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今日是和那位约定好见面的日子,忠勇伯赵荣的锦衣不知不觉就被后背的冷汗浸透。
原因无他,平王此人,生性多疑,实在难以揣摩。他曾亲眼见过一个妄图揣测他的内侍被处以极刑,死相凄惨万分。
所有背叛他的人无一不是走向了地狱,他赵荣赌不起。
穿过那条幽深的暗道站在小院门口,赵荣仍然双腿颤颤,过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做足了心理准备进去面对平王的怒火。
不料一进去,里间坐满了平王的幕僚。
赵荣心底按按缓了一口气。
不对,平王平日里与他议事之时都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今日怎的会将幕僚全都叫来?
定是有什么天大的事。
想到这,赵荣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平王准备动手了?
平王早早起了谋逆之心他是知情的,否则他就不会大费周章去铲平永宁侯府这把皇帝手里最为锋利的刀。
只是永宁侯府倒了,下一个被弃的棋子会不会就是他忠勇伯府了?
赵荣的脑里一通算计,只见平王稍稍转过身来,他又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讨好、刻意逢迎的样子来。
既然平王心思在大事上,想是不会跟他计较昨日的事了。
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下一刻,平王一声令下,“把这蠢货给我抓起来。”
在外守着的亲卫立马将赵荣擒住,在场的幕僚们纷纷深吸了一口气。
这可是忠勇伯,朝廷命官,平王难道还能把他灭口了不成?
赵荣神色十分慌乱,拖着肥硕的身躯跪地求饶,“王爷……王爷我错了,我不该瞒着您私自动手,求王爷饶了罪臣一命……”
在赵荣的肥手即将触碰到平王的衣摆之际,却被一脚狠狠踹开。
平王阴恻恻的声音从上位传来,听得人心惊胆颤。“经过昨日刺杀一事,永宁侯府已经起疑,你胆敢坏了我的好事,自然要付出代价。”
“王爷……王爷,求王爷再给罪臣一个机会,罪臣一定对王爷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赵荣不停求饶,浑身都在颤抖。
“王爷,处置了忠勇伯怕是对朝廷不好交代,请王爷三思。”新入府的幕僚不懂情况,见此情此景,免不得开口求情。
“本王想让区区一个忠勇伯消失,自然有他的千种万种罪名,又怎会怕不好交代?”听了这话,平王轻嗤,十分不屑地说道。
在场的幕僚哪个不知道平王处置忠勇伯是给他们杀鸡儆猴看的。既然平王已经手眼通天到连当朝显贵都能随意处置了去,对付他们一个小小幕僚,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于是纷纷开始向平王表衷心。
“属下定为王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赵荣见状,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活命的机会,跟着磕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王才摆了摆手,掣肘住赵荣的亲卫松了手悄然退下。
赵荣总算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平王又开口,“本王今日召见各位,是有要事相商。”
紧挨着平王的幕僚站起身来,沉声道:“先前王爷布下的局已经准备好了,戊和钱庄里的眼线只待王爷一声令下,便开始动手。”
闻言的幕僚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戊和钱庄?那可是全京城乃至全国最大的钱庄,一旦戊和钱庄出了什么事,可是会惊动朝廷的大事。
反观平王一脸波澜不惊,仿佛有着十成的把握。
“属下斗胆问问王爷,为何要对戊和钱庄动手?”能被平王招进府里当幕僚的,自然有几分胆量,不怕死地问了缘由。
这时知情的幕僚开始侃侃而谈:“你不知道吧,戊和钱庄是永宁侯府名下的,当初王爷也是无意中得知。若是钱庄出了篓子,管他永宁侯府有天大的恩宠都得被陛下问责,而这,只是永宁侯府失去圣宠的第一步。”
“要说高明,还得是王爷的手段高明,次计不仅能让永宁侯府失去圣宠,还极有可能将这钱庄收入囊中,真是一石二鸟的妙计啊。”平王还未开口,一旁圆滑的已经开始溜须拍马。
“既然计划被这蠢货打乱了,那便开始动手吧。”平王露出一脸阴恻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属下等定当为王爷的千秋大业肝脑涂地!”
戊和钱庄的刘管事突然来访,指名道姓要见侯府主母,正当门童还不知所措的时候,刘管家已经迅速将人领进府,径直来到姜舒沅面前禀告。
“夫人,钱庄怕是已经有了手脚不干净的人……”
“藏得倒是挺深。”
忠勇伯赵荣自认为自己策划的刺杀天衣无缝,只是到了姜舒沅面前却破绽百出。
想法不得不说很天真,以为将她和陆明洲除去就能高枕无忧,可惜永宁侯府的底牌数不胜数。
戊和钱庄便是最大的底牌之一。
这个钱庄在历代永宁侯手中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已渗透了永宁侯的心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侯府的眼睛。
只是当年那套看起来缜密的运行体制到现在,已经有人发现了其中的漏洞,想要借着这个漏洞大做文章。
看来系统当初欲言又止就是在给她预警了。
一旁钱庄的管事还在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刘管事,先按兵不动,等那细作一动手,立刻将人揪出来。”姜舒沅知道贸然动手只会引来对方更加猛烈的打击,且先周旋着,直到耗光他们所有的耐心。
“是,夫人。”历任戊和钱庄的管事皆是侯府悉心培养提□□的,现任管事更是如此,效忠了侯府三代人,最是可靠不过。现今永宁侯不在,这位刘管事发现不对劲,还是第一时间告知了她。
也正因如此姜舒沅才会放心用他。
毕竟这个钱庄关系这一国经济民生,容不得半点差错。
这背后的人真是疯了,不惜对着皇帝的忌讳下套。刘管事心想。
“青玉,将三小姐请来。”姜舒沅微微提高了声量,对着外面候着的青玉说。
一听到小婶婶找她,陆明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小婶婶,我来啦。”大老远就能听见陆明瑜撒娇的声音。
姜舒沅无奈扶额,这性子真是半分也不收敛。
“阿瑜,我有事想交给你去做。”姜舒沅正了正神色,严肃说道。
一听是正事,陆明瑜也正了神色,认真起来。
“我想让你跟着刘管事去钱庄学习。”
“钱庄?哪个钱庄?”陆明瑜有些疑惑。
“自然是戊和钱庄。”刘管事一脸自在道。手中经营着全大盛最大的钱庄是他这半辈子最得意的事。
“戊和钱庄?我们家的?”听闻全大盛最大的钱庄是永宁侯府的,陆明瑜不自觉长大了嘴,十分夸张。
“要不然你觉得侯府哪来那么多钱给你大哥和侯府几百口人的日常开支?”见陆明瑜不可置信的表情,刘管事不服气地吹着胡子反问。
这是对他能力的质疑!
“嘿嘿,刘管事见笑了,这不是我爷爷和我爹和我小叔都藏得太深了嘛,夸张点在所难免。”陆明瑜挠了挠头,解释道。
“阿瑜觉得可以的话,明日就将手中的铺子暂且放下让江掌柜接手,待熟悉了钱庄之后,小婶婶还有事要你来做。”姜舒沅对着她说,语气间对她十分信任。
陆明瑜一听来了动力,眼睛里都在发光,“一定不辜负小婶婶的期望。”
姜舒沅刚接触到钱庄的运行机制就发现了问题,并且是致命的漏洞,她打算引用现代的机制进行革新。但戊和钱庄里的老人不少,由她来动手势必会受阻,让陆明瑜来至少更为名正言顺。
这次派陆明瑜去跟刘管事学,就是为了陆明瑜能在那些固执的老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要革新时的阻力也会越小。
陆明瑜这些日子跟着她已经学了不少东西,又在几个铺子里实践到了许多知识。正好碰上钱庄的空子,让她去练练手也无妨。
早在她成为永宁侯府主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有一颗埋在暗处的**随时准备爆发,昨日的刺杀不过是试探而已,接下来对方肯定还有后招。
……
刘管事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一回到钱庄里头,手下的人立刻来报,那细作已经开始动手了。
王五刚趁着刘管事出去的空档,得了暗线的指令,将事先准备好的假账换了真账。
想着事成之后,他拿到的钱财足够让一大家子吃喝不愁三辈子,他就忍不住得意起来,小胡子都笑得往上翘。
只是冒着会被发现的风险而已,这可比他在这钱庄辛辛苦苦磨着,干一辈子算账先生划算多了。
正当他刚得手时,后背猛地被一闷棍敲下,王五顿时失去了意识。
刘管事幽幽开口:“把他绑了找个地方丢进去。”
夫人交代了,不可打草惊蛇,那就趁机让对方以为王五得手了。
手下的人立刻将人套了麻袋拖到钱庄的角落,动作十分利索。
盛京城的天空漂浮着黑沉的乌云,预示着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永宁侯府的某个小院里,正在劈柴的大黑抬头望了望天,停下了他手中的**,心中泛起一阵熟悉的感觉。
他没有拒绝闫一头领邀他进入府中护卫的邀请,只是不当值时,他总惦记着自己的以前的活,劈了柴一担又一担柴给府中的伙房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