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么快就被拉拢了。”阮洵啧着嘴道“主上要是知道你这么维护南王,恐怕又要大发雷霆了。”
“我,我没有……”
“哈,尿裤子没有难为情,南王却让你难为情了?”阮洵得逞地笑。
“谁说我尿裤子!”
“你没有吗?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学剑了?”
“因为——我不想学。”
“这嘛……好像由不得你了。”阮洵坐起来看着他“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秋末围猎的时间,是众多士人夸示勇武的绝佳机会。到时你若还是习不得一招半式,丢脸的可就不只你一人了。”
“唉,为什么就不能给我派个文官的差事……”
“就算你将来出任文官,明年弱冠之后的郎官选试,你也必须通过武考,否则就算才学再好,也终究不能被录用。”
“唉……怎么跟原来想毕业体育必须达标一样……”
“你说什么?”
“啊,没有……”
“我来找你,就是想劝你回铸造间继续跟随剑师学剑,不然明年你落榜,不单主上会失望,整个阮家也要跟着你灰头土脸。”
“你这么关心,不如你来教我武功算了。你现在是宫中侍卫,武功一定不差。”夏轻尘想起剑师那张半醉半醒的脸和那天的“绞刑架”,心里就不停地打鼓。谁料阮洵听了之后,笑意更浓,他凑近夏轻尘的腮边,咬着他的耳朵低笑道:
“我可以教你,但你确定我不会比剑师更坏心的整你吗?”
夏轻尘被他吓出一身冷汗。最终还是打消了让阮洵教他的念头。也算是一种和解的表示,他决定实实在在地学一点本事,以便在这个朝廷中继续生存下去。于是,在他低三下四地回到铸剑房之后,剑师凌依依又开始了他那套不靠谱的特殊教育。
“拿好了,别松手。”剑师将一把木剑掷到夏轻尘手中,夏轻尘认得那木头,前些日子剑师拿在手里不停削的那根长木棍。夏轻尘双手握着打磨平整的木剑柄,严阵以待,不料眼还来不及眨一下,剑师手中的棍子当当正正落在了他的头上。
“啊……”夏轻尘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你干吗打我……”
“谁叫你不躲?”剑师幸灾乐祸地靠在树杆上喝起酒来“想打人,首先就要学被打。”
“你要跟我过招,好歹先教我怎么闪避,啊——”夏轻尘还在争辩,剑师紧跟着赏了他好几棍子。直打得他哇哇乱叫。
“闪避还要人教,你是想在战场上叫你的敌人先别打你吗?谁叫你扔掉剑了?捡起剑来。”剑师抱着坛子躺在板凳上,歪头看着夏轻尘弯腰去捡掉落的剑,于是伸出棍子去,在他的腰背胳膊上正正反反又抽了好几下“打两下而已,别叫得跟女人一样。”
“哪有你这样打起来不停的!”夏轻尘怒了。
“我打你,你若气不过,可以来打我呀。”
“这是你说的,呀——”夏轻尘挥舞着木剑冲了过去。
只听一声闷响,夏轻尘只觉得腕上一麻,木剑脱手落地。剑师摇摇晃晃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他顿时觉得从腰到脚一阵麻痹,整个人失了力气地扑倒在地,背上猛地一沉,回头看去,凌依依竟满身酒气地压在他背上,打着酒嗝:
“呃……我说你可以来打我,又没说你能打得赢。步伐站不稳还妄想挑战我,你的判断力实在是——差。”
“你故意整我……”
“是,又怎样?”剑师一屁股坐在他后腰上,双手抓着他的脚后跟猛地向后一扳,登时将他的身体反折起来。夏轻尘登时惨叫一声,惨败如纸的脸上眼泪与冷汗齐下,耳边分明听见自己筋骨的“喀嚓”声。
“断……了……”他大张着嘴,一个劲儿地倒吸冷气。
“放心,断不了”剑师抱起酒坛子一饮而尽,提起夏轻尘的身体将他一只脚踩在平躺的酒坛上,手一松,夏轻尘脚下的坛子就往前滚了出去,带动他的一只脚失了依靠地往前一滑。
“啊……啊……”夏轻尘的两腿直挺挺在地上劈成了一条直线。他无法动弹的身体在一地的梧桐落叶上瑟瑟颤抖,他白皙的手指痉挛地纠着剑师沾着黑灰的粗糙手掌,几近无声地哀求着“不要了……不要了……”
“哭哭哭,哭你个大头鬼!”剑师猛地将他提了起来,将他的整个背贴在自己胸前,一腿插进他的两脚之间,强迫他双腿大开,双手扣在他肩上,用力向下一压,径直将他双腿横向劈开来,压了下去。
“啊——”撕心裂肺地一声惨叫,夏轻尘脸上血色褪尽,两眼一翻痛昏了过去。
“唉,真是软骨头。”剑师看看昏倒在地的夏轻尘,弯腰提起他软绵绵的身子,打横着抱走。
“嗯……”夏轻尘在难以忍受的高温中醒来,他睁开沉重的眼皮,不很清醒地看着眼前被炉火熏得漆黑的剑炉和靠在炉边喝酒的剑师。
“醒了。”
“啊……”夏轻尘动了动身子,感觉全身仿佛断成一截一截似的,每一个关节里叫嚣着疼痛。他挣扎着刚想翻身,忽然觉得颈上有什么禁锢着,低头一看,自己竟被枷在一块挖了圆洞的木板上。
“嗯!怎么回事!”夏轻尘惊恐地察觉自己被一块挖了洞的板子严严实实盖在装满热水的木桶中,身上一丝不挂。
“呵呵呵……煮你啊……”剑师低笑着往他容身的木桶之下扔了两块柴禾,那木桶下面包裹着一层铁皮,架在三块齐整的石墩上,下面一如夏轻尘猜测的,生了一堆旺红的火。
“你要干什么?”面孔被热气熏成通红,夏轻尘挣扎着坐起来,无奈木盖重如千斤,他浑身疼痛,竟使不上半点力气。
“啧啧啧,你的身体不适合练剑,但是看起来很好吃,就像初生的羊羔崽,皮光肉嫩,用来做下酒菜,最好不过。”
“你……你将我打成残废,你……”夏轻尘犹如五雷轰顶“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哈哈哈哈……”剑师醉意浓重地笑,不停地往木桶下扔着柴禾,燃烧桶内的水温不断升高,最终将夏轻尘热昏了过去。
“轻尘,轻尘……”皌连景袤轻轻抚摸在睡梦中不安挣扎的夏轻尘,轻摇着他的肩膀。
“啊……”夏轻尘猛一睁眼,懵懂地看着眼前一脸关切的皌连景袤“啊,噩梦,噩梦……”
“轻尘,你还好吗?”
“我,我是怎么回来的……”夏轻尘动了动身子,顿时牵来一阵摧筋段骨的疼痛,他顿时醒悟过来,先前遭受的痛苦全都不是梦,于是他如梦初醒地轻呼着“阿袤,阿袤,我残废了……”
“轻尘,你睡糊涂了?你不是好好的吗?”
“我……”夏轻尘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确定尚有知觉,又尝试动了动脚趾,确定活动自如;但当他企图抬起腿来一看究竟,胯部的酸楚立即让他大叫起来“啊……不能动了,我残废了,剑师他把我打残废了……”
“轻尘,剑师只是替你开筋骨,你只是一时酸痛,并没有受伤。”
“是吗……”夏轻尘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气来“吓死我了……”
“唉,只怪你起步太晚,别人都是四五岁就开始习武,你现在才开筋,身体当然有些吃不消。我听说剑师已经为你进行过药浴,酸痛应是过几日就消失了。”皌连景袤摸着他虚弱的脸,满面愁容“唉,事情我都知道了,累成这样,就像是看着你活受罪,明知是为了你好,可我真不忍心再让你学下去。该如何是好啊……”
“没关系的,我可以坚持。”
“什么?”皌连景袤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
“我说过要留下来陪你,不是说说而已。”夏轻尘捏着他的指尖摩挲着“你为我安排一切,我怎能就这样轻易放弃。”
“轻尘……”皌连景袤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你要我于心何忍……”
“我是男人,又不是大小姐,要是因为这点酸痛都忍不了,大家都该笑话我了。只是剑师做事太不照常理,事先也不解释,真的是要把人给吓死了。”夏轻尘在他的手背上蹭着脸。
“轻尘……”
“嗯?”
“我多想让你不受半点委屈……”皌连景袤轻轻趴在他身上,呼吸着他脖子上的味道,抚摸他精致的额角,与他蹭着脸相拥在一起。
第二卷:情不知其始,一往而深。番外四流武士的养成之道二
夏轻尘被剑师强掰着开了筋骨,一连好几天连站都站不稳,就连洗澡上茅厕,也必须有人搀扶。他就像是又挨了一顿鞭子,一连几天,身子就像散了一样,即使是睡着,也感觉得到那被撕裂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