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压戴达罗斯基地的捷报就传到了弥赛亚的司令室。
人们为战胜而激动欢呼,迪兰达尔却离开喧嚣的人群,独自坐在议长室里沉吟那份感慨。
他靠在椅背上,仰头感受心中的窃喜。
虽然中间出现了些许的波折,但终归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回想起一路走来的漫长艰辛,迪兰达尔仍不免感叹——推落尤里乌斯七号的那些恐怖分子,难道真认为只凭他们的能力便足以成就复仇大业?
吉布里尔在欧亚西侧倒行逆施那样久,直到最后时刻才遇上阻挠,他难道都不曾觉察有异吗?
还有马蒂斯,她难道真的以为一切都是那么悄无声息么。
马蒂斯确实比吉布里尔聪明,但也聪明的有限,还不如她的姐姐——
也罢,这些都是无法强求的。
人很难拥有超越能力范围的自觉,也不可能拥有超越本分的才能,我们只能在有限的、狭隘的视野中看见事物,而这就是人类这种生物的极限。
所幸,事情发展到此,一切都如他所料,顺利的像是在轨道上滑动的列车。
这同时也证明,迪兰达尔的眼光是正确的。
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让全世界的人们都生活在有限的小小幸福之中了。
人类就该如此,世界就该如此。
在下定最后一步棋之前,迪兰达尔让自己沉浸在片刻的成就感中。
“阿斯兰。”
身后有人唤道,阿斯兰回过头去,便见基拉从门后走出,来到上层甲板。
“你跑来这里?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你再不睡会影响伤势的。”
“哦……”
嘴里应着,阿斯兰却又回头望向天边的明月。
基拉走到他身旁,和他一起靠在栏杆边。
有好一会儿,知心的沉默流动在这对好友之间。
迟了片刻,阿斯兰才开口:“……结果这里这么安静。”
基拉转头看着阿斯兰。
月亮依然光辉动人。
那附近应该正是战火炽烈时,恐怕也有好几个阿斯兰熟知的人,好像诺尔也去了那里,不知道情况如何。
在这里看不到的无数生与死,如今正在那个美丽的月亮上起起落落。
同时,自己也将在明天启程,离开这个静谧的场所,加入那个战场。
“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的、安分的待在这种世界里呢……”
不经意的,阿斯兰脱口道出这样的疑问。
基拉边想边回答:“……会不会是因为有梦想呢?”
“嗯?”
阿斯兰看过去,只见基拉以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像是愿望啦、希望啦——说得坏一点,欲望也算?”
“你……”
阿斯兰感到一丝退怯。
见他如此,基拉反而追问。
“不过,事情不就是这样吗?”
是的。的确,梦想就像是欲望的别名。
人们想要得到、想要做到,便冀望于未来,加诸一个美丽的梦想之名,使它变得珍贵。
“有人想要这样,有人想要那样,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才会走到这一步来。阿斯兰,你不也是吗?”
阿斯兰默默地点头。
在离开此地的那段时间里,自己也做同样的事情。
想要阻止战争,想要有所贡献,甚至想要发挥力量的机会。
那既是心愿,也同时是个欲望。
“我也不例外……我想卡嘉莉,芙蕾,拉克丝,包括诺尔也是,大家也都这样。”
“说的也是。”
大家都有各自的梦想、心愿和欲望。
想要保护奥布,或是保护心爱的人,想防止世界走上错误的路,想过得幸福——都想。
“结果在议长所说的世界里,那些都没有了。”
阿斯兰思索着加了这么一句。
在那个迪兰达尔所描绘的世界里。
在那个未来都有所注定的世界里,人们是没有梦想的。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人们将被赋予自己应得的事物,不再心生不切实际的欲望。
纵使有欲望,也将被世界否定,因为每个人都只能在规定的范围内拥有,不能超过,不能越矩。
在那样的世界里,人类必须满足自己被赋予的一切,但也只能继续自己被赋予的那一切。
其实命运计划真正无法接受的,就是这一点,它扼杀了属于人类的未来和梦想,是的,它扼杀贪念
但贪欲不也正是人类的梦想么?
梦想即欲望,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
进步能拯救生命,为生命带来幸福,同时却也蕴生争端。
贪婪使人们欺虐他人,引起战争。
说来可悲,真正推动人类进步的,恰恰是催生了战争的欲望和贪婪。
而贪婪,也是人类从出生开始便拥有的特质。
与此同时。
大天使号的战舰内。
芙蕾和拉克丝静静的坐到了一起。
两个都被冠以了‘和平’的人第一次真正的坐在一起。
而战舰上的乘员们,也默默给她们腾出了空间和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
“想不到我们竟然能有这样坐在一起的时刻。”
芙蕾·阿尔斯塔开口笑道。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生无常。”
拉克丝笑着回应道。
“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一句抱歉,那时的我欺骗——”
“嘘!”
就在芙蕾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拉克丝忽然伸手放在嘴边打断了她。
随后笑道:“其实你从未做错任何事,或者说你有后悔过你所做的一切么?”
芙蕾闻言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拉克丝的意思,后悔么——好像没有。
“而且啊,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可能要谢谢你也说不定。”
拉克丝笑着说道。
“谢我?为什么?”
芙蕾一时不知道拉克丝所说的谢谢是什么意思。
“是的,当初你的出现确实打乱了我的安排,但也因此让我遇见了更好的选择。”
拉克丝说着,手指轻轻摩擦着指尖的戒指。
“这——你····和诺尔?真的?”
芙蕾看着拉克丝指尖的戒指忽然脑瓜子一闷,忽然想到了最近听说的一些传言。
“有必要这么惊讶么?”
拉克丝看着芙蕾吃惊的面容不禁哑然一笑。
“不是,这,你和诺尔——这····嗯····”
芙蕾刚想说不搭来着。
可转念一想,好像这两人站一块儿,又好像有那么点儿相互契合的感觉。
“等等····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没见过拉克丝和诺尔两人凑一块儿啊。
“这——不知道。”
拉克丝也不确定自己对诺尔产生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在很早以前,也或许是在父亲死亡之时,也可能是在——
一时间,拉克丝自己竟然也无法确定了。
“不知道?”
芙蕾被拉克丝的回答给打败了,不知道可还行。
“那你呢,你和基拉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拉克丝将话题丢给了芙蕾。
面对拉克丝的问题,芙蕾也渐渐陷入了沉默。
仔细想想,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基拉有感情的?
好像——
“呵呵。”
两人忽然相视一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