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两刻钟后,李湛提议去西园,然而,阮卿心里有阴影,再不敢去看。李湛看出她惧怕,心中好笑,正要说既然不看了,那他们换个地方去玩。
这时,门外有个声音传来,“李湛,你也在此?”
来人一身月白锦袍,身姿颀长,气宇轩昂,手中打着折扇。眸子笑意清浅,端的是翩翩贵公子,风流俊朗。
此人正是六皇子李晟,李晟乃淑贵妃之子,颇得皇帝宠爱,今年十八,只比李湛大两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很是熟悉,此时在这里遇见李湛,令他欣喜。不过当他跨进门后,又觉得意外,李湛今日竟然带了个小姑娘一起来。
他讶异的看看阮卿又看看李湛,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李湛与别的姑娘在一处,颇觉得新奇,他问道:“这位是...”
李湛站起来唤了声六哥,便介绍道:“她是我的朋友阮卿”,又向阮卿介绍道:“这位是六皇子李晟。”
自从与李湛结识后,阮卿见到这些皇子龙孙也没那么怵了,她落落大方的站起来行礼,“见过六皇子。”
李晟微微点头,与李湛说道:“有人送了两只会唱曲儿的黑八哥与我,既然正巧遇见你,咱们一起过去瞧瞧?”
会说话的八哥李湛见过,会唱曲儿的倒还没见过,他来了兴致,看向阮卿,眼神询问她想不想去。
阮卿也很感兴趣,点头同意。
于是,三人便来到白鸟园,这两只黑八哥被关在笼子里,挂在廊檐下,一见有人过来,便扯开嗓子嚎了两声,“正月里百花开呀~~”,那最后一个‘呀’嚎得百转千柔,有模有样,把三人逗笑了。
李晟道:“怎样,是不是很有趣?”
李湛点头,“是从何处得的?”
“据说是从临州一个专门养鸟的老先生那买来的,他此生就训了两只会唱曲儿的,这俩还是一对儿呢。”
这时,一只较肥的八哥嚷道:“给赏~给赏~”
“哟,还会讨赏呢。”李晟笑道。
他从旁边食盒中拿出鸟食,投喂了两粒,见一旁的阮卿兴致勃勃,便将鸟食递给她,“你要不要试试?”
阮卿看向李湛,李湛点头,鼓励她试试。
她接过鸟食,学着刚才六皇子的样子投喂起来,她将鸟食放在手心,引它们来吃,两只黑八哥立马扑过来,忙不迭的啄起来,弄得阮卿手心痒痒的,忍不住轻笑。
这鸟儿吃完了食物还很有礼貌,“谢谢~谢谢~”,另一只则嘴更甜,直接夸上了,“你真好看~好看~”
阮卿噗嗤笑出声来,实在有趣。
李湛也觉得有趣,“这个好,六哥回头也借我玩玩。我再教它们念些诗词,想必日后便是满腹诗书的鸟儿了。”
李晟乐了,“自是可以。”
逗了会儿鸟,也到了午饭时辰,三人便离开御兽园往东市酒楼而去。
李晟做东,叫了一大桌菜,一边吃一边问李湛,“为何这些时日不见你去府中找我了?”
平日里,李湛最是喜欢找他对弈,可最近这几月以来都不怎么见他人影。
李湛这几月来除了去国子监上学,便是把剩余的精力花在了讨好媳妇儿身上,不过他怎好意思说是因为小姑娘呢,只说学业甚忙,不得闲。
李湛见阮卿有些拘束,吃菜只吃面前的两盘,于是便不断夹菜给她。
而阮卿也不挑食,像只小兔子似的,乖乖巧巧坐着小口小口的吃。
李晟见他们俩如此默契的互动,眼神玩味,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看来颇得李湛喜欢。
或许......
他心念一转,将心中的想法按下不表。只随意问道:“下个月与秋岚书院的蹴鞠赛,你准备得如何?”
“兵来将挡,也无需如何准备。”
“也是,每年皆是你拿头筹,这一项还是无人超过你。”
李晟捏着茶杯慢悠悠晃着,试探问道:“你近日可曾见到三哥?”
“并无,三哥近来有些忙,我也许久不曾见到他了。我还念着他上次许诺我的字画呢。”
“即是如此,改明儿我做东,邀你们一起去我府上好好聚一番。”
两人聊了许久,吃饱喝足,李湛与他告辞,便带着阮卿走了。
李晟从窗户望着他们远去的马车,若有所思:
“看来,得提前叫表妹回来了。”
阮卿玩了一整日,回到斋舍时已经是傍晚,然而此时斋舍里只有庄晴一人,刘香怜已经回家,庄晴因家中甚远,旬休日并不回去。她见阮卿回来,便告知她唐彩儿今日搬走了。
阮卿诧异,“搬哪儿去了?”
“听说是花了点银钱,住进了南苑。她向来眼高于顶,自然是看不上西苑这样的地方,也不屑与我们这等平民为伍。”
庄晴说话表情夸张,逗得阮卿一笑。她也知晓唐彩儿为何会搬走,估计是觉得被下了面子,难堪,也不好再厚着脸皮住在这儿。
原因是之前唐彩儿一直拿阮卿被野男人骗之事冷嘲热讽,后来大家渐渐发现,并不是什么野男人,而真的是睿王府李世子。于是,庄晴便忍不住了,每日开始对唐彩儿嘲讽回去。时日久了,唐彩儿渐渐落下风,觉得再没法找到最初的气势,便知趣的搬走了。
阮卿想,她搬走了也好,少一个是非之人,多一分清净。
十一月初六,晴空万里,此时天气已经渐渐转凉,长安城的百姓们最爱在这个时节出门游玩。此时,也是国子监与秋岚书院举行一年一度蹴鞠比赛的盛会。
蹴鞠赛在城外举办,从清晨开始,便已经有人拿着条凳坐在场外等候了。靠山的一旁搭建了一处高台,这里是专门为那些勋贵之家看赛准备的,不过后来,渐渐演变成世家贵女们的聚集地,毕竟是少年郎们的活动,因此年轻少男少女们爱看的占多数。
等到日上中天时,赛场已经是人山人海。
阮卿前几日便已收到李湛的书信,邀请她来看他比赛,她本想拒绝,可耐不住杨映蓉又来劝她,要她陪着一起。
阮卿旬休日无事,便拉着庄晴也一起来凑热闹。
杨映蓉接二人一起到赛场,她领着两人去高台上选了个座位,一边等着开赛,一边磕着瓜子闲聊着。
“你们猜,今年会是哪边赢?”
“往年皆是国子监赢得多,想必今年还是。”
阮卿这几日也常常听到别人谈论这场比赛,知晓国子监人才济济,当然秋岚书院也不逊色。
国子监学子多数是贵族子弟,这群贵族子弟对于玩乐最是精通,骑射蹴鞠更不在话下。比如李湛,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毕竟他的父王与外祖父皆是战场上出来的人物,从小不遗余力的培养他,文武兼备。
而秋岚书院多数是些来自大江南北的平民学子,当然也不乏一些世家大族子弟,这些人更在意学识,因此,秋岚书院文风兴盛。但也不乏一些玩骑射蹴鞠的好手,为了每年的比赛,书院也是大力培养蹴鞠人才。因此,实力也不可小觑。
……
高台上陆陆续续坐满了人,贵女们穿着绫罗绸缎,打扮得花枝招展,如春日百花齐放,在这乌压压的赛场上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离阮卿不远处坐着几位女德学院的学子,她们认得阮卿,很诧异她怎的会来,而且还与她们同坐一处,因此,几人有些愤愤不平。
有个紫色衣裳的姑娘故意问杨映蓉:“阿蓉,你怎的什么人都带过来啊?这里原本位置就不够,还被一些不相干的人占了。”
杨映蓉白她一眼,“这里有写着位置是谁的么?还是说这高台是你家出银子搭的?”
她豪不客气的回怼,那紫衣姑娘见她一点也不给面子,便气咻咻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时,又有人出来打圆场,“算啦,我们计较个什么,有些人就爱攀附权贵,如那菟丝花一般活着,我们就当看笑话便好,阿蓉也是一时被蒙蔽不知情罢了。”
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嘲讽阮卿,她脸色难堪。杨映蓉不喜欢与这些人像斗鸡眼似的吵嘴,便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别理,她们自个儿也不看看说这话时那模样有多丑陋。”
庄晴却是个炮仗,她一点也不怵这些所谓的贵女们,也阴阳怪气的反击回去,“有些人自以为高人一等,实际上竟与那些巷子街口的粗鄙妇人一般,只知道到处嚼舌根。以前没见过,还以为从那高门里头出来的皆是教养极好的呢,没想到今日见识了。果然,一种米养百种人,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这话可惹怒了那群贵女,一个个义愤填膺,但又不好这样公然的争吵,毕竟她们还自持身份,比不得庄晴这种豁出去的。
于是,众人只得忍着,将话题转到押注上面。
每年私下里会有人对这场比赛开赌局,有时这些贵女们也会参与凑趣儿。
她们商讨着押谁比较好。
“还是押李世子吧,每年就他进球最多呢。”
“可压他赔率不高啊,我觉得楚宵不错,压楚宵。”
“又不是为了挣银钱,这不是寻个趣儿么。”
“听说秋岚书院的司徒瑾也很厉害啊,长得俊,学问好,蹴鞠也不逊色呢。”
“呀...你莫不是看上他了不成?”
众人一阵笑闹。
阮卿这边,杨映蓉也悄悄问她,“你要不要押李湛,也玩一下?”
阮卿摇头,她从未玩过这个,再说了,这些贵女们下注皆是几两银钱的玩,她可没那么多银钱,今儿看个热闹就好。
杨映蓉神秘兮兮的,又道:“阿阮你不压,可惜了,这可是稳赚不赔的,我自己押了陈庞十两呢,下个月的银钱花销皆是指望他了。”
一旁的庄晴有些心动,“我银钱不多,搭着你押如何?”
“自是可以,”,杨映蓉大手一挥,叫婢女赶紧下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还没写到耍帅部分,明晚九点,看柿子在媳妇儿面前耍帅。
备注:黑八哥的学名叫鹩哥,能模仿多种有旋律的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