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娥句句指明我恨她,她愿意为宽我心去死。
那我也可以指明,你避着我啊,有我的地方没你,不就好了。
而且绝眼香也算是对得上这件事,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墨逸反应这么激烈!
云娥惊呼着将墨逸拉起来,手里捏着的香也不要了,沉沉的看着我道:“他是为你在挡天雷,你怎么这么狠心。”
她脸上全是泪水,或许是墨逸已然昏倒过去了,圣洁的脸上带着恨意的盯着我,冷冷的道:“以前也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我怎么忘了,你的心就是块石头,没有血的,怎么捂得热,怎么不硬不狠!”
说着,她猛的昂着看着我:“你会后悔的!”
她用力搀扶着墨逸想离开,但墨逸真身明显比较重,她神魂未稳,搀扶不起。
“后不后悔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心自然比帝巫宽!”我走过去,帮她将墨逸扶起,将那带着泪。包着睫毛的黄草纸塞到墨逸衣袖里:“等帝巫的消息。”
云娥只是低低啜泣,转眼看着女嫘,脸带狰狞的道:“现在你满意了?绝地天通之后,你们不满天帝夺权,封了庙门避入十万大山。你沉睡千年,不理世事,那些民不聊生之时,生灵涂炭无食果脯之时,你们在哪里?当年镇巫之时,阴魂乱出,蛊毒为祸,你又在哪里?我以身献祭,保巫族一脉传承时你又在哪里?三师动乱,苗巫几乎被杀绝时,你们又在哪里?现在你醒了,你一句话,想开庙门就开庙门,凭什么!”
她扶着墨逸一点点站了起来,原本柔软得好像一捏着断的腰肢,似乎如同大树般撑起,变得挺拔。
墨逸宽大的身子压在她身上,似乎也没那么突兀了,连她整个人都强硬了起来。
这是我见过最强势的云娥,她以前无论何时都是那么柔柔弱弱,圣洁不染纤尘,这会怒气磅礴,语带杀戮之气,我才猛然想起,“我”本是执戈之人,帝巫本是主战的!
“这是最后一次了。”云娥慢慢挺直了身子,沉沉的看着女嫘道:“阿嫘,我与府君并没有对起谁。他掌幽冥地府,我入皇权之争,随人朝变化,安抚民生,就算做了巫族的叛徒,我也不认为我做错了!以后你若再如此,那再见之时,我就不再是执香,而是手握沉天斧,就算你能借地之势,也抵不过我那一斧之威!”
天边乌云不散,闪电却慢慢弱了下去,云娥将墨逸扛在肩膀上,猛的昂着大叫一声,那张柔弱的脸上交过沉着的神色,那闪动的电光好像也随之涌动,跟着一道强光闪过,她与墨逸双双不见了身形,只留天边微弱的电光闪动。
我有点诧异的看着女嫘,好像这次是她被骂得不敢回嘴。
本以为女嫘是王者,却没想云娥才是真的王者啊。
女嫘脸上带着赫然之色,盯着那地门的入口朝我沉声道:“绝眼香有点过份了啊。”
声音嘟囔,好像和我说,又好像借着我和别人说。
我猛然想起墨逸那不聚焦的眼神,心中闷痛,看着那地门的入口道:“这香还要供吗?”
“供!怎么不供,有些事总要有个开头,也要有个结尾。”女嫘拉着我的手,朝地门走去:“就像我沉睡于十万大山之中,总该醒来不是吗?”
她这话似乎在指什么,我却无从所知。
但隐隐感觉她身体抖得厉害,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却依旧强撑着的孩子。
可她都沉睡这么久了,居然知道用避雷针引雷,这怕是醒了也挺久的吧?她汉语比那白裤瑶老太说得溜多了,我宁愿相信那老太是从沉睡中醒来的。
身边的齐楚朝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小心。
但听墨逸云娥与女嫘的对话,她似乎并不会害我。
白裤瑶的老太开打地门后就昏睡不醒,女嫘从身边的小包里掏出了部手机照路,率先落了下去。
这地门之下,居然连个台阶都没有,明显工艺不如祭坛。
“要不我们走吧?”齐楚看着那落入地底的手机光,朝我道:“她下去就行了,我们翻墙进去也行啊?干嘛跳进这怕黑不溜秋的地洞里!”
可他话音一落,旁边地下似乎有什么翻滚,泥土立马铸成一道土墙朝我们推进,明显是想将我们逼下去。
我脑中想着墨逸的异常,他两次出现在后土庙,神色都不大对。
伸手抽出那柱原先供在大石边上的清香,我轻轻一引,一匹白练升起,缠住身子然后朝地洞跳去。
有白练为引,我落下时倒也平稳,但我还是特意摸了摸小腹,确定腹中孩子没事后,正想抬头将齐楚引下来。
身前拿手机探路的女嫘一把将我扯了过去,跟着“嘭”的一声,齐楚跳了下来。
地洞并不是太高,齐楚又是个练家子的,倒也没事。
女嫘转身似笑非笑的瞥了齐楚一眼,跟着朝我道:“一块去上柱香吧。”
“我跟这后土娘娘有什么关系?”我捏着香在前面开路。
这地道明显有些年头了,青苔暗滑,却并无虫蚁,想来当年经过特殊处理。
只是我不明白,明明可以翻墙进来,为什么又要走地洞?
“你跟她关系挺亲密的。”女嫘转眼看着我,伸手亲热的搂着我道:“你想不起来才好呢,气死那墨逸。你别担心,云娥就那样,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本就是主杀之人,老喜欢装着柔弱,一说什么就哭,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扛得动沉天斧的!”
我想到她最先的被云娥说得不敢回嘴的模样,总感觉这是一对姐妹吧?
吵完架跟没事人一样?还要背后损人!
还想问什么,女嫘却脸色一沉,跟着旁边的土墙似乎扭动了起来,她拉着我飞快的朝前跑。
越跑越快,身后的齐楚不停的大叫。
手机的光已然照不清漆黑的地底,我引着的白烟飘荡返回,让我知道前面没有阻碍。
可等女嫘拉着我停下时,我却只见脚下一片水光,一片地底湖立马眼前,放眼看不见底,那水中一座石庙稳稳的立在那里,隔着水,倒影两立,如同海市蜃楼般虚幻。
水池极大,似乎不见边际,无数荧光石闪着幽光,借着水光闪烁,如同星辰一般。
头顶以巨石为盖,打磨过的荧光石按周天星辰布置,水面之上,一条石雕的大蛇缓缓升起,如同在蜿蜒爬行,蛇尾立于我们脚下,蛇头匍匐于石庙之前,以蛇身为桥,牵引着石庙两头。
水中映着顶上的星辰,闪到石庙之中,只见庙内大石为柱,云母为座,竖着一个神座。
可也只是一个神座,内里并无神像。
女嫘双眼闪烁着水光,让那石顶的星辰也落入了进去。
拉着我,有点心虚的道:“就在这里吧,我也没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