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还是早日弃暗投明,有什么说什么,免得落个共犯的罪名。”
重居正听到他的话,猛地睁开眼来,死死盯着他。
“怕了吧?怎么样,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保证在主上面前替你美言,封你个士籍,你往后的日子就不发愁了。”
重居正盯着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有强烈的愿望想要开口,但脸上抽搐着,依旧是发不出声音。
“哎——你是真不会说话呀……”张之敏看着重居正眼里的急迫的神情,百般纳闷道“难道说,你本来会说话,让夏云侯给整得说不了了?”
话音刚落,重居正用力地眨了眨眼。张之敏吓了一跳,猛地在水里打了个挺儿,正色道:
“这么说,你浑身不能动弹,也是他害的?”
重居正又用力地眨了一下眼。
“你是谁?夏云侯手上还抓了什么人……嗨呀,问你不是白问么!”张之敏一把拉起他的手腕,号起脉来:
“脉相平稳,不是中毒。哎呀,你到底什么毛病啊……”
张之敏丧气地一拍水面,两个人赤身露体,在水池里眼对眼干着急。
县城以外,官道以西。滚滚烟尘之中,夏轻尘身骑白马,跨剑而来。
身后十余骑跟着萧允和县衙捕快旗。
“什么人!”驻守府兵在营寨之外举手喝道。
“钦差大人在此,众将士跪迎龙旗。”萧允一声沉喝,反手一抛,高高扯起藏在怀中的青幡白龙旗。
驻地仓吏一见龙旗,登时变色。
“侯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话语未落,萧允坐骑已经暴卷而过,佩剑出鞘,眨眼已是提头在手,那仓吏的脑袋在他头上动动嘴唇,说出了最后几个字“靠近粮仓……”
“拿出钥匙,开战备粮仓。”夏轻尘一把勒住“妖狐”的缰绳,双腿一夹,站稳在马上,高声喝道:
“阻拦者,杀无赦。”
“拜见主上,拜见钦差大人——”营地府兵一见长官丧命,齐齐跪下身去,伏贴在地。
随着一声漫长而低沉的木枢声响,尘封已久的战备粮仓缓缓开启。阳光透过仓门照进粮库的一瞬,夏轻尘突然快步冲上前去,双手一扒渐渐开启的门扇。轻声惊叹:
“啊……”
“大人”萧允追赶上来“怎么会这样!”
“打开所有仓门!”夏轻尘急急下令。
低沉而拖沓的响动一声又一声地响起,夏轻尘两眼空洞地看着眼前景象
战备粮仓,常年来为不可预测的战事储备军粮的战备粮仓;只能凭皇朝龙主亲笔手谕才能开启的战备粮仓,里面竟然空荡荡没有一粒粮食。
夏轻尘立于高大的仓门之外,看着空无一物的仓库,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恐惧。
偶棉尘尘今天很威风吧?
翠娘在铺着轻纱的香榻上睁开眼来。她只记得自己喝下那两名女侍递上的汤药之后就不堪困倦睡着了,抬眼看看窗外,日头已经西斜。
“公子……”心里忽然记起自己的任务,一惊之下坐了起来。
“醒了?”悦耳动听的女声在屋里响起,翠娘扭头一看,只见一名美貌女子静坐桌前。翠娘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她乌黑的头发低低地绾在脑后,露出她细致的鹅蛋小脸。她柳眉轻染,胭脂淡匀,眉目流转之间是勾魂摄魄的妖。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绣襦裙,言语之间,鬓边的白银流苏钗钿就跟着摇摇曳曳,衬得她白皙的脸愈发美艳动人。即使是身为女人的翠娘,见了这样的面容,也不由得红了脸。
“看什么?我的脸很好看吗?”那女人扇着香木扇,一阵阵桂花香油的味道悠悠飘来。
“你……你是谁?”
“哟哟,刚才还求我救你,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啊,你是神医”翠娘急忙起身上前,跪下磕头“多谢神医命之恩。”
“哈,不用跪了。看你口齿清楚、行动灵活,应是烧退了。”女医掩着嘴笑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翠。”
“小翠,我叫惊鸿仙子。这儿的下人都称呼我一声‘仙子’。”
“是,仙子。”
“嗯,你也算是聪明伶俐。我不想骗你,其实今天在街上救你实属意外。众目睽睽之下,我不得已插手,并非一心救你,所以你也不用感谢。”
“不,仙子对小翠有再造之恩,小翠就算赴汤蹈火,也要报答仙子的恩情。仙子若不弃嫌,小翠愿意为奴为婢,终身伺候仙子。”小翠一边磕着头,一边把夏轻尘教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背的时候心里不由地担心起夏轻尘的处境来,语气中自然带上了几分凄楚焦急,演得倒跟真的一样。
“你家里还有其他亲人吗?”
“没有了。我爹娘都被淹死了,唯一的大哥为了活命,要将我卖给临县的七旬老翁做填房。我已是无家可归,求仙子别赶我走。我愿意做牛做马,一辈子伺候你。”
“起来吧”惊鸿仙子扶起她来“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但是我已有侍婢,不需要更多的人侍候。”
“仙子,求你行行好”小翠哀求道“你收留我吧,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哦?什么事都愿意?”惊鸿仙子伸出她春葱般的手指,拨了拨她额前的发,端起她的脸看了看“可惜了,你如果再生得美貌一点,也许可以派上用场。”
“我可以做粗活,砍柴挑水煮饭我都会。”翠娘急了。夏轻尘交给她的任务,就是今天无论如何,就算死缠烂打都要留在这座院子里。
“哈……我也不需要人替我砍柴挑水。”
“那仙子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一定会乖乖听你的吩咐。”
“这嘛……”惊鸿仙子掩着嘴,心机深沉地看着小翠,眼光狡黠而挑剔,思量着翠娘的去留。这时女侍紧张地推门进来,贴在她耳边秘密说了几句。翠娘站在一边,看她那美貌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的随后眼光在翠娘身上停留了一阵,摆了摆手让女侍退下,拉过翠娘来坐在桌子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翠娘诚惶诚恐地接过来,就听她说:
“留下你倒也不是不可……”
“多谢仙子,小翠一定听从仙子吩咐。”
“哈,口说无用。帮我做些差事,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能帮上忙。做得好了,我就留下你,如何?”
“是是是,小翠一定好好干,听仙子的差遣。”
“嗯……”女医满意地点点头“刚才你说,你会做饭?”
“会。”
“后院有一框入药的鸡仔,我已经命人剥净了皮。你今天连夜将它们用铁锅炒干,明天一早我要做急用。”
“是。”
“今夜我要出去一会儿。你关好前后院门,别让人进入。”
“是。”
“呵……不用这样怕,我又不是坏人”惊鸿仙子捋了捋她有些乱的头发,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插在她发髻上,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到厨房吃点东西,自己再好好梳洗一番,我喜欢下面人整整齐齐,你也要学会打扮才是。”
“是,多谢仙子。”
惊鸿妖娆地一笑,转身出了房间。
暗夜时分,县衙大牢之外,静静停着一辆破旧的马车。
对面高处,萧允倒勾在屋檐之下,一弓三矢,全神瞄准大狱牢门。
夜雾起,薄云蔽月,细微的风声,暗送阵阵桂花幽香,悦耳如银铃般清脆的响声由远及近。一道黑色身影如惊鸿掠影,瞬间跳过数道屋顶,无声无息落在县衙大狱门前。守门府兵见她来到,立刻打开铁门。
不一会儿,牢门再度开启。出来的竟是十几名被绳索缚住、塞住口腔的的少妇。
“快。”两名牢头用腰刀押着那十几名妇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萧允扣紧弓弦屏息以待,只见牢头赶着那十几名妇人,上了那辆预先备好的马车。此时,大狱牢门之内,忽现红色火光,一条黑影随之飞蹿而出。萧允看准一瞬间的机会,三矢齐发。
羽箭破空,如撕纱裂帛。覆面之人始料未及,惊觉之下,侧身急旋,避过两箭。不料肩头一声闷响,已然中箭。同一时间,萧允下蹿冲出,直冲牢门而去。
黑衣人眼见有人来袭,足踢门框,飞身上梁。手捂肩头,提气疾奔。萧允足下一踏,借廊柱而起,紧追而去。
外面赶车之人听得身后动静,已知事情有变,连忙举起鞭子,猛抽马匹,驱赶马车狂奔着朝城门吊桥逃去。殊不料迎面忽来一阵疾风,震天吼声划破空中暗雾。前方道路之上,忽现数十松明火把,白马英姿傲立桥头。拉车马匹被声响与火光震慑,一时乱了蹄子。两名府兵急于回转,身后来路已断。
“下车就擒,可以免死。”
不料两名府兵竟是心生鱼死网破之计,拿起车前火把,朝车内一扔,顿时车内呜咽哀声一片。眼见两人举刀欲回身灭口,夏轻尘猛一勒□“妖狐”。只听一声,一声马嘶,“轻尘”剑划破其中一人握刀的手腕,随即刺入苇席搭就的车棚,青锋一旋,车棚应声而散。夏轻尘一剑刺入成群的妇人怀中,挑起熊熊燃烧的火把,反手一挥直将它扔在另外那名府兵脸上。两名府兵翻身落车之际,公堂衙役的腰刀同时架上脖子。
“钟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