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塔·斯基特,一向以笔锋犀利,敢写敢做闻名,凭借一本《阿芒多·迪佩特:大师还是白痴?》一炮而红,成功成为魔法界知名畅销作家。
与吉德罗·洛哈特这种主攻实体书的作家不同的是,她的主业还是给各大报纸供稿,并且成功将《预言家日报》这种魔法部喉舌媒体,弄得像是专门刊登八卦新闻的花边小报。
但谁让人们就喜欢看这些东西呢?不得不说,丽塔·斯基特掌握了财富密码。
黄昏时分,雷古勒斯终于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久闻其名却未见其人的当红记者。
他来到约定的废旧教室时,屋里已经有几个人了,其中一个是吉普赛风格打扮的男巫,手中拿着一家冒着烟的黑色老式照相机。
还有一个瘦小的男巫,拎着和他体格完全不匹配的巨大皮箱,正在接受女巫的训斥,看上去像是助手。
那女巫穿着一身紧绷的绿色连衣裙,却带着奇怪的、红色的、毛茸茸的袖口和领子,头发显然精心打理过,但效果一言难尽。
雷古勒斯第一时间想到了一种叫做方便面的麻瓜食物。
“啊!我还在和他们打赌,你什么时候才会来!”女巫起身,装饰着各种名贵珠宝的眼镜滑落到鼻尖上,但她似乎并不在意,扭着腰迎上前来,自我介绍道,“丽塔·斯基特,《预言家日报》特约记者。应魔法部长的要求,为我们不为人知的英雄写一篇小文章。”
她伸出一只留着长指甲的手,雷古勒斯注意到,她的指甲差不多有一英寸长,涂着鲜红的指甲油;手腕上戴着三四条闪闪发亮的宝石手链,正在叮当作响。
出于礼貌,雷古勒斯用指尖捏着丽塔·斯基特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就赶紧放开了。
他深刻地觉得,小天狼星关于斯基特和预言家日报总编的关系推测,肯定是出了问题,堂堂总编的口味应该不至于这么别致。
斯基特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立刻招呼着助手,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我们先拍照吧?”
“随便,但最好效率高点。”
那个吉普赛装束的摄影师迈着小碎步跑上前来,指挥着雷古勒斯摆出各种造型。
“当然,对于撰稿人来说,时间就是金加隆。”丽塔·斯基特搬过一张椅子坐下,从她那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鳄鱼皮包中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鲜绿色的、大得出奇的羽毛笔,“偷偷告诉你,我成功的秘诀之一,就是比其他记者更快。别人写一篇报道的时候,我已经发表了五篇。”
对于这一点,雷古勒斯倒是非常赞同。
拍照环节很快过去,但窗外的夕阳也已经彻底落入地平线下。
“光线有点暗,不介意我加点灯光吧?”
听起来像是在征求雷古勒斯的意见,但他还没答话,斯基特已经从皮包中掏出一把蜡烛,随手扔到半空中,接着挥动魔杖将它们全点亮了。
蜡烛悬浮在两人周围,就像是一个发光的星系模型。
雷古勒斯微微眯了下眼睛,就这一手来说,这记者的魔法水平不算差。
“这就好多了。”斯基特油腻地眨了眨眼睛,将羽毛笔尖含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让雷古勒斯感到汗毛直竖。
特别是雷古勒斯还不小心瞥到,她有三颗大金牙。
他有些后悔答应接受这次采访了。
好在这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准备工作,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久等了,来测试一下状态……我叫丽塔·斯基特,《预言家日报》记者。”
那巨大的羽毛笔立刻龙飞凤舞地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那速度,让雷古勒斯深刻地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一支笔,用来批改作业。
羽毛笔写道:“迷人的金发女郎丽塔·斯基特,现年三十九岁,那些骇人听闻、尘封许久的真相,都将被她勇敢无畏的羽毛笔无情揭露——”
“简直完美!不是吗?”斯基特随手撕下那页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那瘦小的助手立刻捡起那团纸,放到了一个大袋子里。
然后,斯基特翘起二郎腿,身子微微前倾,问道:“雷古勒斯·布莱克,我的读者们非常好奇,在这十多年中,你都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对于雷古勒斯来说相当敏感,他还没回答,却看到那支羽毛笔已经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个单词。
“雷古勒斯·布莱克,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岁月的痕迹仿佛停留在了十一年前——他失踪的时候。那是一段黑暗的时光,就如同布莱克先生令人惋惜的姓氏一样……”
“……布莱克家族很不幸地以亲近神秘人和精研黑魔法著称,但雷古勒斯·布莱克在消失了许久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将同样隐姓埋名多年的彼得·佩迪鲁送进了阿兹卡班……”
“……这不得不令人怀疑,当初布莱克家族为何要对外散布雷古勒斯已经死亡的假消息,或许早在那时,他们已经预见到了神秘人的失败?由于奥赖恩·布莱克和沃尔布佳已经在多年前去世,这里的真相,或许只能由笔者挖掘……”
“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效率为什么会这么高了。”雷古勒斯从羽毛笔上收回了目光,冷冷地盯着丽塔·斯基特,“我一个字还没有说,你却已经编出了可以写上五页书的故事。如果你想知道我母亲的真实想法,或者我可以带你去见她,正好,我们可以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只是必要的润色和铺垫,我的工作,就是将采访对象口中支离破碎的信息,还原成一个令人信服的故事。”斯基特听出了雷古勒斯语气中的淡淡威胁,但依然强硬地说,“我不会因为采访对象有所抵触,就放弃探寻真相的努力。”
“那么真相就是,我中了魔法,以假死状态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躺了十一年,一个半月之前才醒过来。”雷古勒斯平淡地说。
丽塔·斯基特皱起了画得很浓重的眉毛,显然并不相信雷古勒斯的说法。
但雷古勒斯脸上的表情则让她有了一种感觉:再追问下去,自己心爱的羽毛笔恐怕逃不过被火化的命运。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只能听见羽毛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