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还在回想着洛志德刚才见到我的种种表现,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一些阴狠的威胁话,洛沉逸也说了他的肋骨被人打断了好几根。
可是陈景殊,我怎么都联想不到他会是那样阴毒的人。但是不得不说,他确实很神秘。
自从去洛沉逸的家里想要问洛志德拿回我的抚养权遥遥无期后,这样的日子过去了两个星期。
周末的时候黎叔和赵姨也会抽空过来看我,有他们在我才会觉得这个家里有一丝生机。不然只有我的日子,都是死气沉沉的。
今天下午我去从外面买东西回来时,那个自称是我爸的陌生男人又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你的女儿,你弄错了!”
我十分厌恶的回了他一句,然后绕过他的身子,继续往家里面走。
“就算你不是我丢失的女儿,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他的语气中透满了哀伤,说话的声音也拉低了几分。
大概是他的哀求声让我想起了我的养父,每个当父亲的人都不容易,我想要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看到我停下来的身影,他才开口说道:“我的妻子患了绝症,医生说她只剩最后一个月的日子了。自从我们的女儿丢失之后,她就整天郁郁沉沉,最后疾病缠身。她说在她生命的最后一个月里,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见到我们的女儿。”
“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他说出口的这段话让我有些讶异,我不知道这个家庭为了她们的丢失的女儿变成了这个样子。
中年男人沉默了几分钟,在等我的回应。我转过身子,看到他正耷拉着个脑袋,还用手抹了一下眼角。
“什么时候去见你的妻子?”
撇开他把我认成他丢失的女儿不说,这个忙要是我不帮,估计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你答应了?”
他原本阴沉的脸一下子变得喜笑颜开,不敢相信地问了我一遍。我看着他那副开心的模样,点了点头。
“那现在,现在就去可以吗?”他迫不及待地说道。
“嗯...也行,你等我先回去放下这些东西。”我向他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好好好。”
最后他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等我,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他妻子。在去医院的路上我才知道男人叫程胜平,他的妻子叫吴梅。
他们是从乡下来的,自从他们的女儿丢失之后,他们就从乡下找到了城里,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女儿不在了,乡下的那个家他们也不想回去,索性就在城里开了个小店,一边开店一边找女儿。
后来吴梅的身子越来越差,程胜平就自己一个人忙店里的生意,找女儿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他还说我长得真的很像他的女儿,从看到我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很像。
我们一起进病房的时候,他妻子手中正来回摸着一件黄色的小棉衣。看到我和程胜平一起进去,她的表情跟程胜平那次见到我的时候一模一样,也是十分的惊愕。
在微微张了几秒的口之后,她才叫了一声:“秀秀,你是我们的秀秀。老公,你找到我们女儿了?!”
她比那时候的程胜平还要激动,直接放下手中黄色的小棉衣,将我拉了过去让我坐到床上。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吴梅,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也白了很多,那双混沌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
她粗糙的双手来回摸着我的脸,虽然很小心翼翼,可她手掌中的老茧还是刮疼了我,我忍不住轻呲了一声。
“对不起,弄疼你了吧?”她十分心疼的看着我,摸在我脸上的手抽了回去。
“没...”看着她愧疚的模样,我摇了摇头。
“我们的秀秀长得真乖巧,真漂亮。”她一遍遍的来回夸我,恨不得将所有好听的词都拿来夸到我身上。
大概过了半小时这样,程胜平才忍不住轻斥了她一声:“好了,你让咱们秀秀休息一会,她这张脸哪能经得住你摸这么久呢!”
虽然是责骂声,可他的语气中却透着一丝宠溺。
“我自己的女儿,我想怎么摸就怎么摸。丢了这么多年,我摸几下怎么了?”吴梅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程胜平无可奈何的摇了一下头,闭上了嘴。我看到他被自己的妻子说了,脸上不但没有怒意,嘴角还往上咧了一下。
我看着程胜平笑着说道:“不要紧的。”
“秀秀,你别理他!”她将我的头转回来,然后对着程胜平说道:“快点给我们秀秀削个苹果啊!”
“行行行,都听你的!”
他听话的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拿起果篮里的苹果削了起来。
如果他们的女儿没有丢失,这应该是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吧...
窗外的风吹起窗边的帘布,让我觉得这个下午很美好。没有任何人心险恶的嘈杂,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幸福。
程胜平削完苹果后递给我,我拿过苹果递给吴梅,对她说:“妈,你吃吧!”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已经答应了程胜平,假扮他们的女儿,所以这声妈我叫得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感。
可是吴梅却很激动,她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轻轻应了我一声:“哎,好。”
我知道她是因为我叫的这一声妈才这么激动,丢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突然听到了她叫自己一声妈,她怎么能不激动。
坐在旁边的程胜平也忍不住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还安慰吴梅说这是件高兴事,别老在孩子面前哭。
“嗯,好好好。”
吴梅听话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咬着我递给她的苹果,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
吃完苹果后吴梅拉着我说了一下午的话,很多都是她怀着我时候的事,说了几个小时候大概她也累了,躺在床上慢慢就睡着了。
见她睡熟之后,程胜平跟我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的妻子比平时高兴多了,她平时几乎都不怎么说话,只会一个劲的摸着女儿的衣服流眼泪。”
我看着吴梅拿在手里的衣服,她用双手紧紧的握着,才能睡得这么熟,都是因为太想女儿了。
程胜平趁着吴梅睡着将我送回了家,到了家门口后他顿了顿开口问道:“要是下次我妻子还想见你的话,我可以过来带你过去看她吗?”
我沉默了一会之后回道:“要是我不在学校里上课,就可以。”
他十分抱歉地解释:“不不不,不会在你上课的时候来找你的。”
我应了一声:“好。”
得到我的应允之后,他才笑着离开。
往后的日子里,陈景殊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不是要带我出去玩就是想请我吃饭,都让我以要补课为由推掉了。
上次洛志德说的那些话还回响在我脑海里,洛沉逸,慕天辰,黎叔,每一个和我亲近的人都叫我离他远点,我不会把他们的话当做视而不见。
只是我怕我老是躲着他,会让他起疑心。他那么心思缜密的一个人,连上次我在学校门口故意装作没看见他都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试探我。
在没弄清他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之前,我是再也不想见他了。
一直到开学的前一天,洛沉逸那边都还没有给我消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洛志德提我跟他说的事。但我想洛沉逸应该不会骗我,他说会帮我问就一定会帮我问。
第二天我到教室里时,却听到了一个坏消息。沈言说洛沉逸因为要经常照顾家里生病的父亲,所以转学了。
我看到叶枫然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沈言在提到洛沉逸的时候还用余光看了一眼叶枫然。
放学时我正低着头往外走,不小心撞到了人。我抬起头一看,是一脸带着怒意的叶枫然。
她嚣张地说道:“沉逸既然不是我的,也不可能会是你的!”接着撞了我一下,然后扬着高傲的旗帜走了。
我沉浸在洛沉逸转学的失落感中,无心跟她吵架,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低着头往前走。
等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门口时,程胜平突然从角落里蹿出来吓了我一跳。他十分着急地说道:“秀儿,我妻子快不行了...你再帮我一回,让她见你最后一面吧...”
他焦急的声音让我混沌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腕说:“那我们赶紧去看她!”
“嗯!”
程胜平拉着我跑上车,一路上他不停地让出租车司机开快点,他说他妻子的主治医生在两个小时前就给他下病危通知了。
我问他在我家门口等了多久了,他摇着头说没有多久,但我留意到他蹿出来的时候脚崴了一下,是蹲得太久之后脚麻了。
我记得我上次跟他说过,要是我上课的话就不能跟他一起去看他妻子了,就因为这样他才会在我家门口等了这么久...
我坐在车上愈发愧疚起来,握着他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心里默默祈祷着吴梅还能见我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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