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他才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真佩服你,刚来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然怎么办呢?”
景非桐笑了笑说:“你是没看见,其实我当时非常惊慌,差点没力气从里面走出来。现在见你这幅样子,已经是努力安慰了自己很久了。”
他按了下舒令嘉的肩膀:“不过我也想开了,没事,天塌不下来,咱们见招拆招吧。”
“我合理推测,纵无心即便是没有被封印住,也一定受了伤,所以才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兴风作浪。可见他就算是厉害,身上也终究还是有破绽在的。”
有时候情绪的感染力很强,舒令嘉乍然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原本感觉天都塌了,但景非桐这样一说,他也又觉得心情放松了些许,说道:“倒也是。”
景非桐笑看着他,舒令嘉外貌微妙的变化还是让他有些不习惯,烛火的光线落在他的眼角,微微闪动,看起来倒有些像是泪光一般。
这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来,在舒令嘉的眼角处轻轻摩挲了一下,却发现是干的。
数日未见,景非桐竟一时舍不得收回手,柔声问道:“你呢?这些天过的好吗?脸又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了吧。”
舒令嘉这个人就是吃硬不吃软,对于他来说,别人迎面抽过来一个大耳光,都比这样轻柔无比地摸一摸他的脸要更好对付。
景非桐的语气中带着关切与担忧,让舒令嘉陡然想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那时候没觉得什么,他这样一问,倒是让人心里陡然漫上一重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的疲惫。
舒令嘉移开目光,身体微微后仰,避开了景非桐的手,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就还行吧。就是从青丘出来的时候……”
他话没说完,便听景非桐咳嗽了几声,于是又转头瞧了他一眼,见他用手掩着口,眉头微蹙。
舒令嘉心念一动,忽然站起来,一把抓住景非桐的手,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看看。”
他两手一起扒着景非桐的胳膊,把他的手拽下来,这才看见对方苍白的嘴唇上已经沾了血迹。
舒令嘉吃了一惊,连忙道:“我扶你去床上躺下歇会。”
景非桐咳了半天才缓过来,转眼看见舒令嘉眉头拧着,眼中神情有惊慌也有担忧,顿时觉得心头微微一痛。
他反手将血迹抹去,笑着安慰他道:“真没事,只是受了些微内伤而已,也不重,哪里就用得着扶了?”
舒令嘉没理他,架着景非桐走到床边,推他坐下,景非桐无奈,便也只好老老实实脱了靴子上床躺好,眼看着舒令嘉把被子扯过来,一直给他掖到下巴。
他咳了一声,道:“小嘉,这是夏天。”
舒令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头给他倒了杯水,说道:“你的手凉的像个鬼一样,还夏天。我说刚才看见你脸色就不对劲,自己本身就有心魔,还往那种地方跑,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他一边说,一边凝气于掌,要帮景非桐疗伤,景非桐却抓住了舒令嘉的手腕,微笑道:“我确实有心魔不假,那你还记得我的心魔是什么吗?”
舒令嘉微顿。
景非桐拉他坐下:“心里也是小嘉,面前也是小嘉,所以没什么可怕的。你在这里陪我一会,就比任何疗伤之法都都管用了。”
第75章宝月琉璃
舒令嘉这回倒没再说什么,顺着景非桐的力道坐在了床头,隔了一会才说:“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如果你的心魔真是我,那为什么还一直迟迟没有好呢?”
景非桐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我发过誓永远不骗你的。”
舒令嘉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景非桐道:“我想或许还是需要什么契机。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什么,这心魔的来源就无法解释,所以还没能得到化解,不过我见到你之后,确实减轻了很多。你别急,都会好起来的。”
他说罢之后微笑,冲舒令嘉眨了眨眼睛:“不过你要是再不说你的事,我可就要急死了。”
舒令嘉被他握住了手,想挣,但终究没挣,叹口气道:“好罢,这可说来话长,那你要是听累了,直接睡也行。”
他从自己到了青丘,收到门派有难的消息开始讲起,一口气说到了如今为何会出现在魔族,包括方才修炼时的所见也没有漏下。
景非桐不觉沉吟。
舒令嘉道:“师兄,自从进了那处秘境之后,我真觉得每一件事都很奇怪啊。先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刚出生不久就被师尊给捡上了凌霄山,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很早之前还有那么多的经历,又那么复杂。”
“你,我不记得,而这一回同我说话的那个人,我明明对他极为亲近,却也毫无印象。他好像解开了我身体中的某个封印,但是我甚至连那是封印什么东西的都不知道。”
景非桐道:“换个角度来想,其实这是好事,说明你正在把过往慢慢想起来,不是吗?”
舒令嘉道:“什么都只能想起来一点,云山雾罩的,徒然令人着急。没准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你的心魔就能彻底除去了呢!”
景非桐没说什么,默默攥着他的手,将五指收拢。
舒令嘉低头看了一眼,他很少这样跟别人有过这样亲密的举止,心里不由觉得两个大男人这样手拉着手也未免太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