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贪心
吃过饭，洗过碗，喂过猫，他们身体力行地贯彻了什么叫分秒必争，形影不离的“普通”约会。
他们越过大半个市区，行走在整座城最繁华的地方。明媚的阳光正逐渐穿透昔日晦暗的云层，透射下金线般耀眼的光彩。
点点轻风穿梭于高楼大厦，从城市的另一端夹着特有的温暖和舒适拂过方棠的脸颊，也微微地穿过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指缝。
走过错综复杂的街道，方棠问：“我们要看什么电影？”
白落言看看他，说：“恐怖电影，喜欢吗？”
“……”方棠呛了一下，“你不会听别人说，看恐怖电影适合约会，所以才……”
“没错。”白落言坦率承认，“说是会吓得人直往你怀里钻，所以就选了这部剃头惊魂。”
“……”
有时候他真想敲开白落言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下午一点看恐怖电影，怕不是要包场了。
所幸没有包场。电影院除了他俩，还陆陆续续到了几对别的情侣。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像白落言这么想的，总之，电影出现恐怖画面时，方棠确实听到了尖叫声，也看到了前排的情侣紧紧抱在了一起。
他喉结微动一下。白落言出去了又回来，手里捧着一大份香甜的爆米花。
方棠爱吃甜的，接过爆米花便一颗一颗吃了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全程淡定地看完了一场恐怖电影。出来时，方棠揶揄道：“怎么样，没被吓到，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白落言摇头，笑：“我们见过那么多真实可怕的场景，没被吓到有什么奇怪的。”说着，他随意地牵起了方棠的手，“能和你一起看电影才是最重要的。”
方棠愣了一下，脸颊有些不受控制地变红。四周充满着有意无意，或惊讶或好奇的目光。方棠大概不好意思了，抽出手去说自己想去上个厕所。
以前再怎么胡闹都是在只有二人的空间里，头一次如此坦荡荡地走在阳光下，人群中，方棠才发现，原来他没有想象中那样脸皮厚，还是会害羞，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
可当他在卫生间里用清水洗脸冷静下来之后，出来见到的却是白落言被一群小女生包围的画面。
小女生问：“你是一个人过来看电影的吗？可以加个好友吗？咱们可以做个朋友。”
又有女生问：“你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明星啊？来这拍广告的？还是做宣传？我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我是……”
白落言刚要张口，忽然听到一个幽怨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果然是这样吗？”
几个人一同侧目。
只见方棠眨眨眼睛，满目哀伤：“原来，原来你约我看电影都是假的，想认识新的女孩才是真的，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对我说，你喜欢我，想要和我在一起呢？”
白落言：“……”
方棠捂住脸，转身奔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不想听任何解释！只要你幸福就好！”
“……”女生一：“这竟然是个渣男……”
女生二：“而且还是海王级别的……”
女生三：“姐妹们，一定要远离渣男，再也不要以貌取人了……”
“嗯嗯！”
白落言顶着黑线跑出电影院后，看到方棠躲在门后面笑出了内伤。
白落言勾了勾唇，瞪着他：“满足了？”
“满足了。”方棠笑着揉揉眼睛，说：“这样就不会有人想加你好友了。”
白落言走过去，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处猛地将人圈进怀里，笑着道：“我们小棠学坏了，但是怎么办，你毁我名声，总得给我个补偿才行。”
方棠睁大眼：“你还要补偿？你……”
白落言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好似花瓣在风中翩然落下，归于尘土，一片宁静温柔。
已经和被爱的感觉无限接近。
白落言松开了他，揉着他发烫的耳垂，轻笑：“这就是补偿了。”
昨夜的感觉仿佛又在体内蠢蠢欲动。方棠下意识地拉紧了衣领，遮住那些让人充满遐想的印痕。他往后退了一步，微怒但脸红地看着他：“你在外面还是给我收敛一点。”
白落言却偏要拽着人的手把他强行拖至眼前：“我已经很收敛了。”
方棠瞪着他，脸颊通红，不再说话。
接下来，他们去了游乐园和商场。路程有些长，白落言让司机开来了车。虽说一切都是按照着约会模板来的，但方棠依然玩得很开心。他喜欢游乐园中热闹的气氛，喜欢那些拿着五颜六色气球欢快跑着的小朋友。他知道，那是他和白落言都缺失过的童年，如今他们能一块来这里游玩，也算是弥补了一些遗憾。
进了商场后，白落言径直带着他往男装部走。方棠感到白落言要给他买衣服，一开始是强烈拒绝的。他嫌商场的衣服贵，也觉得当着白落言的面换衣服怪怪的。虽然没必要羞涩，但他现在的状态很微妙，只要白落言的目光多在他身上停留一秒，他就会难以自持地呼吸加速，脸颊泛红。
好像中了毒一般。
这可如何是好。
看得出来方棠有些紧张，白落言握着他的手朝他靠拢。他尽力让他放松，也因这片刻的依赖而微微失了心神。
商场内的灯光太过明亮，照射着方棠略微起伏的胸口。白落言温柔地垂目凝视他，手指简直想就在此刻触碰他，缠绕他，让他在他怀中不厌其烦地喊着他的名字。
导购小姐热情地迎了上来。白落言毫不留情地将方棠推给了她们，这个下午，她们给方棠搭配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从领带到皮带到袖扣。方棠中途闹着要走，像只烦躁的野猫，白落言笑着抱着他安抚，帮他顺毛，看得导购小姐们在一旁乐得不行。
最后，方棠穿了一身崭新的休闲套装出来，导购小姐眼睛发亮地说：“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不愧是二少的眼光。”
方棠惊愕地抬头：“你认识他？这是你们家的……”
白落言笑着站起来，说：“刚才试的都装起来吧，都挺适合小棠的。”
“喂。”方棠想制止他，“我哪穿得了那么多……”
白落言揽过他的腰，说：“穿给我看，我喜欢。”
“你……”方棠咬牙切齿地看他，一会儿耳朵又红了。
算了。
他拿这个人本来就没有办法。
提着衣服上了车，已经到了饭点。也许是一日下来的气氛太好，方棠难得地提出想吃西餐，白落言欣然同意。
吃过饭，他们又找了间咖啡屋喝咖啡。到了九点半，方棠忽然心血来潮，想再去昔日的那间孤儿院看看。
那里被改建成了一座花园，如今又被白落言买下。到了时，花园附近一片寂静，夜色，轻风，花瓣，如洗的夜空，穿过花园时脚底踩着的潮湿的泥土，还有。
走到大树下时，方棠微微侧目，看了眼身旁穿着轻薄风衣的男人，心头一阵温热涌动。
这些场景于他太过梦幻瑰丽，让他几乎没有什么实感，但同时也让他觉得，原来，他曾经所有美好的愿望，也是能够实现的。
“在想什么？”
觉察到他的视线，白落言也望向了他，轻声问道。
方棠笑了笑，说：“在想，今天居然就要结束了，好快。”
“舍不得吗？”
“当然舍不得。”方棠静静地说，“今天是很充实的一天。从小到大，我这是第一次和喜欢的人约会，也是第一次有了谈恋爱的感觉。我以前还嘲笑别人呢，说两个人整天待在一起不腻吗，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约会要结束的时候，是意犹未尽的。”
方棠话说得自然而轻松，白落言却感到一阵隐隐的心痛。他握住方棠的手，朝他靠过去，低声说：“以后，我们可以常常约会，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好啊。”方棠点了点头，看着他，说：“不许食言。”
“嗯。”
“对了，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
“就是……关于我们小时候。”方棠转过脸去，小声地说：“那天看完你的信，我本来想直接告诉你的，可是一见到你，我就说不出口了。我想，在这里应该可以告诉你，其实，小时候，我也……喜欢你。”
闻言，白落言目光深了一瞬。
方棠继续说：“那个时候，很多事都不懂，可是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莫名觉得高兴，虽然只是跟着你的五官跑，但后来我明白了，那还是喜欢的。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可以一同被人领养，却没想到，孤儿院起了那场大火。他们都说你死了，但我不相信，居然……居然真的找到了你。”
说着，方棠面色带笑，似是自嘲，“果然人的想象和现实是有差距的，我本来以为，在你做了那么多让我生气的事之后，你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原谅你，可是，那天你不过挨了老头一拐杖，我就心疼了，就像小时候，我把你救出来，看到你浑身是血时一样。”
白落言走近他，猛地伸手将他拥进怀里。
“宝贝，你怎么不早说呢？”白落言在他耳畔微笑着道，“如果我早知道写信这么管用，那我一开始还使什么苦肉计？”
“你的苦肉计就省省吧。”抱住他的腰，方棠闷闷地说：“我不喜欢那样。”
“我知道。”白落言说，“在山洞时，我有一刻想过，如果我死了，你就再也忘不掉我了，我就能永远活在你的心里。但那样太自私了，我不想留你一个人难过，所以，又努力活了下来。”
“以后，你也要好好活着。”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一起活下去。”抱紧他，白落言笑着叹息，“怎么办，小棠，还没和你分开，我就已经想你了。今晚，能不能哪也别去，就留在我身边。我想要你。”
直白的话语激得方棠周身一热。他没有说话，白落言却率先抓住了他的手，与他相扣纠缠。此时此刻，他们胸膛紧贴，心跳仿佛合二为一，和谐地跳动着，令人身体颤栗，止不住地想要得到平息。
这一刻，仿佛他们活着都已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彼此能够更好地活下去，能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对方，陪伴对方，补偿对方。
方棠闭了闭眼，在逐渐混乱的思绪中找回了一丝残存的理智。他不能总是被白落言的言语蛊惑，然后顺着他的节奏失去自我。他轻轻推开了他，垂下眼眸说：“今晚……我还是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吧。”
白落言深深凝视他，俄顷，他弯唇一笑，不再勉强，淡淡道：“好。”
一路上，二人又再度回到了沉默的状态。
进了车库，白落言熄了火。他抽了一根雪茄出来，还没点上，就听方棠说：“身子还没恢复，你少抽点烟。”
白落言看他一眼，将雪茄淡然放下，忽地笑起来，说：“我不是在等这句话。”
方棠疑惑：“那你在等什么？”
白落言目不转睛地看他，“等你邀我上去喝茶。”
“你……你还真是……”方棠红透了脸，有些讥讽地道：“精力旺盛啊，白二少。”
“那也只是对你而已。”白落言帮方棠慢悠悠地解开了安全带，笑着道：“我家小棠这么可爱，这么甜，又这么香，我当然会心猿意马，不然，怎么能证明我爱你呢？”
他捏住他的手腕放到唇边，亲吻之后又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方棠呼吸猛然加急，一股不安的悸动从心底深处腾起，从他的每个面部表情中悄然地泄露出来。
“果然是甜的。”白落言顺着他的手腕往上亲吻，嗓音带着一抹喑哑的性感，“比爆米花还要甜。”
“你……流氓！”
白落言凑近他，依旧含着笑意：“告诉我，昨天晚上舒服吗？”
“闭嘴！”
“为什么害羞？”白落言戏谑地把他拉到面前，望着他的眼，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你以前都不会这样。”
“以前和现在怎么能比！你是笨蛋吗！”
方棠恼怒地骂了一句，下一秒，白落言已经将他抵在了门上，注视他，似笑非笑：“下车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方棠涨红脸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车厢内，灼热的体温氤氲，一切踪迹无处可藏。无论是心跳，还是紊乱的呼吸，都是彼此间动情的证据。方棠知道，他已经在他的网中沦陷，没有可以逃脱的机会了。
什么来不及。明明早就来不及了。
他有些认输地拿手背挡住脸，颤抖地喃喃：“以前……不知道被人疼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所以……不会那么害羞。”
说着，方棠伸出了手，轻轻抚上了白落言的嘴唇，有些自顾自地道：“是真的。看来不是做梦。”
“傻瓜。”白落言笑起来，摁住他的手指，说：“当然不是梦。”
“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也是很贪心的。”
白落言抱着他，咬着他的耳朵：“很贪心，所以？”
“你……”
方棠急喘了一声，他想躲开白落言的呼吸，双手却将白落言拥得更紧。两人紧密相贴的姿势让他觉得羞耻，但他还是咬着牙说出：“以后，如果再有人找你搭讪，你要告诉对方，你已经……”
“我爱你。”白落言吻过他的额头，黑暗中，所有感官被放大数倍，方棠难耐地抓紧了白落言的外套，闭上眼低喃：“别说了……”
“我爱你，小棠。”
白落言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强硬地使他抬头，淡雅的香味贴近鼻尖，呼吸随即落下，将他所有的喘息都绵长地锁进了喉咙里。
狠狠纠缠。旖旎暧昧。
深爱之人的醋意总能在夜色里轻而易举地点燃欲望。这一次白落言抱他的力度更加坚定，几乎没有任何克制可言。他一遍遍在他耳边示爱，仿佛要将这三个字深深刻进方棠的灵魂里。
永远也无法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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