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官署。
太子负手站在厅中央望着方洛,温声嗔怪:“大理寺岂是你浑闹的地方,以后说话行事要有分寸。”
季子彦见太子说话公道,稍稍顺了口气。
方洛不服道:“臣没有浑闹,肖五莲是臣带入京都的,算臣的半个家人,臣要见家人有什么错吗?为什么他们大理寺推三阻四的不让臣见人。”
宗云晔道:“他死了。”
方洛昂起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死了臣也要将尸身带回去。”
季子彦望了眼太子,见太子皱眉,赶紧道:“已经下葬了。”
“下葬?坟在哪儿?经家属同意了吗?有人签字吗?哪有这样随意处理尸体的?”方洛心中愤愤,快步走至季子彦面前逼视着他。
“这……”季子彦不敢乱答,眼望太子求助。
方洛继续逼问:“还有你们不经家属同意就擅自解剖尸体,有这样的道理吗?”
“解剖尸体?哪个说的大理寺解剖肖五莲了?”季子彦一脸惊讶。
方洛道:“誉王世子宗弘昱说的。”
“他?”太子面沉如水,“他倒是常去方家与你聊天啊。”
季子彦捶手顿足,直摇头:“誉王世子怎可如此说话,根本没有的事啊。”
“没有?那咱们就开棺验尸,看谁在撒谎!”方洛不依不饶。
“撒谎?本官……唉呀……”季子彦重重叹了口气。
宗云晔看着被折腾了许久,满脸委屈的季子彦,心生不忍,转向方洛:“好了,回去,不要再闹腾了,成何体统。”
“臣不成体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殿下是厌烦臣了吗?臣真该那天也一起被杀,省得现在碍殿下的眼。”方洛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
“你……”宗云晔沉了脸,“无理取闹,回去!”
“臣不……”
宗云晔见方洛来了劲,也跟着犟起脾气,顾不得仪态风度,上前捉起方洛手腕就往门外带:“跟孤回去,休要胡闹了,孤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臣不,大理寺还没给臣交待呢,臣不走……”方洛从太子手中挣脱出手腕,撒腿就跑,躲至厅内柱子后。
季子彦恨不能钻进地缝,以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宗云晔闭目轻叹,半晌睁开眼,冲方洛勾了下手指:“过来,孤有话同你讲。”
“什么话?”方洛双手抱柱,探出头。
“好话。”宗云晔缓和了神色,“过来……”
方洛将脚慢慢从柱后挪出来,蹭到与宗云晔保持着三步开外的距离站定。
宗云晔上前两步,俯首对着方洛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说完又后撤回来,继续保持着端方的仪态。
方洛愣了愣,转而目光一亮,跃至宗云晔面前,拉起他的手臂,笑道:“殿下怎么不早说?臣就知道您最好了。”
宗云晔清咳一声抽回手臂,脸上清冷寡淡,可眼底散碎的笑意却荡成了一片。
如果容福在场倒不会感到稀奇,可季子彦哪里见过这阵势,他先是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继而有一瞬怀疑到两人真正的关系。
我在想什么呢?季子彦将那不该有的怀疑在脑中撕得粉碎,可脚却还是不听使唤地后退了两步。
宗云晔看向季子彦:“今日之事的影响,文若可有办法平息?”
这点事再办不成还有脸投人家门下?
季子彦看方洛的表情已知太子将实情告诉给他了,遂拱手点头:“殿下放心,臣早已想好说词堵住众人之口,回头再造处坟冢,这事便是无懈可击。”
宗云晔放心地点点头,转头看了眼方洛,抬步出了大理寺官署。
方洛早没了脾气,见太子离开,紧随其后,乐颠颠地跟着出了来。他刚出大门,便迫不急待地问:“殿下,快给臣详细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宗云晔站在门前台阶上,淡淡开口:“此地不宜讲话,孤送你回去,上车。”
嗯?上车,谁的车,臣没带车来呀?
方洛放眼望去,见太子车驾停于大理寺门前,他此时倒是知道了矜持,拨了拨发冠:“坐东宫之车,这……这不好吧。”
宗云晔唇角扬起笑意:“无妨,你大病初愈,身子虚弱,乘车而行理所应当。”说完,袍角一掀,自己先行上了车。
容福眼明心亮,赶紧走到方洛面前,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听话,随即伸出手臂,扶了方洛登上太子车驾。
方小午乐呵呵地跟在车驾后面走着,眉目张扬得好似这方天地已容不下他了一样。
方洛坐在宽敞的车轿内,东摸摸西看看,笑道:“殿下,您的车真好,比我家那辆车可强过百倍,法拉利和自行车就是不一样。”
宗云晔:“?”
方洛嘿嘿一笑:“就是说殿下的车,高端、大气、上档次;臣的车低级、小弱、矮挫穷。”
“穷?”宗云晔眉梢一挑,“方家穷吗?”
原本打算啃老的富二代咸鱼,现在却要靠每月俸禄生活,还要养活二个小厮,连话本都得算计着买,能不穷嘛。唉,命苦啊……
方洛扁扁嘴,认真地点点头:“穷啊,同皇家比不了。”
宗云晔淡淡一笑:“放心,孤不会让你穷。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方洛心一喜,“我说什么殿下都能满足吗?”
“是啊,这次劫难算孤对你保护不力,想着弥补些什么给你。”宗云晔斜睨着他,等他开口要些银钱、话本之类的东西。
方洛心念一转,一双桃花水目中闪着光华:“有啊,臣每次入宫都走宫门中的东侧门,臣想从皇宫正门走一回。”
宗云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