领必中的一拳落空。
“谁?!”首领暴怒的吼道。
郁昭则在嗅到香气时骤然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得以缓解,整个人都安心了下来。
她眼中的猩红悄然散去,手一软,斩情剑就这么掉落在地。
郁昭无暇去管,扭头看向身侧清丽脱俗的女子,将薄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定薄翅毫发无损后,才眼眶微红道:“师尊,还好你没事……此人方才羞辱你,我定要亲手杀了他!”
薄翅握住她的手,不动声色的捏了捏,随即在小徒弟怔住的目光下,转头冷声道:“不是说过不伤她们的吗?这些都是我进献的血食,你若是敢毁我好事,信不信我对你也出手?”
首领还未说话,一旁满脸希冀的长老和弟子们乍然惊呼,纷纷开口:“你说什么?!”
“原来都是你在暗中动手脚!”
“幽昧,你莫要误入歧途啊!”
一声声的控诉与痛恨传来,薄翅神色不变,丝毫不在意,只反手将小徒弟推到身后。
郁昭下意识伸手,攥住她的手腕,蹙着眉道:“师尊?”
薄翅微微侧头,眼尾上挑,殷红的丹朱将她清丽的容貌添了些妩媚,此时眸光盈盈的看过来,让郁昭愣在原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直到薄翅抽回手,她才清醒过来,默然少顷,捡起地上的斩情剑,不确定的在心中询问剑灵:“师尊刚刚……是不是对我笑了一下?”
斩情剑:“这是重点吗??”
郁昭顿了顿,不理它了。
薄翅顶着星宿宗一众人复杂的眼神,来到首领面前,声音清冷道:“人都已经抓齐了?”
首领哼了声:“齐了,你那边呢?”
薄翅微微勾唇,笑意一闪而逝,却满含意味深长:“都准备好了,只等你开启禁术,将魔窟里的妖魔放出来。”
首领冷冷的看了眼郁昭:“事不宜迟,就现在吧!”
他深吸口气,浑身魔气聚集,身上的血痕崩裂也不理会。
天空逐渐变色,晴空万里骤然变成阴云密布,狂风飒飒作响,吹的弟子们东倒西歪。
郁昭站在薄翅身后,一个不防撞到了她身上。
薄翅没有回头,放在身侧的手却悄悄背到身后,对她张开手。
郁昭心头一动,试探着握住。
下一瞬,她的身侧出现灵气环绕的无形壁障,替她挡住了狂风。
郁昭没忍住弯起唇角,眼中再无他人,只有师尊纤细的背影。
天色越来越暗,当一缕缕黑雾般的人形出现时,弟子们惊惧的叫嚷起来,瑟瑟发抖的向着长老们蜷缩挤去。
郁昭看了两眼,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某种技巧,脚步向前,贴到了薄翅的后背。
薄翅身形微顿,郁昭便先一步开口,低低道:“师尊,我好害怕,这些妖魔是不是会吃了我?”
有首领在,薄翅不好说话,只好将牵着郁昭的那只手微微用力。
郁昭了然了她的暗示,偏装作不懂,依旧跟她贴贴。
随着妖魔越来越多,白日都变成了深夜。
首领施展完禁术,笑了两声后疲惫道:“去吧,去吃了她们吧!”
妖魔发出欢呼的声音,齐齐向弟子们冲去。
弟子们绝望哭叫,几乎就要等死时,一道金光如初升朝阳,强硬的划破了无边黑暗。
妖魔们被金光一照,顿时如同掉进了热油里,尖叫着四处乱窜。
然而那光没给它们逃离的机会,直接猛然探入,险些没刺瞎其余人的眼。
薄翅因为早有所料,在金光出现时就转身按住了郁昭的头,在别人捂着眼睛惊慌失措时,郁昭则搂着薄翅的腰,沉迷于师尊又香又软的怀抱。
金光逐渐散去,现场的百只妖魔尽数灭亡。
首领抹去被刺出的眼泪,环视四周后霎时赤红了眼,愤怒道:“是谁杀我族人?!给我滚出来!”
“是我。”掌门正气十足的声音传来,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魔族为祸人
间,还想动我星宿宗弟子,我身为掌门,自当将你们杀个干净!”
首领呼吸粗.重,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会爆炸,但他偏偏保持着这个状态一动不动,并且开口道:“不对……此事不对,你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难道……”
他扭头看向薄翅,目眦欲裂道:“是你!你假意向我们示好,假意投奔魔将,其实这都是你的阴谋!什么仙门弟子营养高,我呸,你根本就是在骗我们,你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毁掉我们的魔窟!”
方才还指着薄翅骂的众人,愕然的睁大了眼,再说不出话来。
而掌门则朗声一笑:“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灭杀百只妖魔,我星宿宗有幽昧在,当真是幸事!”
他故意气首领,首领一个承受不住,身体竟快速膨胀起来。
薄翅瞧着一惊,本能的护住郁昭。
猛烈的爆炸席卷开来,郁郁葱葱的树木被当场震碎,当爆炸平复,此地已经被炸成一片空地。
掌门甩动衣袖,既有些自得又带着恼恨道:“这群可恶的魔族,果然是宁可自爆也要伤我人族,所幸我早有预谋,及时护住了你们——咳,幽昧长老,自爆的余波已经散去,你可以不用抱着你的徒儿了。”
薄翅被说的脸一红,放下手,故作沉静道:“此次剿灭魔族,弟子们功不可没,她们经受了这么一遭惊吓,宗门理当多多补偿她们。”
“不、不用了。”先前针对郁昭的少女鼓起勇气开口,眼里带着羞愧和仰慕:“此事应该是幽昧长老的功劳,是您打入了魔族内部,诱骗它们进入陷阱,也是您关键时刻出来,护住了我们这些弟子,可笑我们还误会了您,对您百般指责谩骂,连那个村……连您的徒弟都不如。”
她说的是事实,而在场的长老与弟子们听着,齐齐愧疚的低下头。
薄翅眨眨眼,不是很在意道:“无妨,你们身在局中,不知晓真相,有此反应也属正常。”
掌门颔首,抬手划破长老们身上的绳器:“补偿会有的,不过今日你们也累了,便先起来回宗门歇息吧。”
弟子和长老起身,感激的对掌门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待她们走了,薄翅才开口:“我要青荷叶玉。”
掌门抽了抽嘴角:“你倒是半点不客气,上来就要一件大的,青荷叶玉对你已经没作用了吧?你要找个,是专门送你徒弟的?”
薄翅没有遮掩的意思,张口就道:“对,毕竟她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掌门摆摆手:“别跟我说这些虚的,你给了她那么多灵符和法器,还赠了她足以续命的灵丹,只怕你是故意将她安排在这一批弟子里,好以此为由头来骗我的青荷叶玉吧?”
薄翅脸不红气不喘:“掌门误会了,阿昭本就是新弟子,来试炼不是很正常吗?如果您觉得她的功劳还不够,那便将我的这一份也算在她头上吧。”
掌门挑眉,瞅了瞅安安静静觉得郁昭,对薄翅道:“此话当真?就凭你今日的功劳,兑换一枚突破丹那是绰绰有余,有了丹药的辅佐,你也能尽快突破元婴,踏入出窍期,而今用这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来给徒弟谋好处,你就不后悔?”
薄翅正欲开口,衣袖突然被郁昭拽住。
她转头看去,只见郁昭抿着唇,认真道:“我不要什么青荷叶玉,我要师尊换丹药突破。”
薄翅莞尔,柔声道:“即便没有丹药,为师也能靠自己突破境界,倒是你,成天摆着一张拉仇恨的冷脸,修为又低,没了护身法宝,我怎么放心的下你?”
郁昭定定的看着她,心中滚荡着浓烈到几乎要溢出的情绪,手也情不自禁的抬起,跨越了师徒间的界限,大胆的握住了薄翅柔嫩的手,与薄翅十指交织,哑声道:“师尊……我……”
她情至深处,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
而掌*电灯泡*门夹在她们中间,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忍不住的想开口打断,又不知该说什么。
沉吟少顷,他乍然惊咦了声,目光紧盯着郁昭,皱眉道:“那魔修首领明明已经死了,可你的身上,为何还有这般深厚明显的魔气?”
作者有话要说:其余人:打生打死、一惊一乍、啊啊乱叫。
郁昭:师尊摸我的小手手啦~我跟师尊贴贴~师尊把我抱在怀里惹,师尊师尊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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