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殿内鸦雀无声,只有各种跳来跳去的目光奔向方洛,有惊愕的,有崇拜的,有鄙视的,还有冷眼旁观的。
兴武帝心中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方爱卿也想去,可是已有御敌良策?”
“呃……”方洛真没有,他沉吟片刻,弱了几分气势道,“臣尚未有具体策略。”
众臣摇摇头,认为这个方衍太过恃宠而骄,自不量力了。
太子宗云晔生怕皇帝准了,冲龙座方向一拱手:“父皇,方侍郎身体抱恙不可去。”
方洛一拱手:“陛下,臣昨日只是偶感风寒,今日身体已经好了。”
“父皇,方侍郎手中尚有南书房和藏书阁工程未完成,不可去。”
“陛下,臣的图纸已画得极尽详细,只要按图施工即可,不必非要臣本人呆在现场。”
宗云晔转头看了一眼方洛,又向上方拱手道:“父皇,方侍郎不在兵部任职,又乃是一文官,又两军对战非同小可,他无武艺傍身,又无作战经验,不可去!”
方洛向前一步,亦拱手道:“陛下,臣去西北剿匪时也不在兵部任职,不是也去了吗?除海寇靠的是脑筋、是智谋,不是蛮力,臣曾在西北不费一兵一卒,就劝降了飞鹰岭土匪,靠的也不是武艺!”
众臣一会儿看看太子,一会儿看看方洛,不明所以:
太子明显是护着方衍啊,不想让他去南平冒险,可这方衍偏偏不领情,铁了心要去南平。太子与方衍一向是遇事一唱一和的,可今天这是怎么了,完全不合拍呀,看这架势是事前没有进行沟通吧。
皇帝也看不明白了:这个方衍是个遇事就往后缩的主儿,这次为何会如此主动地为国效力?
他怕方洛未经深思,只是一时心热,去了后悔,遂道:“方爱卿既然无具体良策,朕看此事还是做罢吧。”
方洛一看皇帝不准,急了,忙道:“陛下,臣一向是见机行事、见招拆招的,南平情况复杂,从奏报中未能见全貌,故臣认为就算现在定了策略,到了南平也不一定可行。臣不是赵括,不想纸上谈兵!”
户部尚书陈锦程轻笑一声:“好个纸上谈兵,那方侍郎总不能胸中空白,到了南平随心所欲吧?”
方洛转过头,哼哼一笑:“这么说陈大人胸有成竹了?那陈大人去吧,方衍不敢争功。噢,对了,听说您的儿子如今在兵部任职,属于对口单位,要不让他去也行啊?”
陈锦程气得两胡直颤,拂袖不言。
一把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陛下,臣请前往南平抗击东潆海寇。”
众人闻声而望,只见誉王世子宗弘昱出列。
方洛朝前面瞪了一眼,心中暗道:你个死茄子,来捣什么乱,知道什么呀。与其在京都成天担心被那个病人缠着,还不如去出趟差呢!
今天谁都别跟我抢,我非要争取到这个出差的名额。
方洛淡淡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我在飞鹰岭救下的大将军啊。誉王世子,你的武功是好,也深懂兵法,可你别忘了这是在与海寇打交道,不是与陆地正规军交战,除寇要的是出奇制胜。
“唉……世子若是去了再被东潆海寇抓了,不知还有没有人像我一样去救你了,别一世英名都毁在一个‘寇’字上。”
宗弘昱被臊得满脸通红,竟不知如何接话。
誉王冷眼看着方洛,声音却冲着自己儿子而去:“弘昱回来,你的那点本事哪里比得上方大人!”
方洛呵呵一笑,回首望向众官员:“众位大人,还有人想去南平吗?”
殿上之人十之八九是见识过方洛一首童谣告状本事的,就算殿试那日没在场的也听说过此事,众人怕方洛这张嘴怼到自己,皆知趣地躲到一旁不再说话,况且有人愿意拿这烫手的山芋也是件好事。
众人躲之不及的事,方衍却要顶风而上,皇帝有些欣慰又有些不忍,叹口气:“方卿可想好了?”
方洛双膝一跪,一派豪迈:“臣想好了,不破东潆海寇誓不还!”
皇帝对方洛的决心颇为动容,他知道方衍虽想法有些奇特,行为有些不羁,但在关键时刻却真有些出奇制胜的本事。
皇帝点点头:“方爱卿有报国之心,朕心甚慰,只是南平总兵之职需要长年留在南平,朕觉得卿之才能还是留在京都任职的好。
“不过既然卿有决心破海寇,那朕便成全卿的这份报国之心,不任你为总兵,任你为东南监军,可参与作战,监督作战,此战获胜后再回京都任职,可好?”
方洛也不明白这监军是个什么官职,只要能百日内远离京都就好。
他拱手道:“臣,听从陛下安排。”
“好。”皇帝颔首,下达圣旨,“任方衍为东南监军,另调一千腾骧卫一路护卫,明日起程,抗击海寇!”
“臣,遵旨。”方洛拱手。
太子面上平静如水,可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他在袖中握了握拳,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儿臣愿亲往南平调度战局,与方监军一同破寇!”
誉王世子宗弘昱见兴武帝同意了方洛的自荐,也站出列,道:“陛下,臣亦愿前往南平,助方监军一臂之力!”
誉王一听儿子要去南平,重重咳嗽两声,抚胸而叹:“本王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哎呀……哎呀……”
世子宗弘昱回头瞥了誉王一眼,心道:你是亲爹吗?我的心思你不懂?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心里还没点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