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如此看着我,太子妃娘娘,你知道这样一句话的事,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童稚之时,并不晓得此句话的含义,直到见了这人世,我明白了。”
“从前,我以为是我错了,不过,现在想来,应当是这世道错了,世道要一个小女子去做祭,你总不能,为了区区一个小女子去反抗这世道吧。”云蓉蓉分明在笑,可白安寒却觉得堵得慌,一种挫败无力之感席卷上来,压的她喘不过气。
“你难道不恨吗?你父兄如此待你,你就任凭他们所做所为?”白安寒说得苍白无力,她不明白,为何面前之人能够如此淡然,“你父兄为了一己之私要你的性命,你就当真如此乖顺,任人宰割?”
怎么会呢?云蓉蓉想,她也曾想过要逃离的。记得当日皓月当空,她被云府的暗卫劫回府,灯火通明的祠堂之中,自己所谓父亲背对着自己。
云蓉蓉喜欢用长鞭,她晓得挂倒刺的长鞭抽在人身上,是多撕心裂肺的疼痛。那日在祠堂,鞭子一下接一下的狠狠抽在自己身上,她哭喊着想要人垂怜。可那人只是悲悯的看了她一眼,道:
“蓉蓉,你为何总是如此不听话?你难道不晓得,你的出世,就是为了让整个家族得以解脱么?你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
她的所谓哥哥,云横就站在一旁将拳头攥得紧紧的,却又颓然松开。
或许他当年也曾想为自己求情吧,只是到自己昏过去,却始终没有开口,云蓉蓉如是想道。一百三十二鞭,将她打了个半死,却也让她重新活过来了。她再不是那个待字闺中的云府二小姐,反而是炮头露面的事情,倒成了那日后的常态。
“毕竟死期将近……能多一个人记住总归是好的……”云蓉蓉还是笑,笑得泪留在嘴里,又苦又涩。
“所以,你这几年乖张暴戾,就是为了让荣城的人记住你么?”白安寒皱着眉,秀气的脸隐藏在阴霾之下,“你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个明白。”
“不尽然。”云蓉蓉道,“开启那宝藏,除了钥匙,还需要云,向两家后人的心头血。”
“我没蠢到坐以待毙,若旁人真以为我就是个乖张的闺阁女子,那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只不过,要迷惑云秋霖那老贼还得费一番时候。”
“什么意思。”白安寒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云蓉蓉同样毫不示弱的笑道:“你当真以为,云家家主,也就是云横和我的爹爹,是外出云游了吗?”
“云家家主,正值壮年,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就要揭开宝藏,怎么会这么巧,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劳什子云游四方。”
“这种骗人的鬼话,也就是云横那种人才相信,甘心为他们卖命。”
“云秋霖,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云蓉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恨意,白安寒看得心惊,她竟然不晓得,原来在所谓纷争之下,却又有另一段纷争。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白安寒被束缚在其中,只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你怕了?”云蓉蓉嗤笑,“原来堂堂太子妃,竟然是区区鼠胆。”
白安寒没有理会,只在心中暗暗思量。
如果说,云蓉蓉说的这话是真的,那么事情就更加棘手。
慕弘康要做皇帝,就必须把慕烨霖拉下来,而江南这批宝藏,便是他招兵买马的最后支援。而不成想,江南云氏和向氏,都是存了这番心思的。
不晓得此事之前,白安寒原以为这只是一个世家做出来的腌赞勾当,而云蓉蓉这番话,却引得她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考虑。
倘若,是云向两家,同样因为这批宝贝而争得头破血流呢?一个被迫前往京城,却被人在半路暗杀,另一个,内部人心不齐,虽是一个整体,却又离心离德。只不过,是因为共同的利益还在,却不得不表示出明面的和谐。
但若果说,是云横的叔父云秋霖下的手呢?下手将云家前家主杀掉,对外宣称是云游四方?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的云横,也不过是一个傀儡。
如果云秋霖野心再大一点,那么,同京城慕弘康的合作,也不过是一纸空文。那荣城周边的铁骑,此时,白安寒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云秋霖的一番功劳了。
越想越乱,白安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忽略,可其实又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被她给忽略掉了。
再抬头时,只见云蓉蓉还保持着那个姿势,面无表情。
“你同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什么?”白安寒道,“我不相信,你就如同你自己说的那般,别无所求。而就是连向莹的事情,你也是说了一半吧。”
“我当然得救向莹。”云蓉蓉道,带着不容炙脍的语气,“当然了,我也同样得救自己出来。”
“想要安身立命,仅仅凭我一个人筹谋,还是不够的。”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曾经,是想要将向瑶拉来入伙,毕竟,这又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向家人,可怜的很。”
“有一说一,她很聪明,一直知晓自己的处境,旁敲侧击之下,到也比我想象的接受的要快。”
“不过,同样,她也是蠢得可以,竟然想要为了活命,投靠京城里的人,那些人,也是她能沾得的吗?不仅如此,她还盗了她姐姐的钥匙,想要交给那些人。”
云蓉蓉脸色冷的可怕,眉眼之中,如同淬毒一般,“从那时我就知道,这种人,不可久留,倘若真论,我现在就想杀了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留着就是给自己寻死路。”
“不过。”云蓉蓉抬眼,直直的望着白安寒,眼中别有深意,“你该晓得,我知道她现在藏身何处,我之所以不去寻她,是为了给你留一个面子,你护着她,我有求于你,算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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