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云雾与往日没什么不同,还是淡薄似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无数山峰。
但很多居住在附近的百姓们注意到,有许多道光芒划破天际,落向雾中的群山。
他们知道承天派的仙师就住在那些白色的雾气中,不禁有些奇怪,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那些高高在上、餐风饮露的仙师们静极思动了?
与百姓们的好奇相比,承天派里的气氛则要凝重得多。
不少长老们被召集了过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年轻弟子们看着神情严肃的师长们,心里有些忐忑。
他们或多或少打探到了一些风声,知道是九幽魔族在兴风作浪,暗道莫非要与那些紫色皮肤的怪物们开战了?
顾南歌站在剑堂之中,静静地盯着墙壁上的画像,沉默不语。
这些画像中代表的人物,是曾经的各大掌教,或是名声赫赫的长老。
念北诗自然也在其中。
他坐在画卷里的溪水旁,微微低垂着头,眼神恬静淡然。
顾南歌望着他的双眼,神情不露喜怒,情绪却有些复杂。
现在这种局面,难道就是你所说的和平吗?
简直可笑!
自己早就提醒过你,不要有那些幼稚可笑的想法,你偏偏不听,最后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这所有的悲剧,完全是你自找的,怪不得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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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人终于到齐了。
顾南歌转过身,看着云亦寒,冷声道:“怎么样?”
云亦寒如实说道:“玄天鉴被魔帝抢走了,水灵珠还在金蝉长老的手里,但木东首座不幸牺牲,无尘碑也被毁去,上清宫和明镜寺损失惨重。”
长老们面面相觑,眼中透出震惊之色。
木东首座去世了?
无尘碑被毁了?
他们很清楚木东首座和无尘碑对于明镜寺的重要性,居然就这么……没了?
九幽魔族到底来了多少人,竟连明镜寺都抵挡不住?
顾南歌眯着眼睛,说道:“陆清羽这老家伙,有他坐镇在那里,玄天鉴还能被抢走?”
云亦寒说道:“因为赤炎魔帝来了。”
顾南歌目透寒光,沉默不语。
长老们倒吸一口凉气。
想不到这次九幽魔族倾巢而出,连魔帝都出马了。
很明显,事态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顾南歌沉默片刻,说道:“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一遍,不要漏过任何细节。”
“是!”
云亦寒应声说道:“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
谁知话没说完,却听外面传来嘈杂之声,片刻后,一道身影风风火火,闯入了剑堂。
“大哥呢,大哥没回来吗?”
平安大口喘着气,神情极为焦急,目光扫过人群,希望能看到牧尧的人影。
马修双眉一挑,怒道:“胡闹,你这像什么样子?”
“我听说小师弟被魔帝杀了?”
一位穿着黄衣的清秀少女也走了进来,明亮的眸子蒙着一层雾气,眼眶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
“不可能的,小师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
一个身材滚圆的小胖子轻轻拍着黄衣少女的肩膀,安慰道:“我们要相信小师弟的实力和运气!”
另有二人沉默不语,静静地望向云亦寒,似乎想要他给一个解释。
一人书生打扮,一人身穿布衣。
马修目光严厉地看着那几名来人,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没想到,神相峰来了这么多人。
舒温来了。
张良来了。
文恭来了。
黄小俭来了。
小师弟好端端的出去,结果所有人多回来了,唯独他没有回来。
这是为什么?
难道不能给个说法吗?
灭黛瞥了路遥一眼。
路遥低着头,没有说话。
云亦寒的脸色有些难看,说道:“九幽魔族突然进犯,牧尧他……”
“这些理由我都不想听!”
平安打断了他的话,咬牙说道:“我只想知道……念祺师姐都回来了,为什么大哥没回来?”
一名长老喝道:“大胆,你敢这么对峰主说话?”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牧尧没有回来。”
这话一说出口,众人不禁沉默,噤若寒蝉。
没人再敢出声反驳。
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顾南歌。
云亦寒将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遍,说道:“事发突然,我们没有时间去寻找他的下落。”
平安抬起头,无比倔强地看着他,质问道:“这就是你们放弃寻找大哥的理由?”
云亦寒说道:“你不接受?”
平安说道:“我不接受。”
场间再次安静下来。
诛邪队的弟子们惊讶地望着平安,心中好生敬佩。
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年轻弟子胆敢顶撞峰主。
长老们面露不悦,心想这弟子目无尊长,太没礼貌。
然而下一刻,他们不悦的情绪瞬间变成了惊诧和愤怒。
平安深吸了一口气,冷冰冰地说道:“我以为……人族不会放弃自己的伙伴。”
很多年轻弟子没听懂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
那些长老们则惊怒交加,死死地盯着平安。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是人族?
不是人族,难道你还是魔族?
马修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孩子看似温和,实则倔强,是个不折不扣的牛脾气,像极了他的娘亲。
不过从另一方面想,平安能不管不顾,说出这种话来,足以说明他的内心有多么不痛快。
除了他之外,念祺也大概知道平安的身份,不由怔怔地瞪着他。
这家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敢说出这样的话,真不怕死吗?
不行,必须赶紧说些什么,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不然可能会有人察觉到怪异之处,那麻烦就大了。
“这个也不能怪峰主他们。”
念祺解释道:“当时的情况太过危险,如果我们轻举妄动,不但牧尧有生命危险,连陆宫主也会身受重伤。”
这时,顾南歌又开口说道:“你说得对。”
他看着的人,是平安。
“这不是借口和理由,牧尧失踪了便是失踪了,他既然是承天派弟子,我们就要把他找回来。”
平安的眉毛颤抖了一下。
他对着顾南歌,十分真诚地跪了下去。
“不要多礼,我不是帮你说话。”
顾南歌说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一个人,能面对比自己强大万倍的劲敌,于关键时刻挺身而出,那么他就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认真说道:“即便他死了,也要用最高规格的葬礼对待。”
众人纷纷点头,小声称是。
忽然,顾南歌抬起头来,望着剑堂的天花板,轻轻笑了一下。
众人一头雾水,不明掌教何事发笑。
在承天派的上方,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男,一女。
一黑,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