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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令嘉摸着下巴看过之后,沉吟道:“我怎么觉得第四招和倒数第二招潇洒中又带磅礴浩瀚之气,不像是魅音派的招式风格呢?”

景非桐怔了怔,放慢速度又将方廷的招式舞了一遍,恍然道:“对,这不是他的招式,而是他当时的招式中有一点小小的缺陷,被我顺手给补齐了。你的眼光真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回想,比划了几下,将那两招也复原了出来。

舒令嘉道:“这得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你的记性可真好。”

景非桐垂了垂眸,神情淡了下去,道:“也不怎么样。”

他将一个最不应该忘记的人给忘了,以至于心魔缠身,怎么敢说记性好呢。

舒令嘉却想着方才的招式,说道:“第四招也就罢了,如果倒数第二招没有被你补齐的话,那么直接用一招‘残星挂斗’就可以破他。”

方廷这倒数第二招名叫“貂蝉拜月式”,剑锋倒转向下,借地气激发周围幻境,同时发动攻击,乃是威力极大的一招。

但是破绽就在于,这一招发招之前,后心势必会有一瞬间露出破绽,凌霄派的“残星挂斗”正是专为攻击敌人的后方所创。

景非桐收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但是你就需得保证两件事,一件是他会使这一招。”

舒令嘉道:“他的倒数第一、二招已经是威力最强的致命杀招了,只要将方廷逼至极限,他一定会用。”

“那这可就是第二件事了。”

景非桐笑问道:“你能把他逼出这招来吗?”

他这一句问倒是真的颇有几分师兄考较功课的风范,但语气温柔带笑,并没有说教意味。

不知为何,舒令嘉并不反感这种感觉,甚至似乎有种隐隐的熟悉,就好像这样的询问和切磋在两人之间十分熟悉正常似的。

他眉梢一扬,说道:“那不如试试?”

话音出口的同时,剑也已经出鞘,舒令嘉欺身向前,一招斗转参横,向着景非桐的面门挑去。

景非桐脚下不动,腰肢后仰,躲过攻击之后,用方廷的剑法还了一招,与舒令嘉切磋起来。

两人这次只为单纯切磋和熟悉剑招,剑中都不带灵力,比起上一回在周青潜面前的相斗要放松许多,也就有精力注意更多的细节。

气宗和心宗虽然心法不同,但大体的剑招架势却并无差别,可是这样切磋的时候,景非桐发现舒令嘉的每一招出的都有些偏,乍一看,就好像练习不够所以不标准似的。

但舒令嘉当然不可能使剑不标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基本的功夫,从小练了没有千遍也有百遍,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故意为之。

他起初还有些奇怪,想着结束之后问一问,但打着打着,景非桐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因为舒令嘉几处灵脉受损,没有根基支撑,剑就使不到位,所以只能通过方位姿势的调整来弥补这种缺陷。

有很多直接进攻的招式,到了舒令嘉这里,却只能剑走偏锋,避开当面的灵力碰撞,而借助巧劲取胜。

但同时,这样就会造成他的一整套打法防守有余,攻势不足,把战局拉长。

可是景非桐知道,当初舒令嘉伤成了那个样子,几乎都等于已经废了,他能重新把剑拿起来便已经殊为不易了。

从小到大精心苦练培养而成的招式习惯不能用了,要改变和纠正,就得花费上十倍百倍的努力。

而更加致命的是,那段失落的日子,正是姜桡刚刚进入门派,意气风发的时候。

景非桐这样想着,眼前就浮现出了一个受伤少年的影子。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握着剑,一次次地练习,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对于一个把剑视若生命的人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比失去提剑的能力更加痛苦了。

可这个时候,以往依赖信任的人,都离开了他的身边。

景非桐一剑横扫,舒令嘉旋身避过,绕到他侧面还了一剑,他的衣袂就如同流云一般,在景非桐身边徘徊一转,又轻盈的飘走了。

这像极了梦中的那一幕。

景非桐突然恍惚。

他从来不畏惧直视自己的内心,其实也早就应该承认,面前这个人,相识不算太久,但自己对他的感情,似乎已然刻入心魂肺腑骨髓。

没有什么企图,就是单纯地想让着他,看他高兴。

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他不知道,但每一次相处的点滴都如此清晰,就是觉得这个人哪里都好,哪里都让他心疼,让他欣赏。

只要对着舒令嘉,心就化成了一滩桃花水,连呼吸都要忍不住温柔起来了。

泥足深陷。

他曾经厌恶沉迷,但如今他不想挣扎,情愿束手待毙。

景非桐承认自己就是喜欢舒令嘉,但他不由疑惑,一个人的感情,可以一分为二吗?

他不知道自己跟梦中那位“师弟”有着怎样的过往,但分明也是感情深厚,关系亲密。

而同样是心心念念,同样是刻骨铭心,同样轻易就能牵动自己的所有情绪,只是一个人在梦中,一个人在眼前。

——他这么多年来心如止水,红尘皆入眼,万事不动容,难道会随随便便遇到一个人,这么轻易地便动心了?

景非桐从来不觉自己是个这样的人,他的感情向来矜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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